告別何翹翹之後,我走進星巴克裡,無數匆忙的面孔拿着咖啡外帶的帶子從我身邊經過,一些人一邊講着電話,一邊匆忙仰起頭把濃烈的黑咖啡灌進喉嚨裡。我點了一杯榛果摩卡,轉身朝公司裡走去。
我剛剛走進公司的大門,口袋裡的電話就開始瘋狂地震動了起來。我沒來得及掃一眼屏幕,就按下接聽鍵湊在耳邊。
聽筒裡傳來顧澤慵懶的聲音,說:“喂……桐兒,我今天太無聊了,請假來陪我逛逛街好不好?”
我一邊喝乾淨手裡的咖啡,一邊翻了個白眼,對他嗤之以鼻,說:“顧大少爺,你能不能體諒一下人間疾苦?我們這些都是需要上班餬口的人好嗎?”
然而下午的時候,顧澤又打來了電話,說:“桐兒,我已經在你樓下啦。”
我無奈地掛掉電話之後,收拾好東西,鬼鬼祟祟地溜出了辦公室,我打定主意,要是張黎芬問起我來,我就一口咬定是去見林江,她一定也不能說什麼。
儘管如此,可是我走出公司看到顧澤那一刻,還是覺得很心累。
顧澤靠在他的凱迪拉克上,鼻樑上架着一副蛤蟆鏡,上身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襯衫,搭配白色長褲,單單是站在那裡,就吸引了不少鶯鶯燕燕的眼神。
看到我之後,他滿臉笑容地衝我招了招手,看起來陽光而充滿活力,我跟他站在一起,活像是那種貼身保姆或者是類似的職業老媽子。
在顧澤的生活中,好像只有三件事情,那就是撩漢,花錢和一邊花錢一邊遛我。
世貿的那些名牌店裡,服務員面若冰霜,店裡偶爾一兩個戴着巨大蛤蟆鏡的女人用手指小心地拎起一件衣架上的衣服,虛弱無力,如同那件衣服上噴灑了毒性劇烈的農藥一樣,在所有店員突然榮光煥發像是借屍還魂一樣想要衝過來介紹之前,突然輕輕地放開,在這裡,店員永遠都比顧客要多。
然而顧澤走進去的時候,就像是掃蕩一般,只要指尖輕輕一點,店員就會眉開眼笑地
把它們從架子上拿下來然後送去試衣間。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不公平到讓你吐血,但又無可奈何。
接近下班時間的時候,我忽然想到,林江曾經說過要儘量每天來接我上下班,不知道今天他是不是還會出現在我公司的門口,我拿起手機,想要發一條短消息告訴他我和顧澤在外面不用去接我,可是卻又覺得,真的這麼說又顯得無有些自作多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顧大少爺試衣服的間隙,坐到我身邊探着腦袋瞄了幾眼,一臉頗有興致的表情看着我問:“在等電話啊?”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是在等林江的電話對吧?”
“少自作聰明瞭。”我朝他撇了撇嘴,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只見他兩條長腿攤開,一臉老成的樣子,微微皺着眉頭,說:“哎呀,想念就聯繫,討厭就再見,我就不明白你們女人爲什麼非要活得這麼糾結,陳桐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得了吧你……”我絲毫不退讓地回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沒什麼資格說‘你們女人’這四個字,你……跟我們不是一個羣體麼?”
他伸出手指戳了我一下,說:“你就會在這兒嘴硬,得了,我去刷卡付款了,希望服務員打包好我們要走的時候,你能趕緊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我看着他朝試衣間走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發了一條短消息給林江。
“我今天沒有在公司,來陪顧澤逛街了,晚飯也會跟他一起吃。”按下發送之後,我的心瞬間也懸了起來,就像是被一隻大手握在手心裡,呼吸的頻率也變得有些快。
過了幾分鐘之後,手機的屏幕被新進來的短消息點亮了。
我迅速解鎖,點擊閱讀,看到了林江的回覆,“嗯,好的。”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加兩個標點,一種深深的失落瞬間如同潮水般朝我襲來。
我按滅了手機屏幕,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
,努力不讓顧澤看出端倪來。
“怎麼樣?打電話了嗎?”顧澤手裡提着幾個精緻的購物袋,走到我面前低頭看着我。
我擡頭朝他笑笑,說:“嗯,他說讓我們好好逛街。”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我的話說得有些違心,總之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走吧。”
我們剛剛走出香奈兒的門店,我的手機終於不再沉寂響了起來。我忽然心裡懷着些許期待,趕忙拿出手機,看到何翹翹的名字之後,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些什麼啊。
接起電話之後,那邊傳來她興奮的聲音,“桐桐,你知道嗎?那個設計師打電話給我了,她答應聘用我做她設計工作室的設計師了!”
聽着她欣喜的聲音,我在爲她高興之餘,卻又覺得有些心疼。從小養尊處優的何翹翹,原本並不必這樣,可是就是這樣的自尊,讓她不肯向她爸爸低頭。
“嗯,恭喜啊,太棒了,晚上一起去喝酒?”我看了看顧澤,對着話筒說道。
“好,你們在哪裡,我過來找你們。”聽着她的聲音,我就知道,那個何翹翹又回來了。
當她趕到商業街的時候,臉上的妝容依然精緻而妥帖,經過了一天,她竟然一點都沒有脫妝。她還沒有說話,幾個騎着漂亮山地車的十五六歲的小男生突然從我身後飛快地衝了過去,於是滿天紛飛的泥漿劈頭蓋臉地朝着何翹翹精緻的鹿皮靴子撲過去,她的鞋子一下子從水晶櫃子裡的貴婦變成了斑點狗。
她顯然被這個情況震住了,每當她大腦死機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
但是緊接着,下一波打擊就迎面兒來了,其中那個長得頗爲清秀,有點少年金城武的漂亮小男孩,回過頭對着滿臉僵硬的何翹翹大聲喊了一句:“大姐,對不起啊。”
她轉過頭去,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那個小男孩的胳膊,咬牙切齒地問:“你憑什麼叫我大姐?嗯?你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來來來,你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