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太多,你們這些警察又不管事,不橫點兒,活不下去。”我瞪着那警察的眼睛,很明顯他認識我。
“說吧,事發經過是什麼樣的?”警察向我擺了擺手,開始錄起我的口供來。
“我坐在辦公室裡,聽到外面有員工呼救,所以跑出去看看,發現是公司總部監察部的那個齷齪男,正在動手調戲我公司的一名女員兒……”
“所以我上前去大聲斥責並拉開了他,可能他心虛,準備跑掉,結果認錯了門,一頭衝進了洗手間,腳下一滑,一頭栽到馬桶裡去了,腦袋半天撥不出來,差點把他自己憋死了。”
那警察聽我說着,筆錄寫了一半又不寫了,似乎想笑又憋住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向我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一起帶回局子裡再說吧。”
胡箏和幾名員工要一起去給我做證,但是兩個警察說回頭會再來找他們,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這次我不是被摁在地上,然後押進警車的,而是被請進警車的。
兩名警察坐在前面,讓我和監察部那齷齪男坐在後面。
齷齪男對這種安排很不滿,強烈要求一名警察坐到後面我和他的中間來。
結果兩個警察都沒搭理他。
齷齪男極其恐懼地看着我,然後挪動身子,使勁靠向那邊的車窗,以離我遠一些。
他讓出這麼大位置給我,我當然不會客氣,於是挪了挪身子,向他那邊靠了過去。
“這可是在警車上啊!你別當着警察的面行兇啊!”監察部齷齪男聲音明顯有些發抖。
說這麼大聲,大概是在提醒前面那兩名警察。
我沒理他,假裝探頭左看右看……
警車在一個街道轉彎的時候,我抓住時機,一腦袋使勁撞向了那齷齪男的面部,隨着一聲慘叫,齷齪男捂住了他狂流血的鼻子。
“怎麼啦怎麼啦?”副駕座上那名警察聽到慘叫聲,終於回過了頭來。
“他趁車子轉彎的時候,拿鼻子撞我的頭。”我連忙向警察說明了一下情況。
“他……他……”齷齪男捂着流血的鼻子指着我,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警車停了下來,副駕座上那名警察下了車,打開後車門,坐到了我們中間來。
“他拿頭撞我鼻子。”監察部齷齪男見警察坐了過來,立刻膽氣變壯了一些。
警察沒說話,而是從口袋裡摸了張紙巾出來遞給了那監察部齷齪男。
監察部齷齪男拿到紙巾之後,不知道哪根筋出了問題,居然把它又還給了警察:“我在你們的警車上被打,你們居然不管,我要去法院告你們瀆職!”
“你他媽就是欠揍!”我繞過中間坐着的警察,照那監察部齷齪男的腦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監察部齷齪男大概被打蒙了,半天沒再說出一句話來。
中間坐着的那警察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象一根木頭一樣看回了前面。
這一巴掌之後,一路上,監察部齷齪男變得極其安靜,再沒有什麼言語了。
到了局子裡之後,我和監察部齷齪男被搜了東西,然後帶進了一間大房子裡,說待會兒再來找我們問話。
那裡面已經關着七、八個人了。
一看全是社會上混混模樣兒的人,其中一個很拽的,被其他人圍在中間那位,我居然還有些面熟!
原來是和我同監過兩個月的一個小混混,叫阿毛,當初被我打過兩頓之後,認了我做大哥,不過他犯的事不重,很快就放出去了。
“大哥,你過來了?”阿毛立刻推開衆人,恭恭敬敬地來到了我面前。
“你怎麼進來了?”我反問了阿毛一句,他以前在街頭搶包包,被我教訓之後,向我保證出去以後再不幹這種齷齪事了。
“有人包包被搶了,我幫她搶回來,結果被誤以爲是搶包包的了……”阿毛嬉皮笑臉地看着我,明顯沒對我說實話。
懶得再說他了,反正教育感化這些人,也不該是我的責任。
“老大出什麼事了?”阿毛問了我一句。
“打了那邊那個強姦犯一頓,把他腦袋摁馬桶裡了,結果他報了警。”我瞪了一眼躲在牆角,正驚恐萬分全身瑟瑟發抖的監察部齷齪男。
他肯定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大概沒想到打110報警的結果,居然會和我這個施暴者關在一起。
“這裡……有攝像頭……啊……你可別……再行兇……”監察部齷齪男見我瞪他,連忙指了指房間角落裡那兩個攝像頭。
“我靠!強姦犯!我最討厭這種人渣了!”阿毛回頭看向了監察部齷齪男。
“你……你們……別亂來啊……我……我……”
監察部齷齪男支唔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雙膝着地跪在了地上,向阿毛那些人磕起頭來:“各位大哥,我們無冤無仇,請放過小弟一馬……”
阿毛‘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來,這種在寫字樓裡打工的白領金領們,平時別看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一進了這地方,經不住三、兩下嚇唬,立刻蔫得比孫子還孫子。
“誰讓你站那裡了?滾到那邊去!”阿毛兇巴巴地呵斥了監察部齷齪男一句。
我知道他爲什麼要那麼幹,因爲監察部齷齪男站在正對攝像頭的地方,阿毛是把他往兩個攝像頭的死角趕,然後……
“別弄出人命了。”我和阿毛交待了一句,看來今天不用我親自動手了。
“老大放心。”阿毛回了我一句之後,又回頭呵斥監察部齷齪男去了。
我正準備坐在那裡看好戲呢,一名警察過來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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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別把我關在這兒,他們想打我!”監察部齷齪男立刻撲向了那警察。
“你們敢動手打人?”警察很威嚴地向房間裡掃視了一圈。
“誰碰他了?他這不血口噴人嗎?”
“是啊!你們可以調錄像看啊!”
“明明是他想擾亂我們房間裡良好和諧的氣氛!”
房間裡立刻熱鬧起來。
警察推開了監察部齷齪男,然後呵斥了他一句:“別在這裡鬧事啊!”
“我沒有……”監察部齷齪男呼救,被警察推開之後,臉色變得慘白,全身不停地發抖。
“哪個是陳威?”警察又環視了房間一週。
“我。”我向那警察站起身來。
“你,跟我出去。”警察向我點了點頭。
又見到了伍子絮。
沒想到以這樣一種方式在一年多之後和她重逢。
“被關了一年多,脾氣還那麼大,那麼衝動,這案子如果落到別人手上,你又要麻煩了。”伍子絮對我說的話,和以前一樣,帶着些關心。
但是一年多沒來見我,她一個字也不解釋。
估計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沒辦法把我弄出去,只好放棄了。
我也沒有什麼好責怪她的,本來,她幫我也只是出於好心,幫不幫我這件事,並不是她的義務。
“我這麼衰的人,總也要運氣那麼一兩次吧?這不,這次落到姐姐手上了。”我向伍子絮調侃了一句。
“這些給你,然後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把那些供詞串一串,別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我不好讓他們結案……”伍子絮把一摞東西推到了我面前來。
我看了看,原來是兩名警察在金城那邊對幾名員工做的筆錄。
“千萬別再說什麼他慌不擇路,一頭栽進馬桶裡,把腦袋卡住的話了,那樣傳出去,會被網民當我們在躲貓貓……”伍子絮提醒了我一下。
“遵命!”我笑嘻嘻地看着伍子絮:“一定把事情給編圓滿了!”
伍子絮嘆了口氣之後起身離開了,還留了個手機在桌子上。
估計是個沒主兒的手機,她既然讓我用它來串供,那肯定不會有問題,我就拿它和胡箏他們把事情重新編圓一些吧。
……
半小時之後,伍子絮從外面走了回來,問了一下,確認我供詞都串好之後,重新給我做了份筆錄。
一名警察急急地走了過來,敲門進來以後又關上了房門。
我看了看他,發現就是出警帶我和齷齪男過來的那個,伍子絮以前的手下,現在大概還在伍子絮手下做事。
“頭兒,出事了!那個和他一起過來的嫌疑犯死了!”那警察急忙忙地向伍子絮彙報了一下。
“死了?怎麼死的?”伍子絮明顯有些吃驚。
“據同室的嫌犯說,他脫下了自己的鞋子,用上面的鞋帶上吊死的……”
“啊?還有這種事?鞋帶能吊死人嗎?查看錄像了嗎?”伍子絮接連又問了幾句。
“查看了,但是他上吊的地方是房間攝像頭的死角,再加上今天天陰,光線不是很好,所以錄像有點兒看不清楚……”
“我過去看看……”伍子絮大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和那警察出了門。
靠!用鞋帶上吊自殺,阿毛也真想得出來……
讓他別弄出人命來,這下可好……
監察部那齷齪男也太不經打了吧?阿毛怎麼把他弄嗝屁的?
算了算了,這種人死了也好,省了我以後還要處處防着他了。
我倒不怕他給我玩陰的,我只是怕他對胡箏不利,我不可能全天24小時保護胡箏的,阿毛算是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只是阿毛這下估計要有大麻煩了。
如果阿毛真有大麻煩,我到時候要想辦法找秦琴借些錢,把阿毛弄出來,畢竟他是因爲我才惹上這大麻煩的。
無聊地坐了一會兒之後,來了個警察,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東西還給了我,還通知我說,我可以離開了。
本來想問他些什麼的,一看他就屬於那種守口如瓶的類型,最後我什麼也沒問,真有什麼事,到時候找伍子絮打聽吧。
監察部齷齪男死在這裡,估計伍子絮也有麻煩了,我今天這禍闖得確實有點兒大……
難怪秦玲總是讓我不要打架,打了架,不是說給自己惹不惹麻煩的事情,是給自己身邊的朋友惹出了麻煩,連累了他們。
唉……
算了算了,想這麼多幹嘛?說不定那齷齪男就是自殺的呢?
……
這一折騰,下班時間都過了,我該回家去了,不然秦玲會擔心。
想到秦玲,我馬上就想起了該給她買個手機,方便和她聯繫的事情。
對了,我回去以後,應該試試對面房間裡的電腦,秦玲一個人呆在家裡,哪裡也不敢去,肯定無聊死了,得給她找些娛樂才行。
取了些錢,買了部手機,用我的身份證上了個號。
無意中逛進了一家商場,賣衣服鞋帽那些東西的。
嗯,給秦玲買幾件冬天穿的衣服,那天她出現的時候,手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還有……
一個白白的絨線帽,據售貨員說,是兔毛的,她還教我怎麼戴……不能像以前那樣折起戴,要把帽子後墜一些纔好看之類的。
我想這些秦玲肯定懂,所以也沒怎麼學。
很快我又發現了一樣好東西。
口罩。
各式各樣的口罩,各種顏色款式的都有。
我當然不是買來預防某流感的,有了這東東,再配上白色的兔毛帽,秦玲如此一打扮,可以只露兩個眼睛出來,豈不是可以和我一起出去逛街了?
爲了讓她大變樣,我還在一家假髮店裡停下了腳步,爲秦玲選購了幾款假髮,包括頭套、鋼梳、護理液之類的東西。
如果秦玲對着鏡子都認不出她自己來,她肯定會同意和我一起出門逛街的。
不想把她悶壞了,她受到了不小的心理傷害,讓她恢復正常人的生活,或許能更快地修復她內心和身體受到了創傷,一直把她悶在家裡,情況只會越來越壞。
拎着兩個大包,我沿着街邊,向最近的公交車站走去。
前面的街邊傳來一陣喧鬧聲,看了看,好像是三個城管在進行執法。
他們正在收繳一位老大爺地攤上的東西,老大爺坐在地上,拉着他們手中的一個大包,跪求他們不要強行拿走他的東西。
我很懷疑這三個人是不是真的城管,很可能只是三個混混而已,打着城管的藉口,強搶別人的東西罷了。
我泱泱天朝上國,真正的城管,怎麼會做這種齷齪事呢?不是給我們的領導臉上抹黑嗎?
所以這三個城管肯定是假冒的。
我快速向前走了幾步,衝那幫人大喝了一聲:“幹什麼!?”
可能我嗓門比較大,那三個人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向我看了過來。
“光天化日之下,誰賦予你們這些權力強搶老百姓的東西?”我放下手中的兩個大包,怒視着那三個‘假城管’。
看來又有一場架要打了,我正準備脫衣服做些準備活動,沒料到那三個‘假城管’在和我對視了半晌之後,居然鬆開了老大爺的包,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了。
“謝謝!謝謝!”仍然坐在地上的老大爺連着向我作了幾個輯。
“沒事沒事兒。”我拎起東西走了過去,把大爺扶了起來,然後幫他把散落在地上的核桃、花生之類的東西拾了起來。
“小夥子,好人啊!”老大爺連聲向我表示着感謝。
“呵呵。”我笑了兩聲,沒說什麼,在我心裡,我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好人。
老大爺不敢在這裡擺攤了,收起東西之後,要回住的地方去,沒想到他剛好和我同一線路的車。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上了車之後,還有不少空座位,於是我和這位老大爺坐在了一起。
“小夥子,這個給你。”老大爺包了一大包核桃遞給了我。
“不用……”
“拿着,別客氣。”
“那我要出錢買才行。”
爭來爭去的結果,最後我買了一斤核桃,但老大爺給我的好像不只一斤。
“年輕的時候,我們村都種核桃,後來種不下去了,才偷偷到這裡擺地攤謀個生計,因爲對核桃這東西比較熟悉,也很有感情,所以總販一些出來賣……”老大爺和我聊起了天。
“怎麼種不下去了呢?”我漫不經心地回着大爺的話。
“唉……你不知道……”老大爺搖了搖頭:“本來像我們這樣的散戶人家種核桃的也不少,但村裡總有一些人好逸惡勞,喜歡不勞而獲,每次核桃剛剛成熟,就被他們偷得一乾二淨……長此以往,根本就沒有人再種核桃了。”
“偷?沒人管他們嗎?”
“偷……簡直不能說是偷,就是強搶啊!”老大爺的神情很有些悲憤:“我知道是誰偷的,所以追到了他們家裡,他們院子裡還堆着一堆從我那裡偷來的核桃呢!我質問他們爲什麼偷我的核桃,你知道他們怎麼說?”
“他們怎麼說?”我隨口回了一句,老大爺的話還真多。
“他們說,大家都在偷,又不是他們一家在偷,政府也不管這種事情,這還能算偷嗎?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麼的理直氣壯!”老大爺說到這裡一臉的鬱悶。
“靠!”我暗罵了一句,確實,有很多事沒人管,拿了納稅人錢的那幫東西,從來不管事,納稅養活他們,還不如去養一羣狗。
“偷我的核桃倒也罷了,我找上門讓他們手下留情,不要再偷了,他們不說把偷來的核桃還給我,還罵我說我種的核桃不好吃,不合他們口味!讓我以後按他們的口味去種……”老大爺越說越激動了。
“這些人也太搞笑了吧?”我皺起了眉頭。
“豈止是搞笑?他們還鼓動別人一起來偷我的核桃,還美其名曰幫我的核桃擴大宣傳……還說偷我的核桃是看得起我之類的……”
我徹底無語了,世界上怎麼會有他媽的這樣一羣腦殘兒呢?
操他媽的!真替他們的父母感到羞愧,造出這樣的生物來。
“唉……本來我們那地方的核桃,還是很有名氣的,但是年年種,年年一到核桃成熟,都會被這些人連偷帶搶弄個一乾二淨,年年辛苦都沒有收成,後來村裡的人都不種核桃了……”老大爺搖了搖頭,神情變得很有些黯然。
“那些偷你核桃還罵你的人,以後肯定會被天打五雷劈、出門被車撞、吃方便麪沒調料包、生兒子沒屁眼兒、生女兒都去做雞。”我幫老大爺狠狠地詛咒了一通那些小偷。
偷已經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了,但是這世上,居然有那麼一羣人,不以偷爲恥,反以偷爲榮,偷了別人的東西,還好意思張開他們那張噴糞的嘴在那裡罵被偷的人。
真是無法想象,他們的爸爸媽媽當初是怎麼教育他們做人的,又是爲什麼要把這種垃圾生到人世間來。
“呵呵。”老大爺聽到我的那些詛咒之後,心情好多了。
我比老大爺先下車,臨走前又強塞了十塊錢給他,買了一包花生。
別人的勞動成果,要享用,當然要用錢來買,等價交換,從古至今,天經地義的事情。
哪怕是再少的錢,幾分錢也好,幾角錢也好,除非你不享用別人的勞動,但到了某些不能稱之爲人的生物那裡,這些道理和他們就講不通了。
不僅講不通,他們還要滿嘴噴糞地罵人,中國傳承了幾千年的禮儀廉恥之心,在他們那裡都被狗吃了。
不對,是被他們自己吃了。
一個社會,淪落到有那麼多的人,都喜歡不勞而獲,強佔和享用他人的勞動成果,甚至以此謀利、以此爲榮,只能說是這個社會的悲哀。
遲早有一天,和老大爺的村子一樣,不會有人再傻逼兮兮地去種核桃了。
秦玲不會又消失了吧?
回到家裡,打開鐵門,進到屋裡之後,心裡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反鎖了鐵門之後,我確認了一下各個房間都沒有人,這纔來到我房間的櫃門那裡,掀開隔板向對面喊了一聲。
秦玲應了我一聲,並從外間跑了過來。
看到她,我心裡踏實多了,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她會突然消失不見,就像那次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