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明確的時間,沒有明確的地點,甚至連明確的聯繫人都沒有,就這樣一封神秘的信箋,卻被金小曲當成護身符一樣揣在心窩裡,想家的時候就時常掏出來看看。
每次見她這樣,驢兒都會皮笑肉不笑的的譏諷幾句,然後再傻愣愣的問她:“你真要去赴約?”
“我去不去不關你的事,你別沒事到處摻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想了無數辦法也沒能擺脫他,反而讓他變成了橡皮膏藥:“約你的人是誰啊?是不是湘子?”
怎麼會想到他?金小曲愣了一下,隨即想要否認,但轉眼一想到驢兒與湘子的關係不合,又順水推舟道,“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能對任何人說!”
說罷她也不用太多解釋,掉頭就走,沒走多遠就聽見驢兒氣急敗壞的大叫,說的都是湘子的壞話,好似這世上所有的惡事歹事都被他做盡了。
三天之後,從君常來的打烊開始,金小曲就在醞釀着出行計劃,這個時辰正常人都起牀了,而且君常來顛三倒四的生活也不錯,至少沒有人會追問她會去哪裡。
她計劃的是不錯,卻還是錯估了驢兒的不屈精神,昨晚見他睡得早,還以爲他已經把花柳巷的事情給忘記了,哪知等自己一出門,就見他瞪着雙眼站在門邊,眼眶裡全是血絲,顯然已經守了不止一會兒了。
“你這是做什麼?”
“要是別人我就不管你了,可我不能便宜了那個傢伙。”驢兒倔得很,亦步亦趨,“而且你也有問題,我問你什麼時候跟湘子在一起的也不說,你要美貌沒美貌,要修爲沒修爲,才三天時間人家怎麼會看得上眼?”
這說的是什麼驢話,有必要拿凡人同神仙比嗎?她是不美,也不夠厲害,但她有尊嚴,有抱負,是純女人,就算某些方面不如人家,但優點總是在的。
“我哪裡有問題,我看你纔有問題,別一天到晚跟着我,我今天有要事,你回去。”
被他一攪和什麼好心情都沒有了,金小曲沒有理他,繼續往前走,但身後的人鍥而不捨,見她不回頭,又大聲叫了起來,“金小曲,你連花柳巷是哪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以爲自己用腳一天能走到嗎?”
天上一排烏鴉飛過,金小曲無可奈何的停下來,她不是沒有向人打聽過,據說花柳巷不是一條巷子,而是一座小城,雖然也在諸子歸界域,卻離君常來較遠,地帶荒蕪,尋常仙人駕雲御物都要半日,別說自己是用雙腿徒行。
但路遠只是其中一個方面,更多的聽聞則是那裡魚龍混雜,神仙與妖怪混居,時常有鬥法現象,所以只能用一個字“亂”字來形容。
“你知道那裡?”
“不知道!”驢兒挺起胸,理直氣壯的否認了,說完見金小曲眉毛都倒豎起來,又急匆匆道,“我是沒去過,但我能託你去,你不是一直想坐我身上嗎?今天給你機會了。”
本來金小曲是想拒絕的,但是一看天色,等自己走到花柳巷都要傍晚了,雖然那封信裡並沒有明說大家何時見面,但誰知道那個人的耐性如何。
“那就走,到了那邊你再回來。”
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目的,驢兒重新變回毛驢,讓金小曲跨坐到他的身上,然後也不用吆喝,四蹄齊飛的小跑開了。
有了交通工具就是兩樣,午膳前,他們終於到了花柳巷,城門前人聲鼎沸,來來往往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羣,有容貌普通至極的走夫販足,也有羽扇綸巾的富家貴公子,熱熱鬧鬧儼然就是一座極其普通的凡城。
當然這裡不可能是凡間的城鎮,因爲這裡人的相處方式極爲特別,驢兒一直在偷偷四處打量,在看見一名小販與搖扇的貴公子因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時,他忙不迭的躲到一邊,不敢靠近了。
“小曲,打架了!”
“我知道,咱們別過去。”早聽過這裡魚龍混雜,卻沒想到亂成這樣,金小曲低着頭,牽着驢兒繞着圍觀的人羣,可眼看着就要遠離危險區域,一團黑色的不明物體突然從天而降,砸到他們的面前了。
“老子跟你拼了!”那團黑影只在地上停留了一小會兒就爬起來,身手靈敏反撲過去,因爲隔得近,金小曲看見那人的臉上長滿了黑毛,手掌就像某種動物的爪子,狠狠朝那貴公子扇去。
“是黑熊精!”驢兒只看了一眼就嚇得連退三步,四蹄搖搖晃晃幾欲站不穩,“黑熊精怎麼會在這裡?他瘋了,敢跟仙人打架!”
妖怪就是妖怪,就算是修爲尚淺的驢兒,也能一眼識出貴公子的身份,這一點讓金小曲頗爲憋屈,凝神朝前看時,卻見那黑熊精的大掌已經抓到了仙人胸前,兩人同時滾到地上,扭動撲打到一起去了。
“打!用力!我今天賭木熊能贏,大家法寶都拿出來,咱們好好賭上一回!”
“什麼木熊,才摸到玉子仙人的衣服就能贏?他們都鬥過多少次了,哪有一次贏過,我們要賭就賭大的,三件法寶一回!”
場地中央一仙一妖鬥得厲害,場外卻有人大聲議論,說話的也是兩隻妖怪,一個耳朵尖尖的,一個卻半張臉上都是狐毛,他們一開賭,立刻有幾個人加入進來,金小曲仔細一看,居然是神仙妖怪都有。
“驢兒,這裡打架鬧事都沒人管嗎?”
習慣了仙界的天規森嚴,初到這裡,她居然有種身處亂世的錯覺,而前面的包圍圈越來越來大,顯然這裡的人已經對這種事情習以爲常了。
“不行,我們不能待在這裡,要被波及的。”
神仙打架居然比凡人還猛,一開始還是仙術丟來丟去,到後來乾脆跟相撲運動員似的,毫無章法。
金小曲看得心驚肉跳,好不容易擠出包圍圈,立刻拔腿往外跑,可是跑了幾步路她又覺得不對勁,手中的繮繩輕飄飄的沒有絲毫力道,再回頭一看,只見一截斷掉的繩子拖在後面,而驢兒,不知何時早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