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本章原內容被鎖,發新番外彌補大家!

番外:工作的一天(請將時間退回到林沁人剛進入公司時)

一直記得中學時老師說過,在按需分配的共產主義社會裡,勞動不是爲了賺錢,而是成爲人們生活的第一需要。這句話真的讓我震驚了。我一直不是個勤快的人,在我看來,如果要什麼就給我什麼,我絕對不會花一絲一毫的精力和時間工作,也不要什麼所謂的工作成就感,老老實實的當米蟲過完幸福無爲的一生就完了。

勞動是一種需要?當時的我完全理解不了。

不過現在我很理解,勞動對我確實是第一需要,我不勞動就沒錢賺,沒錢賺就喂不飽自己的肚子,喂不飽自己的肚子就得回家找爸媽,回家找爸媽就得做他們給安排的工作,然後就會又被拿來和襲人比較,然後又是挫敗無力灰暗的人生……。

“啪啪!”有聲音打斷我的思緒,回頭看,王梓在敲我兩辦公桌之間的隔板,我站起身趴在隔板上看他,“啥事兒?”

他用嘴努努總經理辦公室的方向,“徐總回來了,一大早就到了,你拿這個去給他看!”

爲什麼你自己不去拿給他看!我在心裡咆哮着,這個文件是個燙手山芋,之前就因爲沒被通過退回來幾次了,之後反覆修改,也沒什麼建設性的改善,一直擱置着呢,現在讓我去送,完全是讓我去當炮灰的!心裡雖然不快,嘴上卻不好說出來,畢竟我是新人,進這家公司才一個多月,這個王梓雖然不是什麼領導,年曆資格卻比我老。

“之前做你這個職位的人,咱們部門需要徐總過目的文件,都是他來收集上交的。”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豫,王梓笑呵呵解釋道。

他不說這話我也得去,不過心裡確實是舒服了一些。

敲門時有點兒緊張,我一向對位高權重者有種恐懼感,尤其是這個徐總,我只在面試時見過一次,之後他一直出差,偶爾見到也是我給他問好,他點頭回應而已。該怎麼形容我對這個人的印象呢?對我來說,他是個看起來很有壓迫感的人,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感。

王梓曾經跟我說過和領導相處的秘訣,“領導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喜歡偶爾偷懶,也會耍小脾氣,這樣一想,你就知道該怎麼和他們相處了吧!”我聽了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再把這句話套在徐總身上,那樣一張嚴肅的臉,偷懶?耍小脾氣?總覺得有強烈的違和感啊!

我敲了兩下門,不輕不重,兩下之間稍有停頓,敲完之後靜默了幾秒仔細聽裡面的聲音。之前看過心理學方面的書籍,據說我這種敲門的方式,說明我的性格謹小慎微,性格比較懦弱,這話說得沒錯,正正就是我。

“進來!”裡面傳出來的聲音雖然隔着門板,仍然覺得聲音渾厚有力,乾淨利落。雖然我不瞭解這個人,但不同的行爲模式已經讓我看出我們之間巨大的性格反差。

“小林,坐!”徐總坐在老闆椅裡,隨手一指辦公桌前的椅子。

我遲疑了一小會兒,沒敢坐下,直接把手裡的文件雙手遞過去,“這是上次給您看過的那個政策文件,退回來之後我們部門一起商議重新修改了……您再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徐總接過文件低頭翻看,我站在辦公桌前看他桌子上的一個銅牛擺件,偶爾用眼角偷偷掃視一下他的表情,心裡開始打鼓,緊張的不敢大口喘氣兒。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從我這個角度看下去,尤其的突出了他糾結的眉間褶皺,讓我很是膽戰心驚。

如果我是個開淘寶店的,看見顧客給我發了個皺眉的表情,我肯定要極力想辦法說服他:“腫木了親?有什麼不滿意的嘛親?不好的我可以改啊親?包郵也可以的啊親!”

可是我現在面對的是老闆,我最怕的領導,現在的我毫無辦法,那種無形的壓力讓我乾着急卻無力拯救,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表情漸漸陰沉到極點,等他啪的一下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時,我已經是個驚弓之鳥,差點兒反射性的跳起來。

徐總好像被我的動作轉移了注意力,臉上還帶着怒色,眼神帶點兒疑惑的瞥向我。被他這麼盯着,我立刻手足無措,兩隻手下意識的抓在一起,又突然覺得這個動作透露了我的緊張,趕緊背到身後去,可是又覺得這個動作像是小學生見老師,又趕緊放到身側,卻又覺得很是沒着沒落的,所以又伸出一隻手掩飾性的去抓頭髮,他一直盯着我,我就一直抓頭髮,等我意識到我抓的時間太長已經把整個頭皮都抓了一遍趕緊放下手的時候,徐總笑了。

這一笑真的是撥開雲霧見陽光的感覺,剛剛要發怒的徵兆完全在他臉上消失了,他這會兒的眼神竟然透着柔軟和一點點戲謔,嘴角彎起的弧度竟然讓人有種他很溫柔的錯覺。

他衝我擺擺手:“你過來!”

我茫然地繞過他的辦公桌,往前挪了幾步,他站起身,陽光從他的背後照射過來,他高大的身軀形成的陰影完全的將我籠罩在內,他擡起一隻手,我下意識的一偏頭,沒躲過去,那隻手落在我的頭上,用手指梳攏了幾下,看見我驚訝的眼神,他收回手,恢復到面無表情,“你頭髮亂了!”

說完這句類似解釋的話,他坐回老闆椅,“把王經理還有王梓都叫過來,我們一起開個小會!”

我腦袋上還殘留着他手指的觸感,血液流過血管的聲音我似乎都聽得到,洶涌澎湃,我心裡很激動,我和領導親密接觸了,這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溫和最客氣的領導!

之後的小會上,徐總把整個政策文件的修改意見給我們說了一遍,我不得不佩服,做老闆的人確實不一樣,全局和細節都把握得很好,他研究這個文件的時間肯定沒有我們多,提出的問題卻是針針見血。

會議結束的時候,整個文件也修改的差不多了,我們重新做個編輯排版就可以簽字下發了,這個燙手山芋總算是解決了,我們都可以鬆口氣了。出了總經理辦公室,王梓還跟我擠眉弄眼,“你說這回徐總怎麼這麼好說話呢!上次因爲這個文件我被他批得狗血淋頭啊!”

我聽了這話立刻轉化爲狂暴狀態,不管資歷老不老了,一把掐住王梓的脖子,“好啊!你害我!明知道我進去要挨批,還讓我去!看我不爲民除害滅了你!”

王梓誇張的長大嘴伸出舌頭,含糊地低聲喊着:“饒了我吧,林大爺,我再也不敢了!”

我們這邊鬧得正歡,聽着旁邊有人咳嗽了一聲,我兩一回頭,看見徐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辦公室,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兩的動作,我趕快鬆開王梓的脖子,兩人不約而同的對着他尷尬的笑了笑,灰溜溜的回自己辦公桌了。

當天下午我就把這份折騰了我們部門很久的文件整理打印了出來,給王姐和徐總都過了目,終於板上釘釘的搞定了。被這個事一耽誤,正常的工作都給放下了,沒辦法,還是加班,來這個單位以後,就沒少加班,雖然已經有些習慣了,還是會覺得累。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活還是沒幹完,肚子餓了,打了電話叫了份外賣。這家外賣很給力,速度一向很快,十分鐘不到,盒飯就送來了,我付了錢,正準備打開飯盒開吃,就聽見總經理辦公室門一響,徐總從裡面踱着步子出來了。

我拿着筷子呆呆的看着他,剛纔太忙沒注意,以爲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了呢。

他走到我面前低頭看了看我的盒飯,“不錯!魚香茄子的,聞起來挺香!”

我想了想,這個時候應該客氣一下,就把盒飯蓋子蓋好,往前推了推,“徐總,您也沒吃呢吧,要不您嚐嚐這個?”

徐總點點頭,“也好,正好我也餓了,謝謝!”

說着就把盒飯拿走了,我反應不過來的看着他的背影。魚香茄條?徐總?盒飯?徐總?

徐總進了辦公室,沒一會兒馬上又折了出來,向我伸出手,我茫然看他。

“筷子!”

“哦,哦。”我立刻雙手把筷子遞上去。

然後看看空空的雙手和桌面,只好又定了一份,然後很榮幸享受了送餐店員的碎碎念,什麼定兩份飯非得勞動他送兩次啊,什麼勞動力不值錢工資太低啊,什麼辛辛苦苦一個月還不給上社保啊……,然後被我萬分歉意賠着小心給送走了。

等到我把工作都折騰完,已經快九點了,徐總早就吃完了我的盒飯走了,我把東西收拾好關了電鎖好門,就也往家趕。

說是家,其實就是租的一個牀位,又侷促又髒亂的地方,現在勉強算是我的家。人多的時候不覺得,一旦到了這種夜深人靜,尤其是剛加完班往回走的時候,孤獨疲憊感就尤其的嚴重,別人下班了回家就是放鬆,但對我來說,是另一種煎熬,不同地域的差別,不同性格的差異,讓剛來北京的我很是無所適從,跟那些陌生的舍友相處,其實對我來說也是費心費力的一件事。有些來這邊年頭多的人,總是有一種過來人的優越感,雖然嘴上不會說什麼,但在行爲上總會變相的對我更加苛刻。當然,這與我的性格也有關,我不是個會主動討人喜歡的人,如果換成襲人,恐怕現在宿舍裡的人,肯定會另眼相看吧。

我靠在路邊的站臺等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涌而出,很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卻又不想讓他們聽出我的挫敗感。

汽車的鳴笛聲突然打斷我的思緒,我擡頭看過去,就見朦朧的路燈下,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我面前,徐總正從搖開的車窗裡看着我,看不清楚眼神,卻總覺得有種過分的專注,他打開車門,走向我,低頭看我的臉,像是在仔細研判我的表情,“走吧,我送你回家!”

當時的我,鑽進溫暖的車子裡的時候,突然讓我覺得有種被救贖的感覺,像是一個迷路的人,突然找到了方向。

我坐進去,車子發動起來的時候,才緩過神來。

“你住哪?”徐總看向我。

“我……不用了,徐總,我還是自己坐公交車吧,不用麻煩您!”

我想開車門下去,他卻攔住我,“走吧,我開車方便,你好早點兒回去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了!”

再拒絕就顯得太矯情了,說了我住的地方的地址,車子在夜色裡安靜的滑行出去。

沉默了一會兒,我纔想起來問他,“您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是,在公司附近見個朋友,正準備回家就看見你了!”

徐總雙手輕扶着方向盤,眼睛專注的看着前方,我看了看他的側臉,也轉回視線看着車窗外迅速遠去的高樓大廈,彼此都沒再說話。

到我租住的樓下時,他堅持要跟我上樓看看,我挺不好意思的領他到了我那個髒亂差的租住屋,他坐了一會兒,沒說什麼,就道了再見走了。

我送他到電梯口時,他回頭看了看我,眼睛裡有沉思的神色,卻到底沒說什麼,最終面無表情的進了電梯走了。

過了幾天工作不忙的時候,我開始物色新房子,能看上的房子租金都不便宜,畢竟剛開始工作,手頭不富裕,又不能從家裡要錢,所以看了很多也沒定下來。後來公司的王副總聽說我在租房,介紹了個他朋友的房子,我去看了看,雖然樓盤老,但是非常乾淨,離單位雖遠些,得一個小時的路程,但租金便宜,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於是就拍板定下了。事後還給王副總買了個房間小擺件作爲答謝,被王梓知道了還嘲笑了我半天,說人家根本不在意幫這點兒小忙,說我送這點兒禮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從那以後,與徐總的接觸越來越少,那一天曾經的親近也漸漸模糊,直到一年多後,我才知道這個人與我的人生密切相關。

多年之後,在家裡大掃除時,我偶然發現了那個小擺件,用軟紙層層包裹着,就放在徐秋白書房的抽屜裡,當時看着只覺得眼熟,過了幾天纔想起來這是我當時送給王立的答謝禮。拷問了半天,才從徐秋白的嘴裡得到了答案。原來當年我租住過幾年的房子,那個我從沒見過的房東就是徐秋白!

作者有話要說:被鎖的章節一直看不到,始終覺得對不起各位,所以補了個番外。很久不寫東西了,還是絮絮叨叨的沒什麼進步,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