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內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馬克遲遲沒有做出行動,夾在亞空間風暴中的那個光點正在逐漸縮小,他緊咬着牙心中矛盾無比,馬克正面臨着一個十分艱難的抉擇,這個時候如果去追蹤光點,很可能會與大部隊徹底失去聯繫,迷失在星門空間中,那對他來說就是死路一條,可如果他現在返回……或許就永遠失去知道真相的機會了,這神秘的聲音到底想要告訴他什麼?這聲音到底和妮娜有什麼關係,消失在神秘空洞裡的人……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馬克看了看通訊器,又看了看遠處的光點,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然而時間不會等人,如果他一直站在原地的話,只會白白失去時機,究竟是返回,還是前進……馬克必須做出了一個決定來。
“來找我,再前進一步吧。”那個很像妮娜的神秘聲音再次響起。
“該死!拼了!”
眼看着那個白色光點閃爍了兩下,馬克再也坐不下去了,他心一橫扭斷通訊器的開關,推動手邊的把手讓速度提升到最高,一頭闖進了那個光點當中……就像他之前感覺到的那樣,這個奇怪的空間中,有些東西看似很遠,事實上就在你眼前,馬克剛剛朝前飛去,沒過幾分鐘他就感覺飛船撞上了什麼東西。引擎的力量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飛船整個託了起來,白色的光芒破開了亞空間風暴的漆黑,給整個飛船鍍上了一層銀膜。
馬克眼前一片模糊,一股舒服的暖意從腳上升起然後蔓延到全身,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馬克呆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青石鋪成的道路經過長年的使用被磨得有些光滑,道路的兩旁長着一些雨後冒出的野草,鬱鬱蔥蔥的法國梧桐像強壯的哨兵一樣林立在路邊,茂密的枝葉互相連接構成一個天然的頂棚,小路從中間隔開了兩個籃球場,球場用綠色的膠皮鐵絲網圍起來,天熱的時候會聞到橡膠地板被曬熱的味道。現在時間接近傍晚,正是男孩子們相約打球的時候,鞋底和塑膠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噪音,球場周圍的欄杆上坐滿了人,意氣風發的少年們邊喝飲料邊打鬧着,交替着上場打球,自行車在鐵絲網後的小道間來來往往,時不時清脆的車鐺聲混雜在梧桐樹葉在風中的沙沙作響,充滿了夏天的味道。
這裡是自己曾經上過的大學,馬克已經畢業了很多年了,可畢竟在這裡學習生活了好幾年,他怎麼也不會記錯的,這裡就是他的母校!自己彷彿做了一場千秋大夢,滿滿的記憶塞滿了自己的腦子,可自己卻確確實實走在學院中,月球、飛船、聯盟、黃昏,一切都如此遙遠,彷彿那只是自己異想天開的白日夢……
再看看自己身上,防護服和氧氣面罩消失了,飛船更是不見蹤影,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襯衣,下身穿着一條百搭牛仔褲,而周圍的一切,也和他當年上學時一模一樣。
“妮娜?”正當馬克搞不清狀況的時候,他一眼看到了遠處廣場上的人影,高挑的身材,小麥色的皮膚,那張熟悉的臉龐,絕對沒有錯,就是她!
那人一動不動站在廣場的噴泉前,水花在陽光中化作一陣陣金色的雨,夕陽的幻影被風揉碎,生出成千上萬只金色的野兔奔跑着,雀躍着,落入大地。她踮起腳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一動不動,像是真的捧着一隻金色的兔子一樣。
妮娜像往常一樣,將長髮在身後束成一條單馬尾,戴着一頂遮陽帽,不過她還拖着象徵新生身份的拉桿箱,已經是夏季她卻還穿着長袖運動外套,她左右張望着,像是在尋找什麼,也可能只是單純找不到路,天很快黑了下來,操場和廣場上的路燈齊刷刷亮了起來。 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從她身邊走過,玩滑板的孩子,低頭背書的學生,依偎在一塊的情侶……而她卻像定格了一樣,既沒有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如果不是偶爾把踮起的腳換到另一邊。
馬克正朝她走去,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起鬨和驚呼聲,廣場後扇形教學大樓的燈一層接一層熄滅了,接着是宿舍樓和圖書館,最後廣場和道路上的路燈。
哐噹一聲整個校園陷入了黑暗當中。
停電了!剛入學的新生們叫喊着,他們還保留着高中生的玩性和活力,興奮地拉上朋友,聚在操場上圍成一圈,玩遊戲或者揮舞着手機手電筒唱起歌來。馬克繼續朝那長得和妮娜一模一樣的女孩走去,走在熟悉的廣場上他無比舒適,一切都是如此正常,這種感覺實在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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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馬克走到那女孩身邊,伸出手直接搭住了對方的肩膀,女孩擡起頭直愣愣地看着馬克,藉着稀薄的光他能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她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僵在原地,似乎突然的闖入者嚇到了。
“抱歉……我只是想幫你。”正當馬克要放開手時,女孩輕輕點了點頭。
“帶我去報道的地方吧。”她說道,她的聲音也和妮娜一模一樣。
就這樣,我馬克一片漆黑的校園中牽着她慢慢走着,一路上什麼都沒說,學校裡的道路和建築格局馬克都記得七七八八,但是他也看不清路,好幾次差點被絆倒,尷尬讓他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一路上馬克好幾次轉過頭去看她,她的視線都沒有放在他身上,而是眼神空靈的看向一邊,她在看什麼呢?這麼黑的地方應該什麼都看不見呀,發現我老看她所以避開視線嗎?我的行爲很怪嗎?是被我嚇到了嗎?的確挺奇怪的……可她好像不認識我,難道她真的不是妮娜……
來來往往的路人從他們身邊走過,馬克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來到辦公室門前,走廊盡頭一輪黯淡的新月剛剛升起,隔着護欄還能看到噴泉和廣場,這時突然來電了,廣場上的地燈一排排打開,噴泉和一旁的樹葉都被路燈染成了金黃色,地面也灑滿了光,就像無數金色的兔子又從大地中鑽了出來,沿着地燈鋪成的地毯歡脫亂跑着,最後跳上噴泉濺出的水花,高高拋向天空。
“你看,像不像是時光倒流了。”馬克癡癡地看着這夢幻的一幕情不自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