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平臺弄下去之後,我的防護服能源也差不多耗盡了,以這個趨勢下去,我根本不可能活着撐到救援人員到來……一開始我還感覺周圍很炎熱,我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經受灼燒,汗水流出的瞬間就被蒸騰了,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高溫,不過很快我就感覺不到熱了,整個人像是被浸泡在水裡面一樣,我的感知在快速流逝,我的手腳逐漸都沒有知覺了,對於熱的感受也跟着消失了。
這是個糟糕的預警信號,證明我的神經已經開始受損了,我很想做點什麼,但我現在飄在空中,正朝着下方流淌着岩漿的大海墜落,我還能做什麼呢?
就這樣我的大腦開放空,我在空中墜落了很久,可一直都沒有落到底,我曾想象過掉進岩漿裡是什麼樣的感覺,我的神經已經麻木了,或許我感覺不到什麼疼痛就死去了,像是在洗熱水澡一樣,直到我的皮膚和肌肉都被燙掉,在高溫中被烤成焦黑一團的焦炭。也有可能我會感覺到難以忍受的劇痛,強烈到極致的痛感刺激我全身所有還未麻木的神經,我會在這樣的劇痛中毫無意識的翻滾,慢慢陷入熔岩,這樣的高溫之下人是必死的,但壞處就是人不會馬上死去……你還得無用的掙扎一段時間,你不掙扎還不行,燒灼的疼痛會逼你動起來的。
我等了很久,但無論那一種感覺都沒有到來,我甚至沒有後背撞到東西的感覺,我就這樣靜靜的漂浮在那裡,一動不動,我試着翻過身去,下方的的岩漿依舊在翻涌,時間依舊在流淌,但似乎僅僅在我身上,它停止了。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一切,我們剛從檢修通道墜落下去的時候,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只是這一次更加強烈了,而且它不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影響到了現實的力量……
結合你遇到的情況,我覺得這一切可能和那個神秘空洞有關,它的存在本身就不符合這個世界的物理規則,孫坦曾經和我說過,每一個文明卵中的物理規則都是不同的,如果和大宇宙的規則一樣,事務不可能有那麼小的形態存在,正是宇宙膜……隔絕了兩個不同宇宙之間的規則,如果說……神秘空洞和卵有一定的相似性,那麼就說得過去了……只不過,構成了文明卵的宇宙膜是完全封閉的,宇宙膜兩邊的物質和能量不能互相流通,而神秘空洞則是半開放的,雖然我們無法探測到裡面的情況,所有放入其中的物質也都消失了,但我們的的確確是能與其交換物質的,岩漿可以注入其中,神秘空洞中的東西……也可能對我們構成某種影響。
這一段話,馬克斷斷續續說了很久,他說得太長就會喘不過氣,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後面醫護人員擔心他再說下去會對健康造成影響,於是拿來了一個眼動顯示器,馬克通過眼睛就可以打字,只需要在某個字母上聚焦就可以了。
雖然這樣速度慢了很多,不過馬克至少不用這麼累了,後面馬克和妮娜都在靠這個東西交流。
“如果這麼說的話,你停止墜落的時間和我感覺到溫度異變的時間是差不多的……”妮娜認真思考了起來,雖然說馬克的話很玄乎,並且沒有任何證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記憶,很有可能是他瀕死時產生的錯覺,可妮娜的第一反應還是相信他:“之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
“我在那一片虛幻中,看到了另一個你。”
“現在我有點相信……你看到的是幻覺了。”
“我並不能看清那個東西的樣子,它像是一團無法描述的迷霧,不斷的在變換着形狀,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形,甚至連細節都看不清,但我很確定那個是你,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在夢境中偶爾會遇到自己相識的人,雖然他們的外貌和真實的他們有很大的差別,但你就是可以清晰的認出他們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馬克解釋道。
“然後呢?”
“然後她慢慢靠近我,觸碰了我的胸口,能源已經耗盡的防護服又補充進了一絲能量,就是這一點點能源,支撐我活到了最後,它現在已經毀掉了,如果拿去聯盟世界查一下防護服的充能痕跡,應該可以作證我說的話……”馬克試着讓自己說的話更可信一些,事實上他自己在努力把真相和夢境抽離開來,但有時候真實就是要比夢境更加虛幻,若不是親眼見到,誰又能夢到這一路上的宇宙奇景和壯觀無比的聯盟世界呢?
“隨着她的靠近,我周圍的世界也跟着發生了變化……自從得知了飛昇者的存在後,我一直在想象更高的維度是什麼樣子的,無數零維度的點構成了一維的線,一維的線構成了二維的平面,而正是數不清的二維平面構成了我們的三維世界,某個二維世界的生物一定無法想象我們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平面世界中所謂的物理原則只不過是我們世界中的一部分,只不過它正好被某個平面所截取。”
“我聽一些弦理論的學者說過這個問題,我們世界中所有微觀粒子的本質,很可能是更高緯度中一根根無限長度的線,它們的一部分被我們的世界截取之後……就成了微觀粒子,是這樣嗎?”妮娜順着他的思路去想。
“差不多,同理,我們也很難去相信更高緯度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曾經有過很多天馬行空的想象,在我們已知的世界基礎上,再加上一根時間的軸,無數的平行的世界疊加在一起,所有的可能性同時存在,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世界,直到我真正感受到它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之前所有的想象都是如此的粗淺和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