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聽老媽誇張,]沈灼拆臺,[就我家那迷你家用型簡略版加氣筒,只要氣球質量正常,那加氣筒設到最大壓強值也充不破氣球的。小弟只要按着任何一個數字不放,兩秒鐘輸入值就超上限,然後跳回到最大值,過程是挺流暢的,貓都能學會,拍一下最大的按鍵,拍拍小按鍵,再拍一下最大的按鍵,搞定。]
莫淙爍:[……哦。]
“看到尖銳物品就伸手,帶着他出去他抱着公園裡的大石頭不鬆開,給他買新衣服他拽着衣架不撒手還上嘴啃,”沈母緩了口氣,“你們說他還有救嗎?”
“……沒那麼嚴重,他大概就是好奇。”莫淙爍儘量安慰,心裡也確實沒當回事,小孩子嘛,看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要,什麼都往嘴裡塞,雖然他沒帶過孩子,不過,聽到的看見的,好像都是這樣的吧?
“重點是,”沈父插嘴,“他因此受傷了,被割傷,被壓傷,被爆炸傷到,然後一聲不吭地繼續去摸、去抱、去製造爆炸。他還非常聰明地丟開淙爍的護身符去找傷受。”
……我靠,老媽你說話完全不抓重點的啊。沈灼嚴肅了些:“他的痛覺有沒有問題?感覺不到疼痛,或者疼痛感知低?”
“檢查過,”沈父說,“他的五感沒有任何問題。”
“自虐癖?”沈灼更嚴肅了。
“也不是,測試過,”沈父說,“他並不享受疼痛,也會盡量避免受傷,只是,避免的前提是,不影響他接觸那些東西。比如,他這一次被刀刃割傷了,下次他就會去握刀柄、去抓刀背,但是他不會遠離刀。”
“也就是說,”莫淙爍猜,“他早早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並堅決地去執行了?”
“那些幼兒專家得出的就是這種結論。”沈父嘆氣。
“這是種什麼興趣?狂熱的冷兵器愛好者?”沈灼撓了撓頭。
“還有爆炸。”莫淙爍提醒。
“那就是狂熱的武器愛好者?”沈灼修正。
他話音落下,就見父母臉上的神情更愁了。
莫淙爍試圖從正面意義來解讀沈寧的愛好問題,事實上,這不難:“他大概很有工科天分,將來可以往這方面發展,比如機械類,各種刀具,各種重型大型裝備,各種情況的爆炸,都是生產意義的,沒有什麼危險和危害。”
博雅大陸的現代工業,無論是安全保護還是環境保護,都做得非常好,雖然不能說是完美無缺,但是絕對不會再讓人聯想到工傷、髒亂、噪音、污染、毒害等等負面詞語,那種初始時期早已過去,現在繁重的體力活都有機器來完成,人類所要做的是指揮機器,設計流程,找尋目標。
腦力勞動纔是人類的定位,人類也一直孜孜不倦地往純腦力勞動的方向發展,恨不得每天只要躺着想就好,但凡身體活動都應該是出於興趣愛好而不是必須爲之。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職業者們的發展走向不說背道而馳,那也肯定偏差出了鈍角,也無怪曾被當做異類排斥,甚至現在雖然大體上親密和睦,卻也總有那麼些針對性的言論。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最好了,”沈母說,“可就怕……有誰會拿自己的身體來試刀子利不利的?我覺得他不像是有工科天分那麼簡單,簡直就是瘋狂科學家的調子。”
“電影看多了。”沈灼評價。
沈母怒目而視。
“真的,”沈灼說,“瘋狂科學家哪那麼容易出現啊,要天分高,要性情堅毅,要有持之以恆的知識累積,要能想出劍走偏鋒卻又具有可行性的研究課題,要專注,要在千夫所指中不動搖,要有執行力……很多很多的條件才能製造出一個這類鬼才。先天資質、後天培養,缺一不可,我不覺得我們家有這麼高深的學術氛圍,所以小弟再天生麗質也沒用,環境會磨滅他的瘋狂萌芽,然後他就通俗化了。”
“……怎麼你這種說法,”沈母納悶,“他不瘋下去還是委屈他了?”
“呃……”
在沈灼說‘是’之前,莫淙爍插嘴:“要不我給護身符上道鎖,讓他摘不下來?”
“你是沒看到他之前扯護身符那樣子,”沈母說,“簡直是想直接砍斷手,所以我們才時不時地摘下來,讓他別那麼暴躁,結果……”
“結果他就學會怎麼摘了。”沈灼接口,“至少說明他的學習能力很不錯,哦,動手能力也不錯。”單手解開結,爍爍都做不到。
對於沈灼擠眉弄眼的調笑,莫淙爍當不知道:做不到又怎麼了,有魔法爲什麼還要執着於用手?
在莫淙爍三年級的第二學年時,帝都學校舉辦了校間交流,或者更通俗地說,就是比賽。
由帝都學校舉辦的校間交流通常是十年一次,歡迎全大陸所有對此有興趣的職業者學校參加,各職業按年級進行比賽,優勝者獲得由該項目所有參賽學校共同提供的獎品。
其實獎品也就那麼回事,至少帝都學校的學生是不怎麼看得上的。不過擊敗全大陸所有同等級同爲學生的職業者站在頂峰,這個風頭大部分人都很喜歡。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在校生和那些脫離學校專注狩獵的同等級職業者比起來,始終是有所欠缺,但第一就是第一,拿得到總比拿不到要強。
這一年距離上一次的校間交流其實才只有八年,如無意外,交流應該還要再過兩年才舉行。不過,校間交流的間隔時間實際上從來就沒有定死,它更多的是出於需求。十年,對實力處於上升期的校內職業者來說,是能夠顯出明顯進步的時間間隔,但是期間如果大批量涌現進步神速的人,或者出現變故導致批量性的實力下滑,間隔時間便要配合縮短或增長,總之,目的在於能夠了解全大陸的職業者實力情況。
這一次時間提前的校間交流是奧索魔法學校提出的,據說他們的預言師——咒術師的分支之一——稱現在是更適合的時間。
等價交換理論最早出現於鍊金術師,現在被重點強調也是在鍊金術師的圈子裡,但執行得最徹底的卻從來都是咒術師,或者應該說,爲了達到目的,咒術師付出的代價比其他職業者要更顯而易見且觸目驚心。
其中,預言師可能是最觸目驚心的那類。他們要麼付出身體,每做一個預言就殘缺一部分,從可以恢復的頭髮、指甲到無法重生的手腳、雙目、聽覺、舌頭、聲音、內臟、皮膚血肉、骨,直至性命;要麼付出壽命,每做出一個預言便短命數天、數月、數年甚至數十年,迅速衰老,迅速死亡。
付出哪種代價大部分預言師自己是無法選擇的,那是天生的特質,只有個別人可以轉換,甚至二者兼具。
所以預言師的等級評判和其他職業者不同,通常不會考試——因爲不能無謂地浪費生命和身體——而是根據他們已做到的事蹟事後來進行等級記錄。除了衆所周知的大事件外,預言師在進行等級記錄時需要提供人證物證,來證明他們確實做出了該等級程度的預言。
這種證明……是有作假餘地的。於是導致了兩個極端,一方面有無預言能力的水貨冒充成功,另一方面職業者協會在評級預言師時非常苛刻,有的貨真價實的預言師因爲舉證不足而被擋在了等級線外。只有極少數幸運的可以以付出頭髮指甲這類東西進行預言的預言師能夠進行現場考試,得到比較無爭議的等級評價。
——‘比較’無爭議的意思是,‘預言’本身也是可以作假的。預言就是提早說出將來發生的事情,但是‘將來發生的事情’是可以‘現在’安排的,即使職業者協會嚴防死守,查魔力波動、查人員調動、查暗號、查背景,但作弊這種事情,真沒有人敢說就能完全杜絕。
如此種種,導致預言師的地位有些微妙,真真假假參差不齊,於是要看預言師的可靠度,與其看等級,不如看出身。奧索魔法學校和帝都綜合學院咒術師學院出身的預言師,含金量就比較靠譜了,其中又以奧索更爲人所推崇。
這倒不是因爲帝都的信用度低一些,而是,帝都學校培養的預言師少。這種大代價的事情,帝都的貴族學生們通常不會願意選擇這個職業,再說,帝都這種繁華地帶,也不適合培養預言師那種職業需求與他人保持距離的職業者。
雖然貴族本身不樂意選擇成爲預言師,但是他們恰恰又是最偏好養預言師的羣體。奧索和帝都學校出身的預言師自然被奉爲上賓,可惜被蓋了品質保證戳的預言師數量太少,大部分還不願意讓貴族養,所以各種來路莫測的預言師便層出不窮。
這年代,只要市場有需求,供貨商總是會出現的。連靈魂系那種實打實可檢測的職業都有人仗着鬼輕易不可見而冒充,更何況是預言師這種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說話含糊得靠猜的職業。
按照真·預言師的說法,未來有着不確定性,太多的選擇導向了不同的分支,預言師所能看見的是多個分支的重疊,除了在多個分支中都會發生的必然點越重疊越清晰外,其他的點會因爲各分支中的不同而重疊出模糊效果來,看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