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全身漆黑,黑髮黑眼當然不值一提,此外還有黑衣黑褲黑靴,附帶黑沉肅殺的臉色。目標極爲明確地直衝向沈灼他們一行而來,一路上不躲不避也不追逐戀戰,手持一把長柄斧頭,遇喪屍就砍,喪屍沒靠近他就不管,喪屍逃了……哦,喪屍尚未表現出知道逃跑的智商。總之他的前進方式相當筆直。
當他逼近時,跟在沈灼他們身後的那羣人騷動了起來,頻頻看向沈灼——一路上從未以他們看得見的方式出手過的莫淙爍和秦企被他們視爲了沈灼的附屬物——沈灼三人卻很淡定,以他們的戰鬥經驗自然能發現,這個黑漆漆的小子雖然直衝他們而來,但其實目標根本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身後,是學校,他只是要進入學校而已。
快衝到沈灼跟前時,黑小子從露面以來頭一次走了折線,視線並未落在人羣中,也不理會衆人的竊竊私語,非常自然地就做了繞過這羣人的舉動,沈灼三人也配合着讓了讓,剩下的人羣雖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讓了路。黑小子微微衝他們點了下頭,視線不經意地一掃,下一瞬卻突然止住了他急切的步子,愕然地看向人羣中的兩個女生,任衣和齊萌。
“你們怎……”黑小子脫口而出三個字後便頓住,將斧頭換成了左手拿,右手撓了下濺有血污的頭,肅殺的氣質瞬間消失,表情上有些苦惱的樣子,“我叫湯宵,我接受了你們父母的委託來找你們。”
“爸媽他們還好嗎?”任衣和齊萌同時激動地問。
“都好都好,四個人都很好,就等你們回去了。”湯宵回答,“不過你們……”他的視線在她們破損的衣服處劃過,眉頭皺得更緊,“唉,先回去匯合再說吧。”
話到此處兩個女生卻遲疑了。
首先她們根本不認識這個自稱湯宵的青年,也很難想象父母會委託一個陌生人來接她們,更何況在這種自身難保的環境中,又有誰會願意去幫陌生人的忙呢?她們可不覺得自己的父母能拿出多少動人心讓人玩命的交換物來。
其次,這個湯宵剛纔看到她們時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她們不該出現在這裡,或者,她們不該這麼完好無損。而且他明明是來學校找她們的,爲什麼最開始遇到他們這羣剛從學校走出來的人時,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篤定她們不可能在這羣人中一樣?
最後,他說她們父母都好時,語氣太敷衍了。
基於種種疑慮,兩個女生看湯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拐.賣少女的變.態——別說天下大亂變.態們就顧不上買賣人口了,變.態就是變.態,不因環境而改變本質。
湯宵並不完全明白那片刻的時間兩個小丫頭腦補了些什麼,但是她們不信任的態度他是看到了,她們沒有跟他走的意思更是清晰表達了出來。
“你從五公里外一路砍過來的?”莫淙爍突然開口問道。
湯宵瞥了莫淙爍一眼,倒是更關注沈灼,憑直覺他感到沈灼對他很有威脅,可是又不太能判斷出沈灼的實力,要說這人比自己強很多很多,湯宵又有點不確定,畢竟沈灼周身沒有殺氣,很無害的樣子,只能從站姿上看,並不簡單。
“是啊,一路砍過來的。”湯宵回答,同時反手砍斷一隻喪屍,沈灼那邊也一劍劈了兩隻,那輕描淡寫的態度讓湯宵暗自驚駭:這種實力絕不可能默默無聞,可是……難道……但是……
湯宵看了眼任衣和齊萌,又看向沈灼,驚疑不定。
[他的精神波動和身體有些不匹配。]莫淙爍說。
沈灼:
莫淙爍:[要試試嗎,我們還有鑑定靈魂與身體匹配與否的符。]楊羚學長友情提供——原話是:你們這種倒黴催的,還是預防一二吧。
[嗯,不如先把你剛纔的問題問完。]沈灼開口道,“你既然來找人,爲什麼不使用交通工具呢?而要用雙腳?路邊上可是有不少物主已經變喪屍的交通工具,不管借用哪一種,肯定也比走着來快吧?”
聞言,任衣和齊萌越發懷疑湯宵,往沈灼三人身後又靠了靠。但同時,隨着他們這羣人原地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再加上湯宵一路過來的大肆引怪,周圍的喪屍包圍圈越來越小。
“我們就不能先離開這嗎?現在是寒暄的時候嗎?”一個人忍不住叫道。她的尖叫又吸引了更多的喪屍,當然,這其實已經無所謂了,就現有包圍他們的這些喪屍,如果沈灼加湯宵這四人不出手的話,其他人能安然離開的可能幾乎爲零,也就拼拼能不能活着離開以及離開時傷重到什麼程度了。
“請便。”沈灼友好地擡手給她指了個喪屍相對稀疏些的方向。
“先申明一下,”莫淙爍道,“待會兒喪屍集體圍攻我們時,你們的安全我們是不保證的。”
“其實現在逃是個更好的選擇。”秦企說,“一個人逃,然後這裡還剩下了這麼多人,喪屍肯定更放不下這邊的鮮肉堆,而不會太執着於一個逃掉的小肉塊。不過,這樣一來,越是後逃的人,逃不出去的可能就越大,畢竟我們這個鮮肉堆在不斷縮小嘛。”
其實衆人對莫淙爍和秦企並不信服,甚至還想着他們是沈灼的附屬物而心中輕視。尤其是莫淙爍,一看就和沈灼不清不楚的,一個大男人留那麼長的頭髮,肯定是個娘娘腔人.妖,靠着沈灼的寵愛過活,而秦企大概是莫淙爍的親戚,沈灼看在莫淙爍這個寵物的份兒順便罩他一下,反正以沈灼的實力來說也不是什麼費勁的事兒。現在這兩個仗勢欺人的齷蹉貨居然還羣嘲他們!
衆人對莫淙爍和秦企怒目而視。
任衣和齊萌更往三人身後縮了,別的她們不清楚,但是圖書館裡展露出魔法的可是莫淙爍,她們覺得,這三個人肯定各司其職,共同構成了星際探索隊的全面能力,就像是網遊中的戰法牧經典鐵三角,沈灼是戰,莫淙爍是法,秦企是……呃,反正挺有變.態鬼.畜醫生的感覺的。
如果莫淙爍知道這倆姑娘一路走來已經對他們的外星人身份堅信不疑,還各種補充設定讓他們的身份更加邏輯嚴密,他一定會沉痛表示:腦補是病,要及早治療。
不過沈灼可能會說:某種意義上,她們的腦補很符合事實。主世界與時空縫隙的關係同兩個星球也沒多大區別。他們也確實是來進行探索工作的。劍師當然是戰士類職業,魔法師也當然是法系職業,至於死靈法師,客觀地說,他們都能成爲優秀的法醫——如果他們沒把屍體私吞了的話。
這一分心耽誤,喪屍們已經撲到了眼前,沈灼自然遊刃有餘,將莫淙爍保護得密不透風,順便也將秦企和喪屍隔離開來,能以招搖過市方式獨行五公里的湯宵也應對輕鬆,同時還注意着保護任衣和齊萌。
這兩個姑娘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們想方設法蹭着沈灼三人帶來的非主動庇護,也時刻緊握武器準備戰鬥。就如此刻,她們並不指望沈灼他們會解決掉所有喪屍,她們相信他們只會解決掉不長眼湊到他們面前的那部分,她們距離他們再近,不是他們刻意保護範圍內的人,在如此密集的喪屍包圍中,肯定有一些是需要她們自己解決的,至少,將之撥到沈灼他們面前去。湯宵的幫忙是額外之喜,不過在並不信任他的她們看來,這種意外的幫助說不定會暗藏殺機,反而需要雙倍小心。
湯宵很憋屈:明明是好心幫忙,卻還比不上那三個作壁上觀的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妖怪。你們倆的眼睛到底長在哪裡?不是說好了明辨人心與通曉未來的嗎?你們的智商呢?判斷力呢?喂喪屍了嗎?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啊啊啊,明明現在應該就已經覺醒了的啊!!!肯定是妖怪的錯!
他們這三方各懷鬼胎的,其他人就沒這麼留有餘力了。在一個人被喪屍拖走活活吃死而沈灼真的完全不管後,他們徹底慌亂了起來,有的不顧一切往外逃,有的在逃跑過程中陷入喪屍包圍絕望之下痛罵沈灼等人,也有的拼命想靠沈灼更近些以求得保護。
在推搡之中,任衣和齊萌差點被喪屍傷到,她們竭力穩住自己,一邊擊打喪屍,一邊也越來越想像擊打喪屍一樣擊打人類,唯一阻止她們的不是感情,而是她們害怕自己動手後,其他人會一起攻擊她們,這一路上沈灼和莫淙爍對她們的那一點點特別的照顧——比如指點她們如何更有效地擊退喪屍——已經引起了這些人的不滿。
湯宵可不會像任衣和齊萌想那麼多,沈灼更不會。幾乎同時,一個用斧柄將推了齊萌害她差點被喪屍咬到的一人甩給了喪屍,沈灼則一腳將靠近自己身後的一人踹了出去,順便再撞倒了幾個人。
莫淙爍換位思考覺得這些人的損人利己行爲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太蠢了。把自己的利寄託在別人的保護上,這可不是個好主意。]沈灼說,[對大部分人而言,我都不是一個合格的保護者。]
莫淙爍:[我想,如果是我上輩子的時候遭遇了這樣的末世,我不會比他們更冷靜。]
沈灼從來更樂觀些:[起碼你知道,陌生人是靠不住的,多強的陌生人也不值得依靠。就像她們倆所知道的。]‘她們’指的當然是任衣和齊萌。
莫淙爍:[我不確定,就像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我可以這麼漠視人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大活人被咬死,被咬死後,在如此密集的病毒侵染下,那人終於喪屍化了,帶着一身殘缺不全的肉又站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