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週一,天氣晴。
宜會親友,安葬;忌開業,動土。
“阿西吧,封建迷信。”寸頭中年撕掉今天的日曆,提起揹包:“出發!”
許敬賢等人大包小包緊隨其後。
主要是空包多,專門拿來賺錢的。
許敬賢負責開車,在早上八點半時抵達韓亞銀行斜對面的街邊停車位。
此時正值上班早高峰。
街上車來車往,街邊人流如織。
五人靜靜地坐在車裡等待目標,許敬賢嘴裡嚼着剛在路邊買來的早餐。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一直在抖腿。
“別抖了,你這樣一會兒能演好檢察官嗎?還是副部長。”副駕駛上的寸頭中年被抖得心煩,皺眉質疑道。
許敬賢立刻不抖了,一臉認真的保證道:“絕對沒問題!我演技很好。”
現在不信不要緊,一會兒就信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來了!”許敬賢突然出聲說道。
所有人頓時精神一振,順着擋風玻璃看去,果然看見一輛韓亞銀行的運鈔車緩緩開過來,門口早已等候的兩位持槍安保人員立刻上前開始警戒。
“開始行動!”
見運鈔車在銀行門口停穩後,寸頭中年便一聲令下,穿着西裝的許敬賢和老三老四隻帶着手槍下車,而寸頭中年和老二則是留在車上按兵不動。
“這小子的演技還真沒吹牛逼。”
看着龍行虎步的許敬賢,寸頭中年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這一瞬間他幾乎都以爲對方真的是一位檢察官了。
肯定能唬住銀行的安保人員。
“噠噠噠噠噠!”
下一刻,急促的槍聲響起,子彈如同疾風驟雨傾瀉而出落在運鈔車上火星四濺,兩名安保人員慘叫着倒下。
但幸好他們提前穿了防彈衣,並不會危及生命,只不過也被嚇得夠嗆。
剛下車的兩名押送員驚慌失措,狼狽的跑回車上關緊車門低着頭報警。
走到路中間的許敬賢三人懵了。
車裡的寸頭中年和老二也懵了。
暗中埋伏的大批警察同樣懵了。
這個情況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在他們愣神的瞬間,兩臺黑色越野車分別從馬路兩頭全速衝向銀行門口的運鈔車,兩人手持步槍將身體探出車窗掃射運鈔車,進行火力壓制。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子彈不斷衝擊防彈玻璃,表面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但卻始終打不碎。
些許被彈飛的流彈擊中幾個路人。
“啊!殺人了!快跑啊!”
“快報警!”
在槍響那一刻,現場的路人就已經慌了神,驚恐萬分,尖叫着抱頭四處逃竄,整個路段都瞬間亂成一鍋粥。
“動手!”許敬賢大吼一聲,拔出槍轉身迅速連續扣動扳機,老三和老四猝不及防的腿部中槍,慘叫着倒地。
“啊!該死!宋傑輝你幹什麼!”
“你想黑吃黑?”
兩人驚怒交加的盯着許敬賢質問。
許敬賢沒有多做解釋,彎腰拔了他們腰間的手槍後就迅速找掩體隱蔽。
四周已經衝出大量的警察,還在車裡沒反應過來的寸頭中年和老二眨眼就被好幾把槍伸進車窗抵住了腦袋。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西吧!宋傑輝這個該死的混蛋!”
雖然現場的情況很亂,但寸頭中年至少看明白了許敬賢是叛徒,目赤欲裂的罵一聲,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砰!”正好在旁邊帶頭負責抓捕的宋傑輝聽見這話一槍砸在寸頭中年的頭上呵斥道:“伱他媽的還敢罵我!”
寸頭中年敢怒不敢言,徹底絕望。
草尼瑪!他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
同時,從四面八方衝出的警察向那兩輛突然殺出來的越野車發起進攻。
當運鈔車的車廂打開后里面也跳出一個個手持步槍,全副武裝的警察。
“噠噠噠噠噠噠噠!”
剎那間,槍聲如點燃的鞭炮從四面八方響起,子彈不斷沖刷着越野車。
“該死!警方早有埋伏!快撤!”
兩輛往前衝的越野車看見這一幕後大驚失色,同時急剎掉頭意圖撤離。
“狙擊手!截住他們!”
許敬賢拿出懷裡的通訊器吼道。
他作爲個慎重的人,對這種先前自以爲是萬無一失的抓捕也依舊佈置了極高的標準,調動了一百多名警察。
在兩邊的樓頂還各有一名狙擊手。
就是爲了防止意外狀況。
但沒想到真他媽有意外情況!
“砰!”“砰!”
夾雜在亂槍中的兩聲狙擊槍響並不起眼,但兩輛越野車的司機卻同時被爆頭擊斃,一灘猩紅的鮮血飛濺在擋風玻璃上,兩輛車失控的衝向路邊。
“轟隆!”
一輛越野車衝上路基裝進一家服裝店裡,另一輛撞在電線杆上被逼停。
“砰砰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
上司沒有發出勸降的指令,所有警察一邊射擊一邊壓進,子彈宛如雨點般射向兩輛越野車,在強大密集的火力壓制下不斷有鮮血飛濺在車窗上。
已經被控制起來的悍匪四人組看着這一幕汗如雨下,嚥了口唾沫突然慶幸自己被抓了,不然得被打成篩子。
“停止射擊!”許敬賢一聲令下。
密集的槍聲戛然而止,就宛如從狂風暴雨突然轉晴,天地間一片寂靜。
許敬賢招了招手說道:“喊話。”
姜靜恩持槍上前幾步喊道:“車裡的匪徒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丟出武器投降纔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靜悄悄的,沒得到任何迴應。
許敬賢又招了招手:“去看看。”
兩個小隊分別緩緩向兩輛車靠近。
“嗡嗡嗡!轟!”
撞在電杆上的那輛車突然重新啓動往後倒車,嚇得正在靠近的那隊警員連連後退,一邊對着車身胡亂射擊。
“噠噠噠噠!”
“鐺鐺鐺!”
那輛越野車往後退出幾米後就立刻猛打方向盤調正車頭,一腳油門撞開斜停在面前的一輛出租車狂飆而去。
“砰!砰!”
樓頂的狙擊手連開兩槍想打輪胎。
但是都沒能打中疾馳的車輪。
“追!”許敬賢當即一聲令下。
但是他自己則站在原地沒動。
姜靜恩聽見命令後毫不猶豫就近鑽進了一輛警車的駕駛位,點火啓動一腳油門踩下,燒胎起步,疾馳而出。
“快!跟上去!”宋傑輝知道這他媽是上司的女人,連忙大聲喊道:“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護姜組長的安全!”
隨後數輛警車拉着警笛橫衝直闖的跟了上去,在車流中不斷追逐前車。
“哇嗚~哇嗚~哇嗚~”
刺耳的警笛聲漸行漸遠。
許敬賢說道:“通知警署那邊沿途堵截,死活勿論,不能放跑一個!”
“是!”
“報告部長!那輛車裡的匪徒已經全部死亡!”檢查完衝進服裝店裡的越野車後,一名警官走上前來回報。
許敬賢點點頭,神色波瀾不驚。
逃竄的越野車上丟下兩具屍體,裡面還有三個活人,兩男一女,只有開車的男人沒有受傷,後排的一男一女分別肩膀和腿部都中了一槍在流血。
畢竟步槍子彈穿透車身並不困難。
“我們中計了!有警察埋伏!請求接應!”女人顫抖的打出一個電話。
“…………”對面沉默片刻後才響起道聲音:“自求平安吧,祝你們順利。”
“混蛋!”女人立刻是破口大罵。
“嘟~嘟~嘟~”
但迴應她的卻只有掛斷的忙音。
她旁邊的男人喘着粗氣道:“規矩就是這樣的,別白費功夫了,他可不會因爲上過你,就……就爲你冒險。”
說完一咬牙拿着步槍起身,探出窗外對着駕車追擊的姜靜恩扣動扳機。
“阿西吧!來吧!都給我去死!”
“噠噠噠噠噠噠噠!”
越野車歪歪曲曲的狂飆,一個留着長髮的青年探出半截身體,面目猙獰的壓死扳機,槍口不斷顫抖着噴火。
“該死!”姜靜恩驚呼一聲,低下頭猛打方向盤躲避,饒是如此擋風玻璃還是被打爛,些許碎片劃傷了她警帽下白皙的額頭,絲絲鮮血滲了出來。
她隨手一把摘下礙事的警帽。
路過一條岔道時,利用本地人對路線的熟悉,姜靜恩一咬牙轉了進去。
等再回到主幹道時她已經超到了那輛越野車的前面,猛打方向盤,同時一腳將車急剎橫停在路中間,雙手持槍探出車窗擡高槍口連續扣動扳機。
那輛越野車眼看離她越來越近。
似乎很快就要撞上。
“砰砰砰砰!”
子彈出膛,越野車司機被突然冒出的姜靜恩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打方向盤躲避,車身再次衝上路基撞在電杆上,前後追擊和堵截的警車直接衝了上去撞在越野車身上將其堵死。
“去死!”
越野車裡腿部中槍的長髮青年已經癲狂,探出車窗還想拉幾個墊背的。
“砰砰砰砰砰!”
下車的警察扣動扳機無差別射擊。
直接一口氣清空彈夾。
“停!”姜靜恩下車跑了過去吼道。
等停止射擊的之後,兩名警察小心翼翼的靠近越野車檢查匪徒的情況。
“報告長官,只有一人重傷,其餘兩人已被擊斃!”檢查完後彙報道。
姜靜恩急忙說道:“立刻送醫!”
再怎麼也要留一個活口才行。
“是!”
…………………
半小時後,仁川地檢。
許敬賢走進偵詢室,拖開椅子,一屁股坐下,在寸頭中年憤怒的眼神下笑道:“如何,我的演技還不錯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鎖在椅子上的寸頭中年對其怒目而視,咬牙問道。
許敬賢將自己的證件拍在他面前。
“我之前不就已經給你看過了嗎?”
寸頭中年猛然臉色青紅交加,心裡充滿憤怒和憋屈,萬萬沒想到許敬賢真的是檢察官,甚至給他看過證件。
媽的,郭文成腦子有病吧!
居然綁架一個副部長檢察官!
要不是因爲郭文成他和許敬賢根本不會相遇,也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許敬賢曲指敲了敲桌子,拉回中年人飄渺的思緒:“你已經完了,所以不如老實配合我,我讓你好過點。”
“我只是有動機,還沒動手,不能定我的罪。”寸頭中年冷冷的說道。
去年七月大劫案的事許敬賢手裡也沒有證據,只要他不承認,再加上今天還沒動手,就只能告他私藏槍支。
沒辦法以搶劫罪來給他量刑。
他突然感謝那夥半路殺出的同行。
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今天肯定會被抓個現行,也算是他們救了自己啊!
許敬賢瞪大眼睛看看他:“你怎麼能睜眼說瞎話呢?沒動手?你沒動手的話,那兩臺越野車裡是什麼人?”
“我他媽怎麼會知道!”寸頭中年下意識暴躁的反問了一句,但隨即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怒交加的盯着許敬賢吼道:“混蛋!你不能那麼做!”
許敬賢想栽贓他們是一夥的!
偏偏他還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
“我能這麼做!”許敬賢輕蔑一笑。
那夥人死光了,只剩下一個重傷在醫院搶救,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今天動靜鬧得那麼大,而他急着給民衆一個交代,所以必須迅速理清案情。
把兩夥人說成是一夥人,那就能給他們都安上搶銀行的罪名,今天發生的一切也都在計劃之中,而自己則是深入敵人內部臥底獲取情報的英雄!
“王八蛋!你算什麼檢察官!你既不尊重法律也不尊重事實!混蛋!”
寸頭中年情緒激動的破口大罵,奮力掙扎着,讓椅子都咔吱咔吱作響。
“部長,記者到了。”
就在此時趙大海推門而入稟報道。
“再見了。”許敬賢起身理了理西服對寸頭中年揮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等他做完簡報再回來繼續審訊。
他會用拳拳誠意打動中年人配合。
寸頭中年在身後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咆哮:“你給我回來!回來啊!”
許敬賢充耳不聞,他走出偵詢室來到擠滿記者的會場,在閃光燈和掌聲中走上舞臺,神色沉穩的面向衆人。
“關於今天韓亞銀行門外的槍戰我作爲總指揮代表地檢做如下解釋。”
“今天的抓捕是針對一夥窮兇極惡的職業匪徒,雖然過程艱險,但在我們檢方周密的部署下最終成功將其一網打盡,保護了市民的財產安全。”
“而之所以能發現這個團伙還要從我一直在追查的無頭女屍案說起,所以今天這其實是兩個案子的簡報……”
許敬賢講述了自己被郭文成下藥迷暈帶到別墅,得知其無頭女屍案兇手的身份,然後被寸頭中年等人所救並將計就計打入團夥內部的全部過程。
當然,他也做了些改動,比如隱瞞了自己殺害郭文成的事實,再比如將今天搶運鈔車的兩撥人說成是一撥。
“另外,今天這羣匪徒還是去年製造過七月大劫案的匪徒,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時隔一年他們終於到案!”
“任何人妄圖或是膽敢以非法手段侵犯國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我都將不惜代價,不計危險將其繩之以法!”
聽完他的講述後現場所有記者都被震得無以復加,用敬佩和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許敬賢,沉默着久久不語。
隨後響起了山洪海嘯一般的掌聲。
“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一刻在所有人眼中,他們覺得站在舞臺上那個男人不是人,而是神!
不爲別的,就憑他身爲堂堂副部長檢察官,卻願意爲了破案,願意爲了保護國民的生命財產安全而深入險境臥底,就值得所有人的尊重和敬佩。
“謝謝大家,簡報完畢。”
許敬賢彎腰深深鞠躬,起身離去。
“許部長,恭喜恭喜。”
“許部長這次又立了大功啊!”
許敬賢回辦公室的路上,所有人都紛紛送上祝賀,同時與榮有焉,畢竟許敬賢這次是爲整個地檢長了面子。
等到年底時他們也會受到表揚。
“部長。”
姜靜恩快步走向許敬賢,碩大的良心因爲步伐的急促而不斷顫顫巍巍。
“什麼事?”許敬賢停下腳步。
今天姜靜恩的英雄表現讓他刮目。
“醫院那邊來電話,說重傷的那個匪徒已經醒了,但撐不了多久……”
姜靜恩話還沒說完,許敬賢就立刻轉身走向電梯,她連忙也跟了上去。
既然唯一的活口都撐不了太久。
那當然得抓緊時間去審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