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你就是想破壞這一切!”古庭怒吼,“你這樣狠毒,不怕遭天譴嗎?!”
“不怕。”玄乙輕輕一笑,“因爲不是我做的。古庭師兄,這樣就不好了,你們都比我大那麼多,在先生座下聆聽教誨的時間也比我長那麼多,冤有頭債有主不知道嗎?遷怒旁人可有負先生的教導,你的仁雅呢?”
“你……”古庭按捺不住,神力‘激’‘蕩’,幾乎要將她那片隱含譏誚的冰冷目光用術法打穿。
不行,這樣下去遲早出大事。
堯皺眉低聲吩咐:“芷兮你去把小師妹帶走,扶蒼,古庭若是動手你馬上阻止。”
芷兮立即上前,將玄乙擋在身後,皺眉盯着古庭,沉聲道:“古庭師弟,請冷靜點!下界凡人都知道空口白牙說人犯罪乃是毀謗,何況你我上界之神。”
她扶握玄乙的肩膀,便要將她帶離南‘花’園,誰知這燭‘陰’氏的公主抓住她的手,嬌聲軟語:“師姐,我還沒看完呢。”
芷兮氣壞了,她腦裡成天到底想的是什麼東西?!
“古庭?”
夫蘿的聲音驟然從湖畔響起,諸神的目光刷啦啦齊齊落在她身上。她顯然毫不知情,一面茫然四顧,一面款款而來,驚疑不定地打量眼前劍拔弩張的局面,又對上古庭血紅的雙眼,低聲道:“……你怎麼了?”
古庭眼怔怔看着她,她腰帶上系的白‘色’君影草飾物,是他之前親手做了送她的,共有十八朵,現在只剩不到一半了。
對了,他親眼看到的,她和少夷爭執哀求,那些白‘色’的‘花’朵碎成一片片,從她裙襬上滑落下來,就像下雪一樣。
他忽地慘然一笑,退了兩步:“你方纔去哪兒了?”
夫蘿愣了一下:“我……我找少夷聊了一下昨天先生‘交’代的事。”
“少夷?”古庭的笑聲越來越大,“你方纔和少夷在一起?”
夫蘿抿起嘴‘脣’,警惕又不安地望着四周,先望見延霞滿面珠淚,她心裡就沉了沉,再望見芷兮堯他們迴避的目光,衆弟看好戲的目光,還有玄乙近乎嘲笑的目光,她的一顆心頓時落了下去。
“是玄乙公主和你說了什麼?”夫蘿竭力維持平靜,“古庭,我們定下婚約的時間都比認識這公主的時間要長,你信她的挑撥離間,卻不信我?我與少夷清清白白,往來磊落,我問心無愧。”
古庭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不認識一般。
“沒有人說你與少夷如何。”他聲音低,“不要告訴我,是你猜中的。”
夫蘿愣了一瞬,眼眶中淚水翻涌,委屈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真的對我有疑心?我們自定下婚約後便一直在一處,我是什麼樣的‘性’,你難道不知道?”
古庭悽然點頭:“不錯,我過信任這裡,先生教導我們仁雅,我便一廂情願把這裡每個弟都當成君,把你當做知己至誠佳偶,想不到最蠢的是我……夫蘿,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和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不想再和你解釋,清者自清!”
古庭面‘色’蒼白,緩緩搖頭:“……看在我待你不薄的份上,告訴我實話。”
夫蘿以袖覆面,一字不答,轉身便要走,在後面一直沒出聲的延霞突然說道:“夫蘿師姐,方纔你和少夷的一言一行,都被玄乙師妹用雲霧幻像術法投遞到了和歌湖……你、你看在古庭師兄如此傷心的份上,就不能正面回答他嗎?”
夫蘿放下袖,面‘色’鐵青地盯着玄乙。
玄乙低頭笑了笑,不慌不忙開口:“慢來,不要說的好像真是我做的一樣。這樣罷,把先生叫來,讓他老人家看看,到底是誰做的。”
此話一出,延霞“啊”了一聲,隨後又覺失態,急忙垂下頭,輕道:“這種事……何必驚動先生?又不是什麼體面事……何況他老人家身體違和。”
玄乙回頭看看她:“揹着黑鍋我可不樂意了,再好吃的茶點也不能夠。”
延霞面‘色’蒼白,緊緊咬住下‘脣’,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何必非要驚動先生?古庭師兄受的刺‘激’還不夠嗎?你一定要再往他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說的沒錯。”玄乙笑‘吟’‘吟’地,“傷口撒鹽這種事,我最愛做了。”
延霞急得跺腳:“別去!不許去找先生!”
“爲什麼?”玄乙問。
延霞額上滿是汗珠,卻編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一旁的夫蘿終於看出端倪,厲聲道:“延霞!是你在這裡妖言‘惑’衆?!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陷害我?!”
延霞咬了咬牙,‘性’把心一橫,冷道:“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夫蘿快步走到她面前,聲音沙啞:“我知道你一心戀慕少夷,他對誰都是這樣一視同仁,你心裡不痛快,卻要來陷害我。你我共爲弟數千年,你竟絲毫不顧情誼,罔顧先生教誨,作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延霞急道:“你胡說!你明明和古庭師兄有婚約,卻又勾引少夷!我是喜歡少夷,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我行得正站得直!你呢?!你把古庭師兄置於何地?!”
看起來她倆要大鬧一場了,玄乙再添上茶,坐回去繼續看熱鬧。
對面的古庭面如死灰,怔忡良久,四處掃視一圈,延霞與夫蘿正吵得不可開‘交’,除了堯芷兮和扶蒼,其他那些他視爲至‘交’的同僚們正個個用看好戲的眼神看着這一切。
他忽然長嘆一聲,回身朝玄乙深深一揖。
“我確實是遷怒,一爲背叛,二爲美夢破碎。玄乙公主,我竟還要多謝你,讓我看清這一切。”
語畢,他轉身毫不猶豫離開了南‘花’園。
弟們鬧哄哄‘亂’成一團,堯無奈地望着玄乙,壓低聲音:“小師妹,何必一定‘弄’到這步田地?”
“什麼意思?”玄乙喝茶反問。
“我們拜入先生座下,信奉天然之道,恪守教誨,近萬年來同窗情誼深重。你打破這種信任,未免過殘忍。”
玄乙錯愕:“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她們不恪守先生教誨,難道這也賴我?我纔來了兩天。”
堯啞口無言,其實她說的沒錯,本來這明‘性’殿內就是各種暗‘潮’洶涌,如一鍋快燒乾的湯,玄乙的到來不過是加了一把鹽,他沒有任何理由去怪罪她。
他想過以後明‘性’殿會不安生一陣,卻沒想到這麼快,情況還這麼壞。
回身去看延霞和夫蘿,這兩位平日裡典雅端莊的神‘女’已經快開始扯頭髮撕臉皮了,堯搖了搖頭,高聲道:“都住手!難看了!鬧成這般模樣,成何體統!此事我會稟告先生,由他決斷如何處理,都先散了罷!”
沒熱鬧看了。
玄乙覺得甚是可惜,依依不捨地賴了一會兒,等那兩個差點打起來的神‘女’都默默離開後,她才起身慢悠悠往回走。
剛回到冰雪殿,卻見殿前冰椅上坐了一個服飾風‘騷’的神君,正支着下巴無聊賴地打量周圍無數白雪堆砌的宮殿與‘花’草樹木。
似是聽見玄乙回來了,他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小泥鰍,這件事你做的可真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