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經過昨夜一場暴雪,天地間被渲染成了銀白色,偶爾掀開營帳的門簾,有刺眼的光線照進來,喚醒軟榻上的那人。
柔軟溫暖的被窩裡,江淮悄然轉醒,她睜開惺忪的雙眼,轉頭瞧着榻邊燃得正盛的炭盆,慵懶的哼了一聲,這才撐身坐起來。
“珛兒!”
營帳外,慕容清的聲音傳來,是那樣的爽朗好聽,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冬袍,幾乎要和這漫天遍野的雪融匯到一起。
“爹爹!”
才滿五歲的慕容珛張着雙臂跑過來,小臉蛋紅撲撲的,一個猛撲撞進了慕容清的懷裡,那人立刻伸手,擋住不遠處飛來的鬆軟雪球。
“慕容珩!怎麼能打你妹妹!”
慕容清單手抱起女兒,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拎住慕容珩的領子就把他扔出一丈多遠,噗的一聲陷進了雪堆裡,不見了蹤影。
“這不公平!”
慕容珩蹬着小腿起身,正好瞧見不遠處走來的江歇,那人一手一個襁褓幼嬰,左臂彎裡是他新得的兒子江初,右臂彎裡是何麓和崔玥的女兒何睦,兩個孩子睡得香甜,也不怕冷。
慕容珩驚喜道:“小舅!”
說着,他順手攥了個較大的雪球扔了過去。
江歇瞧着那雪球在半空中的弧度,玩心大起,伸手去接,結果雪球是接住了,右臂彎的孩子也被扔到了一旁,噗通進了厚雪層裡。
慕容清登時瞪眼:“我天!”
慕容珩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江歇竟然這般粗魯馬虎,擡頭愕然的看着自己爹,那人想起崔玥的暴脾氣,小聲催促道:“……你個傻逼還瞅啥呢,趕緊把孩子撿起來啊,真和你大哥一樣二百五。”
江歇忙不迭的點頭,只是剛彎下腰,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極其暴躁的河東獅吼,是何麓。
“江歇!我日你祖宗!”
何麓三兩步跑過來把自家姑娘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掃了掃襁褓上沾的雪,膽戰心驚的掀開,旋即一臉汗然。
慕容清抱着女兒過去,看了一眼,唏噓道:“這都沒醒啊。”
何麓鬆了口氣,惡狠的盯着江歇:“就讓你看一會兒,還把我姑娘給扔了,你說你還能幹點兒啥!”
江歇一臉無辜:“接雪球,不小心。”
“不小心你咋不扔你兒子呢!”
何麓依依不饒,然後回頭看了看秋月閣的方向,嘟囔道:“這要是被她娘看到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江歇也驚險道:“可不是咋的。”
而慕容清瞧着他倆那妻管嚴的樣子,挑眉輕笑,慢條斯理道:“看看你們兩個的窩囊樣子,怕什麼啊。”
說罷,順手又拎起慕容珩的領子,很自然很熟練的將他扔出去老遠,笑道:“你看,我這兒子都沒事,這雪厚着呢,摔不壞的。”
慕容珛在她爹懷裡皺起小臉,忽然開始同情這個雙胞哥哥了,這傢伙夏天扔湖裡冬天扔雪裡的,是親爹嗎。
“林山叔,我妹妹呢。”
慕容珛張開手臂去了何麓的懷裡,那人笑道:“琰兒睡着呢,林山叔叔帶你去看好不好?”
“何麓!江歇!”
遠處傳來崔玥的聲音,嚇得幾人同時瑟了瑟肩膀。
“給我過來搗藥!顏冬手腳太笨了!”
何麓三步並作兩步:“好好好!”
江歇也緊隨其後:“拙荊給阿玥姐添麻煩了!”
這兩人離開,順便把那幾個孩子也帶走了,帳前就只剩下從雪裡掙扎着爬出來的慕容珩,那人掃了掃身前的雪,看着慕容清身後,伸手指了一下,驚訝道:“娘?您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慕容清駭然回頭,卻發現那帳門緊閉,哪裡有人。
“哈哈哈——”
慕容珩成功的報復了自家老爹,捧着肚子笑得正歡。
慕容清似笑非笑,彎腰捧了一大塊的軟雪,嚇得對面的慕容珩匆忙的往後跑着,臨了回頭,又指着帳門喊道:“娘!您看我爹!”
慕容清哪裡會信,直接將那大塊軟雪扔過去,正正好好的拍在了慕容珩的後背上,那孩子哎呀一聲,迎面趴在了雪裡,一動不動。
慕容清得逞大笑,拍了拍泛紅的雙手:“還敢拿你娘嚇唬我,殊不知你爹我早就振醒夫綱了,你娘?不好使的。”
“慕容清。”
身後有人冷淡道。
慕容清聞言,渾然愣住,僵硬的轉過身去,瞧着帳門口的那人,訕笑道:“君幸,你醒了啊?”
江淮面色平靜:“你給我進來。”
說罷,放下帳簾子。
“哈哈哈哈——”
而聽到這話,雪堆裡的那孩子忽然動了起來,笑着起身跑去了秋月閣的方向,頭也不回的大喊道:“去錘魚嘍!”
慕容清恨不得把這臭小子扔天邊去,左右看了看,最後心有餘悸的進去營帳,江淮正盤腿坐在牀上打哈欠,斜睨着他:“兒子也是你親生的,再扔一次試試。”
慕容清砸着嘴坐過去,順勢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拿過一旁的城防圖遞給江淮:“這是爲了鍛鍊他,也鍛鍊鍛鍊我自己的臂力。”
江淮懶理,展開那城防圖看着,誰知旁邊那人不老實,平白摟住她的腰不夠,臉還一直往脖子那處湊,熱氣繚過來,快要熱死了。
蹭了一會兒,慕容清擡頭看着那人,竟然臉不紅心不跳的,登時有些挫敗道:“果然老夫老妻了嗎?都不害羞,身子也不敏感了。”
結果他說完,江淮的臉頰居然飛上一抹紅,慕容清笑道:“你還裝什麼啊。”去騷她的癢,“定力這麼強嗎?”
江淮笑着倒在軟榻上,擡着他的下巴:“我是熱的!”
“熱的?”
慕容清促狹輕笑,伸手去解她的衣釦:“脫了就不熱了。”順手取過一旁的筆帽扔過去,將帳門縫的栓鎖打的落下,不叫人進來。
江淮哭笑不得:“你瘋了,這可是白天。”
慕容清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想着昨夜折騰了太久,她現在必定是渾身痠軟,索性翻身將她從後摟住,靠近道:“君幸。”
江淮困勁兒沒消,輕輕的閉上眼睛,笑着應了。
慕容清神氣道:“我要給寧容左寫信,告訴他咱們又新得個女兒。”
江淮無奈笑着:“幼稚死了。”翻過身縮在他懷裡,睏倦道,“人家不是讓信承送了賀禮來嗎?”
慕容清用手拄着頭,另一隻手在江淮的肩膀處輕拍着:“賀禮有你的有琰兒的,就是沒有我的,他就是故意的。”
江淮低低道:“行了,我的給你,琰兒的也給你。”
慕容清立刻不忿道:“那是你的衣服我能穿,還是琰兒的乳母我能用啊。”攥拳生氣,“我看他就是羨慕嫉妒恨。”
江淮半睜開眼,取笑道:“我看你纔是吃醋了,從前天就開始抱怨個沒完沒了,他又沒有別的意思。”
慕容清被說中心事,輕咳兩聲,催促道:“快睡你的回籠覺。”
江淮偷笑,擡頭啄了下他的脣:“不睡了。”不等那人反應,翻身騎在慕容清的身上,“從前都是你哄我,這回我哄你還不行嗎。”
慕容清抵着她的額頭,笑的傲嬌:“這還差不多。”
說罷,伸手扣住江淮的後腦,熟練親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