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泗一除,那蔡老闆瞬間過來阿諛奉承,信承厭煩,只叫圍觀的百姓們進來繼續聽戲,瞧着那喜出望外的人臉,他也輕笑了笑。
重新坐下來後,寧容左稍微斜了斜身子:“聽說這個王泗之所以能橫行霸道,背後有一個萊家,臨走前你去看看。”
信承點了點頭:“記住了。”懶散的往後靠了靠,“我倒要看看這個萊家到底是何方神聖,能養出王泗這麼個惡鬼來。”
兩人的聲音不低,卻還是被興奮的人羣給淹沒了。
江淮本來想走,但被身旁的女子和其餘人硬生生的給夾帶了進去,期間兩腳幾乎都沒有挨地,等一路空運坐回到角落裡時,有些懵。
真是厲害的人潮。
不過既坐之則安之,她接過女子懷裡的孩子,好叫她能整理一下褶皺的裙襬,不過這一接不要緊,江淮唏噓道:“你這是?”
女子見狀,笑着摸了摸自己微隆的肚子:“是,四個月了。”
江淮低頭瞧着臂彎中的孩子,擔心道:“四個月雖然穩了,但你這樣擠來擠去的,不怕傷到孩子啊,萬一抻到腰可怎麼好。”
女子見江淮衣着不菲,知道這是個貴家小姐,自然不比她們這些鄉野粗婦,遂接過孩子笑道:“沒事的,哪兒有那麼金貴,我這都是第三胎了,懷孕的時候農活照幹不誤,孩子照樣健健康康的。”
江淮佩服的點了點頭,茫然想起蘇綰懷孕的時候,彼時可是家裡最金貴的物件兒,江璟幾乎都沒讓她沾過冷水,若是讓大哥看到這位女子養胎的狀態,估計會抓狂的吧。
而女子察覺到她的表情,又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沒事。”
江淮不好多嘴,便點了點頭。
園子裡的戲很快就唱完了,又翻了兩出,寧容左不曾失言,出手就是一錠五十兩白銀,喜的那周家班主親自出來道謝。
這五十兩紋銀,夠他們班子沒日沒夜唱半年了。
欣喜之際,瞧見寧容左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想叫人出來接着唱,可信承實在是聽膩了,遂命人將茶肆的那位說書先生請來。
不僅能免費聽戲,現下還能聽書解悶兒,園子裡的人也沒走幾個,這就導致江淮的出逃行動二次失敗,她不能惹眼起身,只得繼續熬着。
不過好在那位姓寇的先生舌燦如蓮,能把一出西廂記說的極其引人入勝,江淮不知不覺也陷入到這個故事中去。
說來也好笑,這西廂記本沒什麼,不過是講的張君瑞和那崔玥鶯鶯的愛情故事罷了,但若是放在大湯,可就算是誨淫誨盜了。
想當初她和徐丹鴻還是偷着聽的,本以爲這禁書有多厲害,聽完之後也覺得聊聊無趣兒,還不如前兩日的‘西門金蓮’的故事。
不多時,寇先生最後揚了一聲,將這個故事畫上了句號。
不過大家明顯是沒有盡興,連着信承也不停的起鬨,寇先生見勢輕笑,不慌不忙的又要說一出女駙馬,結果再次遭到大家抵制。
這些老戲摺子早就聽得耳根磨繭,他們要聽些新鮮的,刺激的。
信承吃了瓣橘子,指着他道:“先生只會說書嗎?”
寇先生挽了挽袖子:“那公子想聽些什麼?”
信承想了想:“你們這些說書的,走南闖北,肯定肚子裡面都有着不少東西,講兩個來聽聽唄。”
寇先生精明一笑,往前傾了傾身子:“公子是說,那些不細打聽知不道的坊間秘辛,傳說故事了?”
信承見他這樣,肯定是有貨,忙點了點頭。
寇先生環視園中人潮,那表情明顯是想說,不過幾秒後又飛快的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我還是不說了吧。”
信承一聽這話,立刻不想放過他,直要求他說。
而園子裡的衆人也不停的催促着。
不過正是因爲寇先生走南闖北見識多,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說了就會給自己惹麻煩,便一直有原則的拒絕。
直到信承又掏出十兩銀子來。
寇先生接過,微咽口水,是爲動心了:“公子啊,我知道的其實不多,也就這一個,不過這個”把銀子放在桌子上,對信承道,“這個實在是不好說啊,說了怕會掉腦袋的。”
信承更來了興致,不肯放過他:“你且說,我倒是想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你這樣擔驚受怕的。”
轉頭看向左手旁的那人,道:“公子,您說是不是?”
寧容左吃着酸甜的橘子,淡淡道:“你且說,我們這園子裡又沒有官家人,大傢伙聽完就散了,一覺睡醒就忘了。”
他說完,周遭人也紛紛附和着。
寇先生一時間被架的老高,看樣子是不說不行了,咬了咬牙,小聲的對面前兩人說道:“這事關係到先帝朝的那位攝政王。”
“曹延?”信承瞪了瞪眼睛,略微亢奮道,“攝政王曹延?那你得快說,我想聽我想聽。”
寇先生很有眼力見,知道這兩人裡,寧容左纔是主子,趕緊又轉頭向這人爭取意見:“這位公子,您看?”
信承忙道:“公子,這咱們可得聽,您說是不是?”
寧容左神色泰然,見信承這麼好奇,無奈的挑了挑眉,也算是被寇先生方纔的三緘其口勾起了好奇心,便道:“你說吧。”
寇先生至此,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走回臺上。
江淮坐在園子角落,視線始終邁不過那嘈雜的人羣,也不知道前面幾人到底在嘟囔什麼,遙見寇先生上了臺,這才道:“到底是什麼事啊,要這樣遮遮掩掩的。”
女子見狀,低低道:“估計事不小,連寇先生都爲難。”
江淮疑惑道:“你們當真沒聽他說過?”
另有人小聲道:“怕是說過,不過都是小茶館,人少,今日這院子裡面人山人海的,這樣說了,豈不是惹眼嗎。”
江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臺上,寇先生一拍醒木,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那好,今兒個我就給大傢伙說一個秘辛。”停頓兩秒,“皇室秘辛。”
這四個字一落。
寧容左剝橘子的動作霎時停住。
遠處的江淮也驀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