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上那一坨新鮮出爐的鳥屎,躲在屏風後面的慕容清不禁瞪大了眼睛,轉頭看着那個衣架上的罪魁禍首吃飽喝足睡去的烏雀,他咬了咬牙,極小聲的說道:“果然是你小子,君幸也是的,把拉肚子的鳥放在屋裡養。”
江淮不喜歡外人進自己的屋子,所以他在這裡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來,又不敢大聲的喊高倫,生怕那烏雀撲騰起來,再甩自己一身狼藉。
不過據慕容清所知,這烏雀生來沒有眼睛,憑藉氣味識人,遂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往正房門的方向走,好在他輕功極好,並沒有驚擾到那位祖宗。
手扶木門,剛要用力。
‘砰——’
葉徵捧着一個黑色的絨面盒子出現,他收回開門的大力腳,闊步進來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揚聲道:“寧容遠!”
“你他孃的就不能輕點。”
門後,慕容清揉着鼻子走出來,瞥眼那烏雀,方纔葉徵弄的動靜太大,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遂警惕的走過去道:“你找她什麼事?”
葉徵拍了拍那個盒子,正準備說話,剛好瞧見出現在院中,正往屋裡走的那人,連連道:“快點兒快點兒,你可算回來了。”
江淮瞥了他二人一眼,不緊不慢的走去書架子前,挽好袖子,露出已經大片結痂的傷口,只不過今早穿衣太粗魯,被掀起來一小塊,正在細密流血。
她看了看,用手指將翹起來的硬痂按回去,取過傷藥來撒上。
慕容清不滿她的魯莽,走過去幫她重新處理了一下,然後輕車熟路的纏上新拿出來的紗布:“日後要加些小心,身子是自己的。”
江淮心情好像不太順暢,只是冷淡一應。
葉徵抱臂走過去,一眼看透:“雲安不見你?”
江淮呼了口氣,被說中了:“是,已經是第七天了,這丫頭說什麼都不肯見我。”咬了咬牙,無奈道,“看來是有了戒備心了。”
說罷,擡頭陰狠的盯着葉徵。
那人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別急,我有辦法。”說罷,走過去將那個黑色絨面的盒子打開來,裡面不出所料,又是兩盤子一模一樣的糕點。
江淮放下袖子走過去,不知不覺的皺起眉頭:“金絲棗糕?”
葉徵得意的點了點頭:“正是,這是雲安從小到大最喜歡吃的糕點,你給她送去,不讓進你就硬闖,她喜歡你,不會怪罪於你的。”
慕容清也走了過來,不屑道:“這棗糕是乾淨的?”
葉徵嘖了一聲:“此話怎講。”拿起來一塊放在鼻翼下輕嗅了嗅,如癡如醉的模樣看的對面兩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當然沒毒。”
慕容清和那烏雀僵持了許久,早就飢腸轆轆了,遂拿起來一塊要吃,誰知被葉徵一把拿了回去,那人古怪道:“就算沒毒,也不隨便吃。”
江淮立刻沒了耐心,坐下來倒茶喝:“又在耍什麼花樣。”
“無緣無故發什麼火啊。”葉徵的臉皮倒也厚,將另一盤往前推了推,“這一盤沒放東西,是乾淨的,到時候你就先吃這盤,她見你安然無恙,不就放心了嗎。”
江淮冷眼,點了點另一盤:“那這盤裡,你放了什麼?”
葉徵眼光狡黠,湊過去促狹道:“兩歡好。”
江淮故作恍然大悟的笑了笑,挑眉附和道:“使男女動情的藥。”
葉徵望見她眼底的怒火,視作不見:“正是,你叫她吃下這棗糕,讓她動情於你,之後再騙到寢殿中,剩下的我叫辛泰來做,至時就不是她不想見你,而是你不去見她了,既是女人,總得從夫綱的嗎。”
江淮既是女官出身,自立獨強爲上,最聽不得妻從夫綱這四個字,於是乎怒火上又被澆了一盆滾油,直接把那盤下了兩歡好的棗糕掀翻。
葉徵瞪眼:“你這是何意!”
江淮斂而不發,凝着眼中巨浪,冷淡道:“你若是現在不滾,換做我自己動手,等出門的時候,休怪我把你的腿留在這裡。”
葉徵不快皺眉:“假正經。”說罷,起身欲走。
“葉徵。”江淮擺弄着手裡的茶盞,“不用這兩歡好,我也有辦法讓她敞門親迎我,你就別操心了。”
葉徵轉頭看她,眼神幽邃,這才離開。
慕容清在旁邊看着這兩人你言我語,似笑非笑的坐了下來,伸手去拿那盤沒下兩歡好的棗糕,卻聽江淮冷冰冰道:“小心有藥。”
慕容清甚不在意的咬了一口,立刻讚歎道:“好吃,真好吃。”又遞給江淮一塊,笑道,“這盤糕點是乾淨的,剛出鍋的,還挺香。”
江淮接過,卻沒享用:“聽葉徵昨日說,昌王下令,將葉堂送去翰北行宮養病。”皺眉問慕容清,“我以爲是寒北,後來才得知是翰北,這兩處有何不同?”
慕容清呷了口茶,衝盡嘴中甜膩:“寒北乃西昌最大的荒地,人煙稀少,但是礦產頗多,西昌的囚徒多半被押解在那裡做苦力,但是翰北卻不同,那裡天暖水軟,是處療養勝地,有着昌王最喜歡的玲瓏行宮。”
“是了。”江淮思忖道,“昌王以養病之由將葉堂送去翰北行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咬牙道,“看來昌王的心思已經定了,他必是知道了那杏仁酥的事情,也知道葉徵不會就此罷手,爲了保護葉堂,纔將他送走的。”
慕容清淡淡道:“正是如此,否則葉徵也不會突然又提起這兩歡好的事情,他是見昌王如此護短,心急了啊。”說罷,嗓子不舒服的咳了兩聲。
江淮攥拳放在桌上,垂眸道:“看來智取是不行了。”
慕容清挑眉道:“那你想怎麼樣?”伸手奪過江淮手裡的茶喝了一口,覺得嗓子眼兒有些癢,用力的咳嗽了兩聲,“非要用強的嗎?”
江淮頷首,忽然瞥眼看他:“你怎麼了?”
誰知慕容清一把攥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江淮皺眉,冰涼的手背貼着那人的細膩掌心,竟是滾熱滾熱的。
擡頭端詳着他略微浮紅的臉,心生不安,遂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這個該死的葉徵,不會又來這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