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江淮牽着馬尋到一個比較隱蔽的溪澗處,那裡的空氣要比林外涼些,她捋着馬鬃,瞧着那畜生喝水,有些出神。
皇帝下令來春場狩獵倒沒什麼,但讓她生疑的是,爲何只帶了李侃元和慕容秋,連自己大哥都沒帶,那很明顯是衝着她來的。
江淮擡頭,謹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生怕突然竄出來個黑衣人把自己弄死,畢竟百里昨夜趕回了大燕,北堂守在上御司,這裡唯剩她一人。
那馬喝飽了水,往旁邊走了走,江淮拽着繮繩過去,打了一上午的野物,也差不多了,遂要回大營。
“御侍大人!”
身後有人揚聲笑道。
江淮一聽到葉頌的聲音便煩得不行,兩人瘋搶了一上午的戰利品,這人就像是個跟屁蟲,左右四下無人,她懶得理會,翻身上馬就要走。
葉頌見江淮如此,趕緊驅馬快走了幾步,和她並肩。
江淮目視前方,低冷道:“公主好。”
葉頌打量着她,笑道:“江淮,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伸手拉住江淮的披風,讓兩匹馬同時停了下來,“你只消和我比一場,若是我輸了,心服口服,自此再也不煩你了。”
江淮轉頭看她:“你不會就是爲了和我過招,才和重王一同來大湯的吧。”
葉頌也不扯謊,承認的乾淨利落:“對,我就是來會你的。”
江淮更加心煩,扯回馬繮往前走着:“幼稚。”
葉頌不甘心,繼續上前:“江淮,前些日子你們大湯的武舉,整個西昌都傳遍了,我也聽說了,那挑釁之人在你手下居然走不過一招,我不服氣,所以藉機過來,想試試你的身手。”
江淮斜睨着她:“您是君我是臣,不敢造次僭越。”
“無妨。”葉頌挑眉笑道,“我準你動手。”深吸了口林內清涼的空氣,她頗爲桀驁的說道,“若是你輸了,你在武人榜的位置,就要讓給我。”
江淮轉過頭去,目光掃過片片嫩綠,不屑道:“區區一個武人榜算得了什麼,誰說榜上有名的就一定無敵的高手,天下之大,隱居山林俗世的高人數不勝數,何況是我。”
葉頌揚起下巴:“我不管那些,我現在只想打敗你。”說罷,猛拽繮繩,胯下駿馬長嘶一聲,直接橫身攔住江淮,“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一直纏着你。”
江淮蹙眉,和她對視兩秒,忽的動作,卻不是動手,而是翻身下了馬,跨步往前走去,腳踏草地,濺出大片淤泥。
葉頌一怔,高喊道:“哎!你幹什麼去?”說罷,也下了馬緊追不捨,期間不停的試探,可那人就是不肯出招。
江淮忍不住,一個腳步急剎,蹙眉道:“葉頌!”
那人嚇了一跳,她還從未見過江淮生氣的樣子,這下真把她給惹火了,心裡還有些直突突,畢竟這人在中原流傳的名聲,不是什麼善良慈心之輩。
江淮氣息微重,這偌大的春場,在皇帝等人的布控下,必定是遍野危險,她不想也沒有時間和葉頌計較,遂沉默兩秒,轉身往馬匹的位置走去。
葉頌自討沒趣兒,看來這人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只好悄無聲息的隨在後面,可巧眼前有一堆淤泥,她便繞了一步,誰知這落腳的地方極軟,低頭髮現那竟是被樹葉遮蓋住的陷阱!
整個人脫力,一下子下墜!
“啊”
江淮本來精神就有點兒緊張,聽到葉頌的喊聲猛地回頭,下意識的疾奔兩步去拽她,沒有防備,也一同被拽了下去!
眼前閃過一片銀光,江淮暗道不好,電光火石間,她脫下自己的披風往上一扔,正好兜住了那陷阱邊的樹樁,左手攥緊,右手憑空去抄,隨着那刺耳的披風撕裂聲響起,正好將葉頌摟在了懷裡!
兩人受力,狠狠的撞在了那陷阱的土溼壁上。
後脊彷彿被巨錘砸中,江淮悶哼一聲,蒼白的嘴脣剎那間抿出一道紅色的線條來,有些腥澀的味道。
葉頌驚魂未定,無措之下只知道緊摟着江淮的腰,擡頭一看,那白色的披風扯得稀碎,也抻長了些,這讓她們距離出口幾乎一丈還多。
再垂眸,腳尖兒離陷阱的底部也還有不到兩丈,不過下面遍佈尖刀,跳下去是沒可能了,而且這陷阱的內壁是溼土,根本蹬不住,要是掛着披風的那個樹樁子旁邊的土鬆了,樹樁子翻了,她們就會立刻掉下去,被活生生的戳成篩子。
葉頌雖然歷經了幾年沙場,但生平第一次掉進陷阱裡,還是有些侷促,瞧見江淮纏在左臂上的披風一點點的撕裂,她咬了咬牙,說道:“江淮,你先上去!”
那人沒有動作。
葉頌轉頭看着她,催促道:“你快啊!”說罷,要鬆開她的腰去拽那披風,忽聽江淮厲聲斥道,別亂動!”
葉頌渾身一緊,下意識的抱緊她,擡頭瞧着近在咫尺的那人,不安道:“抱緊了。”
江淮臉色蒼白,微轉過頭,堅挺的鼻尖劃過她的臉頰:“把腿拿開些。”
葉頌聞言,稍微把自己的腿往左挪了下,低頭觀瞧,卻是瞳仁微縮,只見那坑底的一柄倒豎的尖刀上,有滾熱的血跡。
方纔被她壓住的,江淮的左腿稍微往前擡了擡,原來那坑壁的上面也橫了一柄刀,而且是唯一的一把,好巧不巧,方纔兩人摔下來的時候,不偏不倚的將江淮的小腿肚子給割傷了。
葉頌擔憂道:“你沒事吧。”
江淮疼的大汗淋漓,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葉頌知道她們兩個現在沒有活路,只好道:“罷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踩着我的屍體……”
“你給我閉嘴!”
江淮怒斥,眼睛通紅:“我告訴你葉頌,要不是你和我一個故去的朋友長得很像,就衝今日這般胡鬧,我纔不會捨身救你!”
葉頌微怔,還不等回嘴,忽聽她道了一句踩穩了,然後不及自己反應,江淮環着她的手臂一甩,直接把她繞了個半圓,幾乎是拍在了坑壁上!
與此同時,腳下也沒有踩空,一隻結實的手猶如梯子,用力的往上一擡,而她順勢騰身,伸手扒住了那個樹根,躍了出去!
剎那間,那個埋在鬆土裡的樹樁子,整個翻了!
葉頌渾身的鮮血逆流,探身去拽!
只可惜,那披風撕的太狠,直接裂成了兩半!
“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