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看臺的氣氛登時陷入死寂,連掉針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站在呂謄旁邊的何麓更是用一種‘你沒病吧’的眼神瞧着他,回頭瞥了一眼樓上,江淮並沒有任何動作,背靠在欄杆上,不知有沒有生氣。
她垂眸茶液,周圍幾人面色各異,唯有花君笑個不停。
那人拍着她的大腿,取笑道:“我就說會有人來挑釁你吧,滿場這些人,只有你在中原榜上有名,以女子之身擠入前一百,肯定有不服的。”
崔玥附和道:“可不是,習武之人多爲莽撞,你今天可有的煩了。”
江淮聞言,冷着臉轉過頭去,視線往下一投,看的何麓心驚。
他可知道這人的脾氣,能穩如泰山,也能霎時崩陷,趁着卓賢沒反應過來,先低聲斥責呂謄:“你幹什麼!你不要命了敢去惹她!”
呂謄正是崔玥嘴裡說的莽撞人,又在衆人古怪的目光中,再次對樓上那人喊道:“怎麼樣?御侍大人?您就賞臉來和草民比劃比劃!”
這回卓賢反應過來,一邊瞟着樓上那人,一邊要下令趕呂謄,誰知這話還沒出口,忽聽周圍的百姓侷促雜亂道:“哎哎哎!下來了下來了!”
“真下來了!御侍大人下來了!”
“完了完了!這個姓呂的不是找死嗎!糊塗啊!”
“自己找死,賴得了誰。”
卓賢心下一懸,擡頭看過去,何麓也驚愕的轉頭。
這周圍木樓的樓梯都設在外側,是架空的上下兩層,此刻正有一身穿水綠色常服的女子款步而來,她姿態靈動,腳下平穩,本是美景,但卻看得人心驚。
直至下了樓梯,走上比武臺,何麓才一步攔住她,訕笑道:“御侍大人,您怎麼下來了?這樓下熱,您還是快回去吧,屬下送你。”
江淮面色冷淡,伸手推開他的臉,上下打量了一眼呂謄。
那人也不顧及的看着她,面前的女子雖然個頭不低,但比起他來說也實在嬌小,這細胳膊細腿的,能有什麼勁兒,冷冷一笑,已經開始思忖如何讓着她了。
卓賢不安道:“御侍大人?”
江淮斜眼:“比賽要的是一個公平,過兩招無妨。”
卓賢沒見過江淮亮功夫,這樣體型懸殊的兩人,正常人都會替她擔心,遂勸阻道:“大人,要不然讓何麓和他比?”
何麓連忙點頭,但江淮充耳不聞。
“哎!姓呂的!”
樓上的花君探出身子來,衝着他笑吟吟道:“你想要贏得心安理得,當然沒問題,不如這樣,你要是能在江淮的手下走過三招,就算你贏!”
呂謄一個大老粗,頭一次見到花君,這個中原美人的榜眼,傳說中的恭月郡主,如此絕倫的容貌,直接把他給看呆了,微張着嘴巴,眼睛一下不眨。
江淮眉間一蹙,何麓趕忙了一下那人。
同時,花君也被崔玥給拽了回去。
呂謄反應過來,咳了兩聲,疑惑道:“三招?”
何麓勸道:“三招夠了。”
呂謄自然不服:“至少十招。”
“一招。”
江淮冷冷開口。
何麓轉過頭,有些無措道:“大人您……”
江淮重複一遍:“一招。”
呂謄挑眉:“大人,您這也太瞧不起草民了,至少也得十招吧。”
江淮沒說話,一指何麓身後的銅鑼,那人咬咬牙,給了呂謄一個‘你好自爲之’的眼神,退後兩步,揮起手來,用力一敲!
江淮身形不動,猶如泰山佇立。
呂謄知道這人也有兩下子,警惕性的後退兩步。
木樓之上,花君又開始不安分起來,她笑嘻嘻的將沒有倒茶的兩個大茶碗拿過來,左右擺好,興奮道:“來來來,押東西了。”
寧修習慣了她的胡鬧,配合道:“賭輸贏?”
花君攥着拳頭,挑眉道:“肯定是君幸贏,所以咱們賭……姓呂的能在她手下走過幾招。”指着左邊的,“三招以內押這裡,十招以內押右邊的碗裡。”
說完,自己率先把兩個手腕上的玉鐲取下來放進左邊碗裡。
寧修無聊,也往那左碗裡放了一個檀木扳指。
崔玥聳肩,看了一眼輕辭,那人取下一根銀釵,放進了左碗裡。
她看了看,也取下一對金鐲放進左碗。
鄧回沒有那麼多首飾,便要將手中的扇子放過去。
花君不悅:“都押左邊就沒意思了。”
鄧回尷尬的擡頭,寧修笑了笑,把自己的扳指拿出來,和他的扇子一起放在了右邊碗裡,道:“這回行了吧。”
花君笑的歡愉,輕辭小聲道:“開始了。”
衆人拭目以待,但臺上兩人久久沒有動手。
呂謄的話有些多,聽得江淮心煩,更聽得花君心煩,衝着下面揚聲喊道:“姓呂的,你還有完沒完,婆婆媽媽還打不打了!”
江淮斜眼,那人又被崔玥給拽了回去。
而呂謄正想在美人面前一展身手,聽到這話,滿臉通紅,拿好架勢,丹田運力之時,渾身的肌肉都鼓了起來,他穿着汗衫,結實的臂膀暴露在空氣中,快趕上江淮的大腿粗了,讓人不由得爲她捏了一把汗。
“御侍大人,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江淮輕頷首,眼中已經有了些許的不耐煩。
呂謄再不廢話,右腿如虎蹬地,只踩得臺子顫抖,隨後猛地躍身而來,身型雖然壯碩卻也極度敏捷,幾乎是眨眼間便到近前!
江淮被那勁風撲面,微微蹙眉,垂在身側的右手悄然移動。
何麓瞪眼,瞧着她那修長的五指一瞬間變得玉白,泛出來的光澤連如此明耀的太陽都遮不住,細微的律動間,有極悍的風從中匯聚!
呂謄主修強攻,自然沒有察覺到江淮的微小動作,臨了近身,仍不肯收力,擡起生猛的拳頭直接擊向江淮的面門!
卓賢大駭,險些站起身來!
周圍的百姓也目不轉睛,膽小者已經捂住了雙眼!
呂謄得意。
速度快時。
周遭的一切動作都在減慢。
忽然!
江淮眯起眸子,閃電般的伸手抄住他的腦袋,猶如伺機出探的毒蛇信子,那五指間蘊着泰山之力,猛地往下一按!
轟!
塵埃遍起!
呂謄迎面倒地!
一動不動!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的望着比武臺。
他們自然看不到其中的細節,只是瞧見,呂謄衝過去,江淮伸手一抄,按着他的腦袋一下給他拍在地上了!
何麓在旁瞪眼,心驚肉跳的。
一招。
還真就一招。
而江淮垂眸,有鮮血從呂謄的臉下流了出來,逐漸匯聚成河。
她一撩衣襬,不緊不慢的下了比武臺,一邊順着樓梯往上走,一邊揚聲道:“下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