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顧木香,江璟皺眉道:“君幸,咱們現在可以名正言順的過去了吧。”
江淮卻搖了下頭,搓了搓乾裂的嘴脣:“不,先去京兆府,長安城的治安是歸劉青浦負責的,顧家戲班是引子,蒼嵐的商隊纔是重點。”
江璟聞言,點點頭,忽的想起一事來:“對了,你可叫百里把她救出來了?”
“誰?”
“顧無瑕。”
“沒有。”
“爲何?羊入虎口你怎能見死不救?你不是說她救過你的命嗎?”
江淮眼睛微眯,蹙眉道:“大哥,若是她無事,我又怎有理由在皇上面前毛遂自薦,順勢搶功,扳倒劉青浦啊。”
江璟眼珠微動,又聽她道:“正是因爲恩人遇險,所以我親自過去剿匪救人,才肯放心啊。”停了停,“大哥,雙鳳嶺易守難攻,朝中唯你一人有實戰經驗,這場勝利,就是咱們江家的,這份功勞,就是咱們舊臣的。”
江璟一咽口水,潤了潤嗓中的澀意,驀地發問:“君幸,若是皇上執意不肯將剿匪的事交給你我,怎麼辦?”
江淮神情微冷:“不可能。”
江璟道:“你怎麼那麼篤定?”
江淮撕掉嘴上死皮,抿了抿血:“別忘了,司天臺監正龐密可說了,尋得凝聚盛象之主星,厚待之,扶其仕途,纔有望得解,我……就是那顆主星。”
說着,邁腿出了院門。
江璟望着她那頎長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沒想到,這接連的詭計,還真的得用了。
……
等江家兄妹和劉青浦帶着巡城兵趕到的時候,雙鳳嶺已是遍地橫屍,鮮血如河,伴隨着疼痛的嘶吟聲不絕入耳。
“顧班主!”
江淮率先看到的是氣息奄奄的顧班主,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一旁的幾個徒弟哭得淚眼通紅,見到她,覺得有些熟悉,低低道:“姑……娘。”
江淮凌眉倒豎,明知故問:“怎麼回事?”
“……救救。”顧班主見到江淮,突然迴光返照一般,拽住她的衣角,目呲欲裂,“快去……救……無瑕。”
江淮眼珠左右一動,揚聲道:“顧無瑕呢!”
“被抓走了。”有人嗚咽道。
江淮眼底陰沉,幾乎被怒火撐滿,連忙叫人將他們這些還有氣兒的送去醫館診治,起身蹭了蹭手背的血,走到一名巡城兵前,抽出去腰中劍,轉身要走。
劉青浦暗暗一驚,連忙攔住她:“大人!大人您要做什麼去?”
江淮目光如刃:“我曾受恩於顧無瑕,她現在落入那羣山匪手中,豈非羊入虎口!我不能見死不救!”
劉青浦哪裡敢讓她去,千攔萬攔:“大人,大人這裡地勢險要,那些山匪的寨子又隱秘的很,您這樣獨自前去,豈不是去送死啊!”
江璟在一旁看着,沒有動作,但爲了配合,只得也道:“君幸,劉府尹說的不錯,貿然前去太危險了。”
江淮壓住怒意:“那你說怎麼辦?等商量好對策,她怕是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大人——”
遠處有人長呼。
江淮擡頭,正是那個商隊的首領,他氣喘吁吁的趕來,瞧着漫山遍野的觸目驚心,驚愕道:“大人,大人這怎麼回事?”
江淮打量着他,揚聲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首領將商隊行駛一半,被巨石砸中的事情說了,回頭瞟了瞟,瞧見自己的那些便衣兄弟,驚呼道:“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淮眼睛微亮,回頭瞥着劉青浦:“我就說一個戲班怎會生出這麼多傷者來,原是蒼大人今日的商隊也遇難了,看來,蒼大人是被他們抓走了。”
一旁的劉青浦聽完這些,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向上逆流,他剛開始以爲只是戲班出了事,誰承想,那羣綹子居然把蒼嵐的商隊也給劫了!
這根本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那可是朝廷的商隊!
“蒼大人不是……走水路嗎?”
江淮打量着他那異樣的神色,心道果然是這個王八蛋在罩着這羣山匪,冷言道:“前兩天暴雨,扶搖江漲水走不了,陸路更安全些。”
說完,轉身往回走。
劉青浦心懸的喊道:“大人您幹什麼去!”
“劫掠朝廷貨物,綁架朝廷命官和無辜良女,如此駭人惡行,自然是要,稟上——”
劉青浦一咽口水,忙跟了上去。
原地的江璟瞧着遍野的死屍,眸光駁雜,久久未言。
……
山寨裡,一間還算是乾淨的屋子裡,豹頭喝了口酒,伸手抹了抹嘴,笑道:“今天真他孃的痛快!”
顧無瑕縮在那獸皮褥子的角落,不安的看着他。
豹頭笑的極盡猥瑣,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拽住顧無瑕白嫩的腳腕往前一拽,剛要強上,二當家突然闖了進來!
他不快的蹙眉:“老二,你什麼時候那麼沒眼力見兒了。”
二當家面色恐慌多半,一咽口水:“大哥,咱們好像闖禍了。”
豹頭不屑道:“我知道江淮他們帶兵來了,不過有劉青浦罩着,怕什麼。”
二當家搖搖頭:“不是這個。”說完,攤開手,掌心盛着一把精細的白鹽,“大哥,你看這個是什麼!”
豹頭上眼,不解道:“不就是鹽嗎,怎麼了?”擺了擺手,“去去去,別壞老子好事!”
“大哥!這是老四帶人揀貨的時候,在後三裡地發現的!”二當家瞪眼道,“運鹽的那輛馬車被石頭砸了沒往前走,所以咱們劫的時候沒發現!”
豹頭聞言,面色也逐漸凝重起來:“這麼說……”
“運鹽……”二當家越說越驚,“只有朝廷的商隊才能運鹽。”
豹頭那粗狂的喉結上下一動,侷促道:“那……”
二當家一拍巴掌,拽着他到了後倉,蒼嵐還昏厥不醒。
豹頭和他對視一眼,低頭在蒼嵐身上摸索一下,竟掏出塊令牌來,上面正正當當的寫着:通州鹽運使蒼嵐。
二當家一下子靠在門框上,不可思議道:“大哥,完了,這回劉青浦怕是不能再罩着咱們了!”
豹頭明顯也慌了,卻還是硬挺着:“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朝廷若是來人剿,咱們就硬着頭皮上!”
“等下。”
二當家穩住心緒,“或許……咱們……也不用硬碰硬的,我有個辦法或許可行。”
豹頭皺眉看着他,嚥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