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寧容左正在房裡閉目養息,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騷亂,接着是刺耳的鈴鐺聲,他眉間一蹙,起身過去把門推開個縫。
門縫外,江淮和許三兒被一羣黑衣人押着行過走廊,正向廣場走去,他眼底一駭,剛想出去,門卻又被路過的江淮給順手推上了,她眉間那一抹隱忍掠進寧容左眼底,他停了停,還是毅然決然的出去了。
廣場裡,十數個黑衣人押着江淮和許三兒跪下,四周圍着不知出了什麼事的教徒,寧容左三步兩步的擠了進去,卻又被那黑衣人逼着往後退,他怒目着,聲音也放開了:“你怎麼爲什麼抓她?”
彼時他打散了頭髮,穿着那身白色的薄衫,擦了臉上的妝,看上去也不像是女子,左右教裡數千人,他不能每個都記得。
“他們兩個擅闖教首的屋子,犯了大錯。”黑衣人面遮上的那張眼,鋒利的厲害,“自然要嚴懲。”
寧容左怒道:“那你們要怎樣?”
“鶯鶯!”
一旁跪着的江淮皺着眉頭大聲喝道:“還不快回去!”
寧容左微蹙眉,緩了兩秒,纔想起來這聲‘鶯鶯’是在叫自己,遂擔憂道:“那你怎麼辦?”
“怎麼辦?”那白衣人揮手,叫那些黑衣人到屋尾放出一小羣人來,他們個個面黃肌瘦,手腳無力,同樣是犯了錯的教徒,看上去被關了很多天了,手上的鐵鏈磨蹭過的痕跡十分顯眼,其中一位黑衣人道,“大人,您不是說要湊足三十個人嗎?這才二十九個?”
白衣人揮手:“不必。”說着,吩咐所有人回房,無令不可出,旋即帶着那羣黑衣人押着加上江淮、許三兒等二十九個犯過錯的人,一直繞過那兩層木質房屋,過了對面的橋,直至到了那坑壁上一個封閉的紅色木門前。
木門打開,江淮隨同衆人一起往裡看,可裡面比夜還黑,什麼都不清晰,隨即,那羣黑衣人喊着,將他們橋頭上站着的所有人趕了進去。
身後的木門轟然合上,隨即沒了痕跡,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撲面而來的是夾雜着腥臭的灰塵,江淮下意識的閉了閉眼,旋即還未等睜開,就覺得面前紅亮紅亮的,許三兒嚇得快要虛脫,拽着她的胳膊顫慄道:“我的娘哎,這是什麼啊……”
他一開個頭,剩下的人都在她耳邊不停的恐懼唏噓,江淮心神不寧的睜開眼,視線環繞一圈,眼底蹦紅。
這個裡面和外面分明就是兩個空間,是個超大密閉的四方形,溼漉骯髒的牆壁,還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那刺骨的潮意,期間縫隙伸出的鐵質臺子上,那些通紅的燭火燃的正烈,隱約還有些滲人的研磨聲。
“開始吧。”白衣人道。
江淮心底警備,許三兒一直粘着他不撒手,只聽一陣刺耳的剮蹭聲,有四面木柱做成的圍欄徐徐靠近,將他們二十九個人攏在一起,恍然間,燭火又着起一排,照亮江淮面前的場景。
白衣人正端坐在前,身側站着十數名黑衣人,他面遮上的一雙眼睛被光影閃的像老鷹一樣犀利,道:“想要活命,就要付出代價,所謂第一考,名爲‘奪生’。”
所有的人全都轉過來看着白衣人,江淮眸光一緊,私下搥了一下許三兒,他連忙戰戰兢兢的問道:“什麼叫……奪奪……奪生?”
白衣人緩緩站起,隔着粗壯的木柱欄杆和他對望着,叫他們往後,分散在這巨大的圍欄裡,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奪生的意思就是,用別人的命,續自己的命。”
許三兒聞言一駭,其餘人也同樣驚愕不已,同時,圍在欄杆外面的黑衣人將十把磨得鋥亮的鐮刀從縫隙中扔了進去,摔在地上叮噹直響,江淮微呼了口氣,些許猜出了些。
不過是要他們——自相殘殺罷了。
什麼狗屁長生教,該改叫償生教。
“現在這間密室裡一共有二十九個人,最後能獲得月神饒恕,重新迴歸教中的,就只有十個人。”白衣人鬆開把着柱子的手,緩緩往後走了兩步,指着道:“剩下的十個,即進入第二考。”
江淮眸光冰冷,道:“那這第二考又是什麼?”
白衣人轉過頭,坐回椅子上,仰靠着笑出聲來:“那到時候,就看身爲教首的我,心情如何了。”
江淮眸光一亮,難不成這個白衣人真的如許三兒所說,是這長生教的教首?
“好了!”左側的一位黑衣人大喝一聲,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一根香來,輕輕一插,竟然插進了那木柱子裡!隨即手指在牆壁的火柱上一掠而過,憑空用指尖取下一縷火苗,點燃那根香,道,“這柱香燃盡之前,你們好自爲之吧,若是時間到了人數對不上,就都得死。”
話音落了,有猛虎嘯山的聲音從漆黑一片的右側涌了過來,所有人都嚇得往左邊躲了躲,許三兒怕的要死,竟有些後悔了,江淮踢了他一下,身形飛快的到了那堆鐮刀前方,取了兩柄來,其中一柄扔給了許三兒。
其餘人見到江淮如此,才猛然反應過來,一齊大喊着擁擠而上,江淮連忙趔趄着後退,許三兒拿着鐮刀瞎比劃,躲在她的身後。
拿到了鐮刀的十個人,成了可掌人生死的刀俎。
而剩下的十九人,則成了案板上待宰割的魚肉。
所有人都靠着背後的木柱子,互相看着目眥欲裂,拿鐮刀的不敢上前,沒拿鐮刀的也按兵不動,許三兒呲着牙,懟了懟江淮,道:“張君瑞,咱們怎麼辦啊?”
“啊啊啊!——”
許三兒這邊兒話剛說完,就見對面的一男一女同時尖叫起來,那男子低頭看着肚子上的半截鐮刀,猛地涌出口血來,不可置信的扭過僵硬的脖子,望着右側的盤發女子,剛要指她,就見她再次尖叫起來,手一縮,鐮刀抽回。
滾熱腥臭的血混着白膩滑潤的腸子噼裡啪啦的落在地上,滾了層灰。
男子轟然倒地。
女子殺了人,心裡的恐怖幾乎要蹦出口腔,她啞聲尖叫着,開始瘋了一樣,胡亂的揮起鐮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