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三、敲鐘人

三、敲鐘人

然而,一四八二年,卡西莫多早已長大成人。他當聖母院敲鐘人已有好幾年了,是他的養父克洛德·弗羅洛保舉的;克洛德當上了若扎的副主教,是他的恩主路易·德·博蒙先生保舉的;而博蒙於一四七二年在紀堯姆·夏蒂埃去世後,當上了巴黎主教,是他的保護人奧利維埃·勒丹保舉的。奧利維埃·勒丹是路易十一國王的剃鬚匠,那是上帝的恩賜。

因此,卡西莫多是聖母院的敲鐘人。

歲月流逝,敲鐘人和教堂之間漸漸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親密關係。他出身不明,又天生殘疾,這雙重厄運註定他永遠與世隔絕。他從小就被禁錮在這不可逾越的雙重桎梏中,久而久之,可憐而不幸的卡西莫多也就養成習慣,終日生活在聖母院的牆垣內,安心受聖母院的庇佑和保護,對於院牆外的世界不聞不見。根據他成長髮育的不同階段,聖母院對他來說,相繼是卵、窩、家、祖國和宇宙。

可以肯定,在這個生靈和這座建築之間,存在着一種先定的、神秘的和諧。幼年時代,當他拖着雙腿,一歪一斜、一蹦一顛地在教堂昏暗的拱穹下行走時,看到他那人類的面孔、野獸的四肢,會以爲他是從陰暗潮溼的石板地上生出來的爬行動物。羅曼風格的柱頂盤在石板地上投下了多少奇形怪狀的陰影!

有一次,他無意中抓住鐘樓的繩索,吊在上面把鐘敲響了,這在他的養父克洛德看來就好像是一個孩子第一次開口講話。

就這樣,他始終按照教堂的模式發育成長,在裡面生活,在裡面睡覺,幾乎足不出戶,每時每刻都受到教堂的神秘影響。漸漸地,他和教堂相像了,終於嵌入教堂,可以說,成了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身上的每個凸角——請允許我用這個比喻——正好嵌入教堂的凹角中,他似乎不僅是教堂的住客,而且是它的天然成分。甚至可以說,他是照着教堂的模式成形的,正如蝸牛按照外殼的模式成形一樣。這是他的寓所,他的洞穴,他的外殼。他和這座古老的教堂天生息息相通,相互吸引,意氣相投,外貌相似,因此,他在某種程度上已經黏附在教堂上,就像烏龜黏附在甲殼上一樣。凹凸不平的教堂正是他的甲殼。

讀者當然不會從字面上來理解這些比喻的。使用這些比喻,無非是爲了表達一個人同一個建築物之間那種對稱的、直接的、幾乎是同類物質的奇特結合,也無須說明他經過了那樣長久、那樣親密的同居,對整個建築物已經瞭如指掌。卡西莫多在這個住處適得其所。沒有一個深處他沒有鑽過,沒有一個高處他沒有爬過。他多少次僅僅利用雕刻的凸出部分,攀登有好幾層高度的正面。那兩座孿生鐘樓又高又險,令人望而生畏,他卻常常攀緣在外牆上,猶如壁虎爬行在陡峭的牆壁上,頭不昏,眼不花,毫無害怕的感覺,連身子也不晃一下。看到那兩座鐘樓在他手下顯得那樣溫柔,那樣容易攀登,你會覺得這鐘樓已被他馴服了。由於經常在這雄偉教堂的懸崖峭壁上跳躍、攀緣和嬉戲,他在某種程度上已變成了猴子或羚羊,正如生活在意大利南部卡拉布里亞海邊的孩子從小和大海嬉戲,還沒學會走路,就已經學會游泳。

不僅是他的軀體,就連他的心靈似乎也是按照這座教堂塑造出來的。在這畸形的軀殼下,在這孤僻的生命中,他的精神世界處於什麼狀態、思想染上了什麼習慣、具有怎樣的形態,這是很難說得清楚的。卡西莫多生來就是獨眼、駝背、瘸子。克洛德·弗羅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極大的耐心才教會他說話。可是,這個撿來的孩子命該倒黴。十四歲那年,他當了聖母院的敲鐘人,鐘聲把他的鼓膜震破,他便成了聾子,這樣,人身上的殘疾他可謂一應俱全。大自然賦予他的向外部世界打開的唯一大門,突然永久地關閉了。

這道門一關閉,也就把唯一還能滲透卡西莫多心靈的那道歡快而明亮的光線截斷了。他的心靈墜入茫茫黑夜。苦命的卡西莫多變得鬱鬱寡歡,他的鬱結心緒同他的殘疾軀體一樣徹頭徹尾,不可治癒。此外,耳聾又以某種方式把他變成了啞巴。由於怕人譏笑,他從發現耳聾之時起,就決心不再開口說話,只有當他單獨待着的時候纔會打破沉默。克洛德·弗羅洛費了很大勁兒才把他的舌頭解開,現在他又堅決地把它重新紮起來,久而久之,他的舌頭就像鉸鏈生鏽的門扉,變得僵硬、笨拙,當他不得不說話時就不會說了。

現在,假如

我們試着穿透這層厚厚的外殼觸及卡西莫多的心靈,假如我們可能探測這個殘疾軀體的深處,點燃一把火炬看一看這些不透明器官的背後,探一探這個不透明生靈的內心,觀察它的每個暗角和死巷,出其不意地用強光照一照鎖在這洞穴深處的心靈,我們會發現這個不幸的靈魂也是發育不全的,像得了佝僂病,如同威尼斯鉛屋頂監獄裡的囚犯,終日蜷伏在又矮又窄的石頭房裡,衰老得很快。

軀體發育不全,頭腦肯定也會衰退。卡西莫多的心靈和他的軀體一樣殘缺不全,他幾乎感覺不到在他的軀體裡有思想在**。對外界事物產生的印象還沒有到達思想,就已扭曲得面目全非。他的頭腦是一個特殊的介質,思想經過那裡,出來時全部扭曲了。這種折射所產生的思想,當然是雜亂無章和偏離軌道的。

於是,他的眼睛常常出現幻覺,判斷常常誤入歧途,思想常常發生偏差,有時狂亂,有時愚癡。

這樣一種機體結構必定帶來不幸的後果。首先是擾亂了他對事物的視覺。他對外界事物幾乎沒有直接的感覺。外部世界離他似乎比離我們遠得多。

他的不幸造成的第二個後果是,他變得十分兇惡。他確實很兇惡,因爲他性格孤僻!而孤僻的性格又來源於長相醜陋。他的性格形成自有其邏輯,這和我們是一樣的。他力大無比,這是導致他兇惡的又一個因素。正如霍布斯所說:“兇惡的孩子必定身強力壯。”

不過,我們要爲他說句公道話,他的兇惡並非與生俱來。他初次與人接觸時就感覺到,並且親眼看到大家都嘲笑他,侮辱他,嫌棄他。人類語言對他來說不是譏笑就是詛咒。他是在人們的仇恨中長大的。他自己也學會了仇恨。他染上了這種人所共有的邪惡,撿起了別人用來傷害他的武器。

總之,他萬不得已時才轉過臉去看人。有他的教堂就足夠了。那裡面寓居着無數的大理石雕像,有國王、聖徒,還有主教,他們至少不會衝着他的臉大笑,總是用慈祥的目光注視他。即使雕像是妖魔鬼怪,對他卡西莫多也沒有仇恨。它們和他長得太像了,是不會仇恨他的。它們寧願嘲笑其他人。聖徒是他的朋友,爲他祝福;妖魔是他的朋友,做他的衛士。因此,他常常向它們傾訴衷腸。有時一連幾個鐘頭,他蹲在一尊塑像面前,孤獨地和它談心。要是中間有人來了,他就像唱小夜曲的情人被撞見一樣立刻逃跑。

聖母院大教堂對他不僅是社會,而且是宇宙,是整個大自然。他所向往的花園,正是那些畫着永開不敗花木的彩繪玻璃;夢中的樹蔭,正是撒克遜風格柱頂盤上的石刻葉飾,永遠綠蔭交織,鳥兒啼鳴;他需要的高山,正是聖母院那兩座巨人般矗立着的鐘樓;他渴望的大海,正是在鐘樓腳下汩汩流淌的巴黎。

在這座慈母般的建築中,他最喜歡的是那些大鐘。它們能喚醒他的靈魂,使這個深居洞穴、悲慘地縮成一團的靈魂振翅飛翔,有時候能使他感到幸福。他熱愛它們,親撫它們,同它們講話,能聽懂它們的語言。無論對哪口鐘,從交叉甬道尖塔中的排鍾到正門鐘樓裡的大鐘,他都是滿腔柔情,愛不釋手。在他眼裡,交叉甬道里的鐘塔和兩座主鐘樓猶如三個大鳥籠,裡面的大鐘好比他飼養的小鳥,只爲他一個人歌唱。把他耳朵震聾的就是這幾口大鐘,可他最疼愛的也是它們,因爲做母親的常常喜歡最調皮搗蛋的孩子。

他耳朵還能夠聽見的,也就是鐘聲了。正因爲這樣,正門鐘樓裡的那口大鐘是他的心肝寶貝。每逢節日,鐘樓裡所有的鐘都圍着他歡快擺動,猶如一羣愛說愛笑的少女,而他最喜歡的卻是那口名叫瑪麗的大鐘。它和它的妹妹雅克琳並排同居在南鐘樓裡。雅克琳的身材稍爲小一些,所居的籠子也小一些。之所以將它取名雅克琳,是因爲捐鍾人讓·德·蒙塔居的妻子叫這個名字。儘管捐了這口鐘,蒙塔居仍然沒有逃脫在隼山上身首異處的下場。北面那個鐘樓裡還有六口鐘,此外,在交叉甬道尖塔中還有六口小鐘和一口木鐘。只有在聖木曜日的晚飯後到復活節前夕的早晨這段時間裡,才敲響木鐘。因此,卡西莫多在他的後宮裡一共擁有十五口鐘,而大鐘瑪麗是他的寵妃。

在敲那口大鐘的日子裡,我們很難想象出他有多麼高興。每當副主教放他去敲大鐘,只要對他說聲“去吧”,他就一溜煙爬完了鐘樓的旋梯,比別人下樓的速度還要快。他氣喘吁吁,跑進藏着那口大鐘的空中樓閣裡

,先出神而癡情地端詳一會兒,然後同它親切交談,用手輕輕撫摸,彷彿它是一匹就要遠行的駿馬,爲它要擔負這個苦役而感到心疼。愛撫過後,他吆喝那些安放在鐘樓最底層的助手們開始工作。它們懸吊在纜繩上,絞盤軋軋作響,那口大銅鐘緩慢地晃動起來。卡西莫多的心突突直跳,眼睛緊隨着大鐘轉動。鍾舌和青銅鐘壁第一次相撞,卡西莫多身處的木架就顫動起來,他和大鐘一起顫動。“哇!”他大叫一聲,狂笑不止。這時,巨鍾加速運動,搖擺的角度越來越大,卡西莫多的眼睛也就更加光彩熠熠。最大角度的擺動終於開始了,整個鐘樓都在顫抖,木架、鉛板、石塊,從底層的木樁到屋頂的三葉裝飾,一切都在發出轟鳴。這時,卡西莫多興奮得口中直吐白沫,他跑來跑去,從頭到腳都跟着鐘樓一起顫動。巨鍾像匹脫繮的野馬,瘋狂地左右搖擺,把它的青銅大口輪番轉向鐘樓兩側內壁,發出暴風雨般的咆哮,數裡以外都能聽到它的聲音。卡西莫多就待在張開的鐘口跟前,隨着大鐘的擺動,一會兒蹲下去,一會兒站起來,呼吸着令人神魂顛倒的氣息,時而瞧瞧兩百尺以下熙熙攘攘的廣場,時而望望不斷地在他耳朵裡嚎叫的巨大銅舌。這是他唯一能聽見的話語,是唯一爲他打破寂靜世界的聲音。他樂得心花怒放,猶如鳥兒沐浴到了陽光。突然,他也像大鐘那樣變得瘋狂起來,雙目放出奇異的光芒。他像蜘蛛等候蒼蠅那樣,等待大鐘晃到他跟前,然後猛撲上去。於是,他高懸空中,隨着大鐘劇烈晃動,雙手抓住青銅怪獸的耳朵,雙腿緊緊夾住鐘身,用腳後跟推波助瀾,竭盡全身的重量和衝力加劇大鐘的搖擺幅度。這時,鐘樓也晃動起來了。至於卡西莫多,他大聲吼叫着,牙齒咬得咯咯響,紅頭髮豎了起來,胸腔發出風箱的呼呼聲,眼睛噴射出炯炯的火光,那口巨鍾在他身下氣喘吁吁,咆哮不止。

此刻,聖母院的大鐘已不再存在,卡西莫多也不再存在,只有夢境,只有旋風,只有暴風驟雨,彷彿騎乘着音響在騰雲駕霧;那是攀在飛馬後背上的幽靈,是半人半馬的怪物,是被神奇的長翼銅馬帶走的令人膽戰心驚的阿斯托夫。

這個怪人使整個教堂洋溢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活力。從他身上,至少按照當時越傳越廣的說法,似乎散發出一種神秘的力量,使得聖母院的每一塊石頭都有了生命,古老教堂的五臟六腑都悸動起來。只要知道他在裡面,人們就會相信親眼看到刻在長廊裡和門道上的成千上萬個雕像都活了過來,動了起來。事實上,教堂在他手下宛如俯首帖耳的生靈,等待他的命令發出吼叫。卡西莫多彷彿是教堂的守護神,無處不在,與它形影不離,好像給這座巨大的建築物注入了生命。他的確無處不在,好像會分身術似的,各個地方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一會兒,人們驚恐地遠遠看見鐘樓頂上有一個稀奇古怪的侏儒在攀登、在蠕動、在爬行,不顧深淵沿着外牆往下滑移,從一個突角跳到另一個突角,把手伸到牆上魔頭飾雕像裡搜索:那是卡西莫多在掏鳥窩。一會兒,又在教堂某個昏暗的角落裡,撞倒在一個妖魔模樣的人身上,他神色憂鬱地蹲在地上:那是卡西莫多在沉思。時而,又會看見在一個鐘樓下面有一個大腦袋和一團四肢不協調的東西吊在一根繩子下面,瘋狂地來回搖擺:那是卡西莫多在敲鐘報告祈禱時間。夜裡,常可以看見一個可怕的人影在鐘樓頂部環繞半圓後殿的那圈搖搖欲墜的花邊狀欄杆上游蕩:那又是聖母院的駝背。於是,附近的女人們都說,整個教堂充斥着一種神奇、怪異和可怕的氣氛,到處都是睜着的眼睛、張着的嘴巴,到處可以聽到那些伸長脖子、張大嘴巴日夜守護着教堂的石犬、石蛇、石龍在狂吠亂叫。如果是聖誕之夜,當那口大鐘發出虎狼般的吼叫召喚信徒們來望午夜彌撒時,黑黝黝的教堂正面就瀰漫着一種恐怖的氣氛,似乎那座大拱門正張開血盆大口要把來做彌撒的信徒們一一吞噬,而那圓花窗正瞪着眼睛監視着他們。這一切都來自卡西莫多。古埃及人會把他奉爲這座寺廟的神祇,但在中世紀,他卻被看做魔鬼。其實,他是它的靈魂。

因此,對確信卡西莫多在這個教堂生活過的人來說,今天的聖母院就太荒涼,太缺乏生氣,太死氣沉沉了。他們覺得有些東西已經消失。這龐大的軀體變得空洞無物,成了一具骷髏,靈魂已經遠走高飛,只留下它寓居過的地方,如此而已。就像一個頭顱上眼睛的兩個窟窿依然存在,卻不再射出光來。

(本章完)

第九卷_二、駝背,獨眼,瘸子第十卷_一、聖貝爾納修士街上格蘭古瓦大獻妙計第十卷_六、短劍在閒逛第四卷_二、克洛德·弗羅洛第十卷_四、幫倒忙的朋友第二卷_一、新的打擊第九卷_二、駝背,獨眼,瘸子第十卷_三、快樂萬歲第七卷_四、’ΑΝáΓΚΗ第三卷_二、鳥瞰巴黎第十一卷_三、弗比斯成婚第十卷_六、短劍在閒逛第十卷_五、法蘭西路易先生的祈禱室第十卷_三、快樂萬歲第七卷_八、臨河窗子的妙用第五卷_一、聖馬丁修道院院長第一卷_一、司法宮大廳第三卷_一、聖母院第二卷_五、《麻煩》續篇第一卷_五、卡西莫多第十一卷_三、弗比斯成婚第十卷_六、短劍在閒逛第四卷_二、克洛德·弗羅洛第七卷_六、大街上罵人後患無窮第一卷_二、皮埃爾·格蘭古瓦第七卷_五、兩個黑衣人第三卷_一、聖母院第六卷_二、老鼠洞第十卷_二、“當你的流浪乞丐去吧!”第八卷_一、金幣變成了枯葉第八卷_三、金幣變成了枯葉(續完)第十卷_五、法蘭西路易先生的祈禱室第二卷_五、《麻煩》續篇第十一卷_一、小紅鞋第三卷_二、鳥瞰巴黎第七卷_五、兩個黑衣人第六卷_四、一滴水,一滴淚第四卷_一、善女第十一卷_三、弗比斯成婚第十卷_五、法蘭西路易先生的祈禱室第二卷_七、新婚之夜第十卷_四、幫倒忙的朋友第八卷_二、金幣變成了枯葉(續)第七卷_四、’ΑΝáΓΚΗ第二卷_一、新的打擊第七卷_二、神甫和哲學家是兩回事第六卷_三、一塊玉米餅的故事第九卷_四、粗陶花瓶和水晶花瓶第四卷_四、狗和主人第五卷_二、“這一個將會殺死那一個!”第十卷_六、短劍在閒逛第六卷_一、對古代司法界的公正概述第八卷_六、三個人,三顆心第一卷_三、紅衣主教大人第一卷_一、司法宮大廳第七卷_八、臨河窗子的妙用第一卷_四、雅克·科佩諾爾老闆第四卷_一、善女第十一卷_二、“白衣美人”(但丁)第四卷_五、克洛德·弗羅洛續篇第七卷_三、鍾第十卷_四、幫倒忙的朋友第十卷_四、幫倒忙的朋友第十卷_五、法蘭西路易先生的祈禱室第十卷_六、短劍在閒逛第三卷_二、鳥瞰巴黎第二卷_六、摔罐成婚第五卷_一、聖馬丁修道院院長第十卷_一、聖貝爾納修士街上格蘭古瓦大獻妙計第五卷_二、“這一個將會殺死那一個!”第二卷_五、《麻煩》續篇第七卷_一、把秘密告訴山羊的危險第七卷_六、大街上罵人後患無窮第四卷_三、敲鐘人第七卷_五、兩個黑衣人第二卷_一、新的打擊第二卷_三、以善報惡第二卷_七、新婚之夜第十卷_二、“當你的流浪乞丐去吧!”第九卷_六、紅門的鑰匙(續)第八卷_五、母親第三卷_二、鳥瞰巴黎第十卷_六、短劍在閒逛第七卷_五、兩個黑衣人第九卷_一、高燒第十卷_四、幫倒忙的朋友第四卷_二、克洛德·弗羅洛第一卷_一、司法宮大廳第二卷_三、以善報惡第八卷_五、母親第七卷_四、’ΑΝáΓΚΗ第七卷_六、大街上罵人後患無窮第八卷_六、三個人,三顆心第一卷_一、司法宮大廳第四卷_五、克洛德·弗羅洛續篇第二卷_六、摔罐成婚第十一卷_三、弗比斯成婚第七卷_三、鍾第八卷_二、金幣變成了枯葉(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