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衛生間在那邊左手。”梅九明聲音還是那麼好聽，不疾不徐的，面上帶着微笑，讓孫經理心裡好受多了，覺得這個大師真好，沒一點架子。
不像那個劉大師，眼睛都朝天了。
孫經理牽着女兒去上廁所了，過了好一會兒纔出來，估計他在衛生間訓了不少話，小女孩看起來有點委屈，扁着小嘴。
“想好畫誰了嗎？”梅九明問。
孫經理無聲說着：“畫爸。”
還說了好幾次，他覺得畫自己肯定容易，因爲以前在家裡就畫過，女兒駕輕就熟，肯定沒問題的，可小丫頭壓根沒看她爹，小姑娘覺得，她爹這老臉老褶子的，她都畫厭了，沒意思的很。
“我想畫漂亮阿姨。”
小姑娘指着楚翹說，孫經理臉一下子就垮了，憋了一肚子氣，要是今天沒被大師選上，回去看他不打扁這死丫頭屁股。
“好，畫吧！”梅九明很好說話，脾氣也特別好。
小女孩沒那麼緊張了，就安靜坐下來，看了會兒楚翹，開始作畫了。
大家都沒說話，屋子裡很安靜，不打擾這小丫頭，楚翹還有些期待，想看這小丫頭會把自己畫成什麼樣。
半個小時過去了，小丫頭還沒畫好，她動作有些慢，細節處沒畫出來，孫經理的心越來越沉，擔心大師瞧不上。
“我看看吧。”
梅九明要去了小丫頭的畫，嘴角抽了抽，陳薇和他說孩子沒有資質，但家世很好，最重要的是，委託人是顧家少夫人，滬城的地頭蛇。
所以他纔會同意的，要不然誰有那飛機時間指點一個平庸的孩子，就算天才他都不想指點，太浪費時間。
“很不錯，有點悟性，就是技巧……有點差，這孩子沒受過正統訓練吧？”
梅九明端着一副大師風範，評點了一番，孫經理心悅誠服，覺得大師就是水平高，一眼就看出了他女兒的癥結所在。
“是的，以前只在培訓班學，沒找到名師指點，耽誤了孩子，梅先生，孩子現在開始學是不是晚了？”孫經理口氣有些自責。
梅九明笑了笑，說道：“不晚，令千金是七歲吧？剛剛好，我真正學畫還是十五歲呢。”
孫經理喜出望外，女兒比大師年輕八歲呀，確實不晚。
然後又聽到梅九明說：“令千金我可以收下指點，但我事情比較多，收徒就算了，我怕耽擱令千金，以後有好時機，我會舉薦令千金再拜別的大師，現在暫時在我這兒學吧，不過我也要說句不好聽的，學畫一看天賦，二看運氣，很多天才畫家都不一定成名，我不能包令千金成名，這個看各人的命數！”
醜話必須說在前頭，就這樣的天賦，除非是總統千金，否則一輩子都出不了名，梅九明可不想收這麼個徒弟，砸自己招牌。
孫經理不住點頭，“大師說的對，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個得看她自己。”
“那就這樣，我事情比較多，一個月指點三回吧，要是有空閒，也可以多指點幾回，不知令千金什麼時候有空？”梅九明問。
受寵若驚的孫經理腦子都不會思考了，這是收下了？
他女兒以後就是歐陽大師的徒孫了？
“什麼時候都有空的，
看大師的時間。”孫經理忙說道。
梅九明笑了笑，便定下了時間，每個週末他都在畫廊，讓孫經理下午兩點半帶女兒過來就好。
“好的，我一定準時到，梅大師，這是今年的束脩。”
孫經理從口袋裡掏出了紅包，裡面是他準備好的三千塊，來之前他就問過顧野，準備多少束脩合適，顧野說三千塊，這個價錢不算低，但也不算高，而且是孫經理能承受的範圍。
梅九明看都沒看紅包，隨意放在桌上，笑道：“我這有點嚴厲，到時候令千金要是被我訓哭了，孫先生可別介意。”
“嚴師才能出高徒啊，您一定要嚴厲些，千萬別客氣，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孫經理巴不得梅九明嚴呢，不嚴怎麼成才？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出磨礪出，那些成名的大師，都是受過毒打纔出頭的，這些道理孫經理都懂，他可不會心疼女兒，決不能心軟。
又寒暄了一會兒，陳薇就提出了告辭，梅九明送他們到了畫廊門口。
顧野和孫經理有話說，楚翹沒管他，她陪着陳薇一塊兒，去思夜咖啡廳坐了，因爲她看出陳薇有話和她說。
“現在可以說了吧，那個梅九明是不是經濟出問題了？”楚翹笑着問。
陳薇愣了下，眼神意外，沒想到楚翹自己看出來了，她也沒隱瞞，點了點頭，“對，他畫廊虧損嚴重，房租都欠半年了。”
“這和他收徒有什麼關係？那個孫先生雖然條件不錯，但他和書畫圈毫無關係， 幫不了梅先生忙的。”楚翹更不明白了。
她一進畫廊就看出不對了，今天可是週末，這種私立畫廊卻冷冷清清，一個鬼影都沒有，顯然生意極差，而且畫廊裡也沒工作人員，倒茶都是梅九明自己倒的，可別說藝術家脾氣古怪，喜歡親力親爲了。
這種話騙騙孫經理還行，騙不過楚翹，她前世也接觸了一些藝術家，就算名氣不大，架子擺得可大了，說到底藝術家也是食人間煙火的，人類的那些毛病，他們都有，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薇啜了口咖啡，說道：“梅九明對孫先生毫無興趣，他只是想結識賢伉儷，要不然以他那懶散性格，就算孫小姐是天才，他都不會答應的。”
楚翹神情愕然，認識她和顧野？
“我們和書畫圈也沒交情，梅先生會失望的。”
陳薇搖了搖頭，微笑道：“準確來說，是想通過你認識林白微小姐。”
“他想追求白微？”
楚翹脫口而出，第一反應是君子好逑。
陳薇啞然失笑，“當然不是，梅九明有自知之明，不會冒然碰壁的，林小姐的家世太高，普通男人入不了她的法眼，梅九明只是想讓林小姐介紹他和伊恩先生認識，你應該認識伊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