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辦廠時,鄭宇強和趙謙說好了的,趙謙不管廠子,只出錢,要不是想靠趙家護駕,鄭宇強也不會和趙謙合作,他不希望有人干涉他的廠子管理,一山不容二虎。
趙謙笑了笑,“我不懂機牀,不過興達機牀的銷售科長顧野是我一個朋友,最近他幫了我一點忙,如果興達機牀質量沒問題,我倒是建議你考慮考慮興達機牀,當然我只是建議啊,老鄭你別多想。”
鄭宇強幹笑了幾聲,“二公子,是這麼回事,我已經買了三臺進口機牀,剩下的機牀準備買國產的,原本是打算買南方機牀的,但我現在有點猶豫,聽說南方機牀的質量有問題,所以我打算先去打聽一下,如果南方機牀質量不行,我就準備買興達機牀,說來也巧,今天顧野老婆還上我們廠推銷機牀了,和我爹嘮了大半小時,說得頭頭是道的,把我爹都忽悠住了。”
話筒那邊傳來了趙謙的笑聲,等這位二公子笑夠了,這才說道:“顧野這兩口子有點意思,顧家在滬城也算有頭有臉了,顧野這人也挺仗義,挺值得結交的。”
趙謙邊說邊笑,讓鄭宇強心裡犯疑,這個二公子向來陰晴不定,很少有這麼心情好的時候,看來和顧野的關係真的很好,一提起來都笑不絕口。
其實是趙謙想到了那天晚上顧野的胡說八道,什麼一起打架,一起扒對手褲子,全都是瞎扯蛋。
他回京城後,就去打聽過了,顧野那犢子壓根就沒去過京城,那些話都是扯犢子,不過顧老爺子確實和他爹一起共事過,但也只一年,那個改名字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連他爹自個都不清楚。
這些都是小事,趙謙並不在意,藥管用就行,他現在很期待顧野老婆配的固腎藥,要是真能讓他雄風萬丈,他絕對把顧野當親兄弟。
楚翹先去了市場,買了不少菜,晚上她要做好吃的慰問顧野,天天去外面挨白眼,太造孽了。
被楚翹記掛的顧野,也確實怪造孽的,他今天去的是遠郊,也是一家汽配廠,廠子規模還挺大,是私人辦的,結果連廠大門都沒進去,讓牽着三頭大狼狗的門衛,給轟出來了,還罵了不少難聽話。
顧野差點讓狼狗咬上,搞得挺狼狽的,當時他心裡是有點火的,還有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傷感惆悵,不過他很快就恢復情緒了,被驅趕才正常,都趕一個月了,沒啥大不了的。
在附近整理了下衣服,拍掉了身上的灰,顧野準備去周圍的廠子探探,滬城這麼大,總有一家廠會買他機牀的。
但接連去了幾家廠子,
顧野連大門都沒進,倒比第一家待遇好一點,沒放狗咬他,此時已經是中午了,顧野肚子咕咕叫,他發現自己又轉回了第一家廠,便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坐着,準備吃點東西,填飽了肚子纔有精神繼續推銷。
拿出了飯盒,裡面是滿滿一飯盒驢打滾,還有另一盒飯糰,楚翹給他準備的,怕他吃不飽,準備了兩飯盒,都是顧野最喜歡的糯米食品。
吃了一個驢打滾,顧野心情好多了,失敗是成功的媽,失敗一百次,就是一百個媽,他以後肯定會很成功,絕對的。
“咕咕……”
響起了一陣響亮的聲音,顧野低頭看了下,還以爲自己發出來的,但很快又聽見了,他往旁邊看去,是個髒兮兮的男人,臉上都是灰,衣服破破爛爛的,看不清臉,像是叫花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飯盒,見他看過來,這男人立刻扭過頭。
可肚子卻又叫了起來,聲音還越來越大,男人有點不好意思,起身想走,顧野叫住了他,“師傅,我吃不完,幫我吃點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顧野突然想到了這句詩,心裡有點惆悵,就叫住了男人。
把飯糰和驢打滾分了一半,放在飯盒蓋子上,遞給了男人,衝他笑了笑。
男人有些猶豫,見顧野沒惡意,他便伸出手抓住了飯盒,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好幾次都差點噎住,好在這男人自己有水壺,不用顧野分水。
說實在的,讓顧野把自己的水壺,給這麼髒的人吃,他心裡還是有點膈應的。
兩人分吃了食物,男人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衝顧野道謝,“謝謝你!”
口音有點像是浙省那邊的,聽聲音男人年紀應該不大。
“不客氣,遇到了就是緣分,師傅,聽你聲音年紀不大,找份工作好好幹活,有手有腳肯定餓不死。”顧野勸道。
他很奇怪一個健全人,爲什麼要當叫花子,明明可以靠雙手掙錢吃飯,卻混到這樣的地步,實在匪夷所思。
男人冷笑了聲,自嘲道:“沒人要我,我坐過牢的。”
他也不想當叫花子,他也找過工作,可他一個牢改犯,誰敢要?
在老家找不到工作,他就來滬城,本來找到了一份工作,幹了兩個月不到,也是他運氣不好,他一個老鄉看到了他,就和老闆說他是殺人犯,老闆二話不說就辭了他,之後他又找了幾份工作,結果都不盡人意。
他也心灰意冷了,索性就當流浪漢,混吃等死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顧野愣了下,仔細打量這男人,看來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本性應該不壞。
否則這男人去偷去搶,也不至於過得這麼慘了。
“坐過牢算啥, 做錯事能改就行,我覺得你這人還不錯。”顧野笑着說,還從兜裡掏出一包煙,遞給了男人一支。
反正他現在也沒事,和這男人嘮嘮嗑也不錯。
兩人吞雲吐霧起來,顧野只抽了一支,就沒再抽了,剩下的煙他給了男人,看這男人煙癮挺大的。
男人也挺講究,還給顧野點火,顧野拒絕了,“不抽了,我媳婦不愛聞煙味,回去讓她聞到了,肯定要訓我。”
“你還是個怕老婆的。”
男人笑了笑,自己抽了起來,熟練地吐了幾個菸圈,看這架勢,至少得十年煙齡以上。
“我這不是怕,是愛老婆,你沒結婚不懂,和我說說唄,你爲啥事坐牢?打架?”顧野笑着打聽。
“殺人,死了,判了十五年,我表現好,提前放出來了。”男人云淡風輕地說着,彷彿在說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