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翹說的極對，顧建設聽到你嬸嬸的話了沒？下次再沒大沒小，老子賞你一腳丫子！”
顧野擡了下腳，示威一般衝顧建設踹了下，還翻了個白眼，顧建設一口氣堵在了心口，咬緊牙，鐵青着臉，憋了半天才開口，一字一句道：“小叔小嬸說的是，以後我會注意的。”
“爸爸，我要吃肉！”
再次被忽視的顧文，並沒感覺到大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也沒感覺到他爹的怒火，又大聲嚷嚷起來，他就要吃肉。
惱火之極的顧建設，一巴掌拍了過去，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給我進屋！”
顧文愣了下，哇地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就要吃肉……我要吃肉……媽……我要媽媽……”
楚翹眼神嘲諷，坐地號哭是朱玉珍的拿手好戲，顧文兄弟也學到了精髓，小時候只要一不如他們的願，兄弟倆就坐地上打滾，鬼哭狼嚎一樣，整幢樓都能聽見。
前世她吃了這倆兄弟不少苦頭，現在吃苦頭的是顧建設了，倒要看他如何應對。
“媽……我要吃肉……媽，我想你啊……”
顧文露出了些真情實意，哭得更傷心了，他是真的想媽了，他媽在的時候，他天天都有肉吃，也沒人欺負他，可媽媽已經不在了，八歲的顧文，已經知道死亡是什麼了，也知道他媽媽再不會給他做肉吃了，眼淚便像小河一樣，嘩嘩地流了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起來慘兮兮的。
“快起來，我去食堂給你買肉！”
顧建設頭疼得厲害，他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妻子沒死的時候，家裡的事他從來不管，妻子死了後，兩個孩子都是他媽帶的，也不用他操心，現在顧文一鬧，他便覺得腦袋都要炸了，怒火也在隱隱發酵着，隨時都會爆炸。
“不要食堂的肉，我要吃那個！”
顧文抽抽噎噎地指着顧野手裡的肚包雞，食堂的肉沒小叔公家的肉香。
顧建設臉色更難看了，他真不想求顧野，可他還是心疼兒子的，在他媽那裡吃不到好的，瘦得皮包骨頭了，兒子這麼一點小心願，他當爹的總得滿足啊。
更何況只是一點肉而已，顧野他當叔公的，總不能拒絕吧？
“小叔，你看小文饞的很，要不勻點肉給小文吃？”顧建設客氣地問，甚至還準備進屋拿碗了。
顧野黑了臉，就要開口拒絕，楚翹搶在了他前面，冷聲懟道：“你都知道顧文饞嘴，就不能慣他這壞毛病，顧文年紀也不小了，八歲的孩子饞了就賴地上打滾，丟人現眼，你當爹的也不曉得管教兒子，還替他討東西吃，難怪顧文會這個樣子，子不教父之過，都是你的錯！”
說完，楚翹又問：“老公，我說的對吧？”
“對！”
顧野使勁點頭，還說道：“建設你多聽你嬸嬸的話，別慣着孩子！”
顧建設嘴裡咬出了血，只是一點肉而已，這兩口子就教訓了長篇大論，還說他兒子丟人現眼，呸……這倆人口口聲聲說是長輩，卻沒一點長輩的樣子，一點肉都捨不得。
臭不要臉的！
楚翹這麼單純的姑娘，才嫁給顧野幾天而已，就被帶成女土匪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跟壞學壞。
耳邊又響起了楚翹的聲音，“像我家大寶，和顧文一樣大，他就懂事多了，從來不饞外面的吃食，這是我老公和大寶他爸爸教得好的緣故，
顧建設，你以後要多像你叔叔請教育兒之道，別把好好的孩子教壞了！”
得了表揚的顧野和大寶，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背，表情更是驕傲，尤其是大寶，他和顧文在一起時，挨批評的總是他，明明是顧文錯了，那些大人也會批評他，今天是頭一回受表揚，他開心得想原地蹦三尺，但爲了表現出寵辱不驚的風範，大寶努力剋制了，緊抿着脣，眼睛亮晶晶的，小身體直得像一株鬆。
顧建設嗓子眼腥甜，這兩口子一唱一和，互相吹捧，臉皮比城牆還厚，就周大寶那兔崽子，哪裡能和他兒子比？
“嬸嬸說的是，是我沒教好小文！”
顧建設強嚥下惡氣，態度很恭敬，在外人面前，他永遠是明事理的顧副書記，不會讓人挑出半點錯。
“爸……我要吃肉……”
顧文還不死心，哭着吵着要吃肉，楚翹連正眼都沒瞧他，衝顧野努了下嘴，讓他把菜捧進去，她可不會再給顧文這小畜生做吃食，餓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眨一下眼。
得了指示的顧野，毫不猶豫地進屋了，香味也沒了，顧文扁了了扁嘴，委屈地哭了，不停嚷嚷着要吃肉，以往這一招都好使， 可今天卻不好使了，顧文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哭。
“別哭了！”
顧建設陰沉着臉喝了聲，拽着顧文進屋，用力關上門，不多時，屋子裡就傳出了顧文的哭聲，顯然捱打了。
楚翹冷笑了聲，打死都和她無關，她捧了空心菜進屋，也關上了門。
外面走廊上，家屬們竊竊私語着。
“小楚也忒小氣了些，不就是幾片肉嘛，給孩子吃點咋了，摳索成這樣，嘖……”
“可不就是，那小文都哭得這麼傷心了，又沒了娘，怪可憐的，小楚看着嬌滴滴的，心可真狠！”
“顧副書記脾氣是真好，被小楚和顧科長那樣冷嘲熱諷的，都沒生氣，可惜就是命不好，年紀輕輕的沒了老婆。”
大家的態度很一致，都是站在顧建設這邊的，在機牀廠，顧建設的名聲極好，年輕有爲，斯文有禮，家世又好，長得也一表人才，比顧野這個混世魔王有口碑多了。
今天這麼一鬧，大家更同情顧建設了，明明年紀大一歲，輩分卻低一頭，在顧科長面前擡不起頭來，現在連年紀輕輕的楚翹都能教訓他了，顧建設得有多憋屈啊！
“我是徹底看清楚小楚的爲人了，小氣巴拉的，這些天做好吃的，連片菜葉子都沒讓我們嚐嚐，哼，這種人算盤子死精，不是好相處的！”
幾個女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他人雖沒參與議論，但也是贊同的，覺得楚翹做得太過了些，分點肉給孩子吃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