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譯醉得實在是太厲害了。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醉酒過了。
可能是回到龍陽市,總讓他想起不少陳年舊事吧,就因爲朱美美的幾句話,一下觸動了心頭最脆弱的地方,就那樣沒能控制住。
不過回到家中,他已經清醒不少。
譚慶紅給他灌了好幾口濃茶,然後衝到廁所裡去狠狠吐了兩次,再走出來的時候,他總算清醒了。
方淮山看着面前的兒子。
“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了?”
方譯從自己的黑色皮包裡拿出了一份報表。
“爸,你看看,這是公司最近一年的財務報表,目前,多家影樓的盈利狀況都不錯,包括柒味園酒樓,也一直處在盈利狀態,但是主要的虧損就是手裡的幾塊地。”
是啊,拿在手裡,一天不開發,便一天看不到回報,卻又有那麼多必須有的損耗,不得不支出。
“今天,找你談合作的人,是不是趙斌?他是不是看中的是觀濤村的那塊地?”
方譯一愣,這件事,他從來沒給父親說起過啊。
“爸,你怎麼知道?”
方淮山看了看面前的兒子,這些年來,他雖然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而且抓住了風向標,找對了方向,也賺了不少錢,多次獲得省裡的青年企業家稱號,但是他自己的兒子,他清楚,他的骨子裡還是一個文化人,熱愛的還是他那份文化事業。
即使他的影樓,也不像別人的那些影樓那樣商業化,而是多了不少人文的東西,不過沒想到外打正着了,還開拓出了另外一種風格來,很受現在的年輕人喜愛。
方淮山也沒打算瞞他。
“前幾天,聽一位銀行系統的老朋友說起過這件事,他們應該也知道你我的關係,是趙斌找上門來的說客。”
方譯面色一冷。
“這趙斌,真是歪門邪道多,他們竟然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了,爸,下次在遇到這種事,你直接不要理他們。”
方淮山卻開始勸方譯。
“譯兒啊,我知道你對那塊地有感情,當初這塊地競拍出來的時候,就比其他地方的價格高許多,你一直執拗着拿了下來,原本我還以爲,早在兩三年前,你就會把它開發出來,沒想到一直捏在手裡這麼久。”
說到這裡,方淮山的話鋒一轉。
“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是商人,你早就不是那個二十來歲,扛着相機到處跑的文藝青年了,你要考慮的是公司的生存發展,而不是自己心頭的那點情懷,如果這樣,你終究會因爲它,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公司。”
方淮山說的這些,方譯何嘗不懂啊。
爸,你容我考慮考慮,實在不行,我自己開發。
方淮山卻搖了搖頭,抓起桌子上的那份財務報表,直接把他這個方案否決了。
“你簡直是胡鬧,你的財務狀況,允許你做這樣的冒險嗎?如今你只有一條路,就是找人合作,要麼把地的使用權轉讓出去,要麼就和人合作。”
“爸,你容我想想,就是合作,我也要找一個靠譜的合作對象,尋求一個好的合作項目,不然我寧願一直砸在自己手裡。”
“爸,我累了,我回房間去休息了。”
方譯是真的累了,其實,他心裡有最爲理想的合作對象啊,就是雲柒。
可她又在哪裡呢?
沒錯,像朱美美說的那樣,在南方祥瑞公司,坐着副總的位置,每天全國各地飛來飛去,時不時還會出國考察一番,可就是不回龍陽市來看看。
雲柒的狀況,方譯清楚,卻從來沒有去打擾過她。
如果她想回來,一定會回來的。
方淮山卻並沒有放方譯走,今天,他想趁這個機會,把這件事說透徹了,點醒自己的兒子,讓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
“如果讓我說,放眼整個龍陽市,你唯一的合作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趙斌。”
方譯看着父親,不明白這個時候,不是一向都看不慣趙斌的方淮山,怎麼突然爲他說話了。
要知道,當初的趙昌林在龍陽市有多囂張,幾乎霸佔了整個龍陽市的電器銷售市場,耀武揚威,把任何人都不看在眼裡,和方淮山之間,沒少有矛盾。
後來,趙昌林獲罪,趙斌轉行,做起了正經生意,可大家都知道,他趙斌是怎麼起家的,而且完全是靠着趙昌林一人承擔所有的責任,才把這個兒子給保了下來。
說實話,不少做生意的人,都有些看不起趙斌,包括方譯。
“爸,我和任何人合作,也不想和趙斌合作,他不配。”
方淮山嘆氣,“你呀,糊塗,就是記得以前你們之間的那點小過節不放,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覺得,在龍陽市,除了趙斌,還有誰有他的實力強,關係網廣?不說別的,隨隨便便從銀行貸款幾百萬上千萬出來,除了他趙斌,誰能做到?”
“就是你,就是你爸用這張老臉去求人,也不可能有銀行願意貸給我們。”
方譯一下沉默了。
這一刻,他覺得父親說得對,如果以一個商人的角度來說,和趙斌的合作,絕對是最爲理智的選擇。
而如今,正是趙斌想要做酒店的關鍵時刻,這塊地如果能把使用權直接轉讓給他,不管自己出什麼高價,只要不太離譜,趙斌都會照單全收。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
“爸,你讓我考慮考慮吧。”
這天晚上,方譯有些失眠,一會清醒一會糊塗的,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了過去,夢中還夢到了龍寶山煤礦,夢到了雲家老宅,孫芳一直給他夾菜,叫他多吃一點。
醒來後,方譯的眼角溼潤,他決定去小漁村轉轉。
走到院子裡,他發現自己車並沒有停在原來的位置。
“媽,我的車呢?”
譚慶紅在做早飯,“你這大清早的又是要去哪,我熬了粥,你先吃一口再走,車子昨天晚上太晚了,我讓劉芸開回去了,她說要給你送回來。”
方譯擺了擺手,“不用了,我直接去酒樓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