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把鈔票,又擡頭看眸子亮亮的陳校,直接將錢全部還給他。
“我不要你的錢。”
我是缺錢,可我會自己想辦法掙,更不會拿陌生人的錢。
重新背上揹簍,我開始往回趕,這會眼看着快到晌午了,我若再不往家趕一會到家就得傍晚了,一整天看不到我人,我媽估計能把家裡房頂掀了。
再說了,我還得去打一籃子草回家,不然我媽那裡沒法交代過去。
可沒走出幾步,身後的揹簍又被一把拽住,我只能停下來。
陳校扒着頭髮,帥氣的臉上都是懊惱,“算了,算了,不給你錢了,你跟我走吧,我們坐車回去,靠你走要走到什麼時候,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算兩道題。”
鎮上往城裡是有車的,小巴車,一張票一毛,班次還很少。
我也不是沒想過坐車,可一天來回就要六毛錢,我辛辛苦苦賣桑葚也賺不到幾個錢,不捨得就這麼浪費了。
“走吧,走吧,12點有一班,錯過了就要等一個小時。”
他不由分說拽着我就走,根本沒給我反抗的機會。
陳校把時間掐的很準,我們剛剛到站點,小巴車就駛來了,陳校拉着我上車坐在靠窗的位置,又幫我付了車錢,車子晃晃悠悠的啓動,開始往回開。
我坐車子的機會不多,兩輩子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三次,車窗開着,從外面吹進來些帶着花香的空氣,有種舒服的感覺。
“孫靜。”
陳校推了推我,我這才發現他腿上放着一本數學練習冊,“這上面是幾年來中考的數學題目,你拿回去自己做,不會的就來學校找老師或者找我,我們老師說去年中考題目出的簡單,今年很可能會增加難度,你最好心裡有個準備。”
我將練習冊翻了翻,又聽着陳校的話,心頭略沉了沉。
兩年前的中考我雖然考的不錯,可我偏科,數學更是幾門功課中最差的,這次如果再增加難度的話,我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
“我看你還是回學校上課,有老師同學幫你,肯定比你自己在家琢磨好,校長不也同意你來學校了,你還猶豫什麼呢?”
陳校不經意的話卻是戳中了我的痛處,他怎麼會知道我家裡的情況。
我媽根本就不想讓我繼續上學,她一門心思就指着將我賣了掙錢。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考上了高中,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掙到學費。
“你怎麼哭了?”
陳校誇張的聲音響起,我趕緊轉過臉去,飛快的抹了把眼角,“你看錯了,是沙子吹進了眼睛。”
“哦”
陳校有些誇張的說着,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手絹,“沙子眯眼睛了是吧,那這個就給你擦眼睛!”
我臉一紅。
好在陳校也不揪着這個話題,他說,“你先自己看看練習冊,在心裡默算下,不會的就問我。”
我用力點了點頭,開始集中精神算起題目來。
期間的確有些題目是我不擅長的,尤其是後面的幾何大題,分值高,我的確鑽不透,陳校就給我講題,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聲音也很好聽,認真講題的時候眼睛裡像是會發光。
我們的目光偶爾撞在一起,我趕緊低下頭,卻能聽到陳校爽朗的大笑聲。
我覺得自己的耳根子更熱了。
很快就到了鎮上,當車子停下,售票員喊着到了的時候,我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竟然有種說不出的遺憾。
這麼快……
這時,陳校已經麻利的拉着我下了車。
小巴車車門關上,晃晃悠悠的開走了。
我和陳校的手還握在一起,我輕輕掙了掙,陳校放開我,臉上滑過一絲可疑的紅色,摸着腦袋問我,“吃飯了嗎,我請你下館子。”
“不用,我要回家了。”
我提了提揹簍,轉身走了。
車裡的時光再美好,我終究還要回到現實中來,去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好吧,那你記得碰到不會的題目到學校來找我啊!”
我沒吱聲,用力拽了拽揹簍的帶子,加快腳步走了。
路上的時候我算了下,我背過去的桑葚子一共賣了七塊錢,又花四毛錢買了肉,也就是說我走一趟賺了六塊六毛,雖然不多,總算是把桑葚子賣了出去。
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我也沒有其他的本事,上一世在城裡乾的也都是力氣活,根本沒學到什麼手藝,弄得現在想賺錢也找不到門路,只能一步步摸索着來。
回到村裡,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我也不敢背個空揹簍回去,又繞到小山坡打了滿滿一揹簍草。
這纔開始往家裡走。
屋裡靜悄悄的,我媽不在,林興國也不在,今天是禮拜天,學校不上課,不知道他又到哪裡去野了。
不過他們都不在,我倒是鬆了口氣,放下揹簍就先回了屋裡,找出針線在外衣裡面縫了口袋,把錢藏在裡面,做完這些,我才推門出去。
廚房裡早就被收拾過了,米飯和肉一起鎖在碗櫃裡,油膩膩的鍋子裡浸着碗筷。
我挽起袖子,先把碗筷都洗乾淨,鍋也刷了,又到院子裡剁草。
媽是晚些時候纔回來的,我當時已經下地了,等我回來從地裡回來,林興國也回來了,看見我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我覺得不大對勁,結果吃晚飯的時候,媽不僅絕口不問我早上去哪了,還往我碗裡夾了塊肉。
我就有種被狼盯上的感覺,後背直冒冷汗。
“把碗洗洗早點睡吧。”媽放下碗筷就回了房間。
林興國跟了進去,兩人不知在房裡說了什麼,林興國出來的時候手裡攥着十塊錢,看也不看我,撒腿就跑了。
我一直覺得不大對勁,尤其哥也不在家,我就算想知道也問不出什麼。
第二天我起的更早,揹着揹簍出去的時候,眼睛都沒完全睜開,這次我採了更多桑葚,賣了十塊錢。
我還是沒捨得花錢坐車,硬生生走了一個來回,腳底走出幾個水泡,晚上我自己用繡花針在火上燙了將水泡戳破,疼的我牙齒打顫。
儘管如此,我還是咬着牙又到城裡賣了一趟桑葚,這次賺了十一塊。
代價是我腳底兩處磨爛了,血肉黏着襪子,晚上脫襪子的時候皮肉,疼的我全身都在發抖,牙齒差點咬破了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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