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不到,工人們就已經開始忙了起來,這一看到錢,也知道欠下的工資很快就能補回來了,大傢伙的幹勁都可足了。
賀朋鋼一大早也到了車間,瞭解一下生產的進度,這幫工人真不是蓋的,進度比預想的還要快上一些,而且質量絕對沒的說。
“廠長,那天來那個漂亮女孩是誰啊,是不是未來的廠長夫人啊!”一個叫劉明的職工湊到賀朋鋼跟前問到。
這個劉明別看是個男的,但模樣長得挺俊,人也有點娘們嘰嘰的,而且是廠裡公認的第一號大喇叭,最喜歡打聽東家長,李家短的,
特別愛白話,廠裡頭的職工都知道,誰要是有啥秘密千萬不能讓劉明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就代表整個廠的人都知道了,不出三天,怕是整個市的人都能知道。
賀朋鋼自然知道劉明的本性,笑了笑沒說話。
周麗芳甩手扔過來一疊皮料,“劉明閒上了,去把這皮料打上印去!”
劉明聳聳脖,拿着皮料走了。
“這小子啥都好就是嘴碎!就因爲嘴碎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是個光棍,這兩年我看他越來越像個娘們了!”
周麗芳說完,繼續選皮料去了。
這周麗芳本來是車間主任,當時也是帶着頭不想給賀朋鋼乾的,結果第二天不知道抽什麼瘋又悄摸回了廠,
人長得橫,但倒很好相處,而且人家是有真本事,車間裡的每一道工序都明明白白。
可以說是一把幹活的好手,就是說話不留情面,但管人上絕對是一把好手,現在車間裡沒人不服她管的。
賀朋鋼又瞅了眼劉明,那小子扭着腚哼着歌,用機器往皮料上印模。
那腚扭的,真有幾分像個娘們。
“朋鋼,快看看去,志宏在大門口跟人槓上了!”叢老頭火急火了的進了車間,一把抓上賀朋鋼就往外走。
好歹賀朋鋼也是拄着柺棍的人,要不是當過兵真能讓這老頭給拽一跟頭。
“叢大爺你別慌啊,志宏到底跟啥人扛上了?”賀朋鋼問。
張志宏的脾氣他可知道,那真是天不服地不服就扶牆的主。跟人扛上那太正常不過了。
“誰知道,我咋覺得他倆認識,那人看着也不像壞人,志宏就把人家關門外頭不讓進來。”
叢老頭這麼一說,賀朋鋼就更急了,他也想看看張志宏能跟誰扛上,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兩個人扯着嗓子吼的聲音。
一聽聲音賀朋鋼就知道來的是誰了,馬上拉着叢大爺放慢了腳步,
“大爺,別趕了,沒事,讓他倆扛一會。”
廠子大門口,張志宏跟胡隊兩人,一個在鐵門裡一個在鐵門外,胡指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張志宏,臉被太陽曬的通紅,
“你小子給我把門開開,看我進去揍不揍死你!”
張志宏也掐着腰,“知道你揍我,我還開門,你當我傻啊!你快該哪哪玩去吧,隊裡挺忙的,你在這跟我一良民耗什麼勁!”
胡隊叫張志宏氣的都快背過氣去,他一大早特意趕到這來就是想見見這傢伙,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本來一說叢老頭都要開門了,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躥出來,搶過鎖頭就把門給鎖上了,說啥就不讓他進。
“你懂不懂待客之道,你小子就是欠收拾!”胡隊氣得原地轉了幾圈,最後撿了個石頭衝張志宏丟了過來。
張志宏跳志來一躲,石頭擦着邊掉到了地上,
“客人有你這樣的嘛?有客人拿石頭打人的嘛!”
胡隊氣的直翻白眼,“好,算你小子狠,對了,我不找你,我找朋鋼行了吧!大叔,我找賀朋鋼,我不找這個屬驢的王八蛋。”
賀朋鋼瞅着叢老頭笑了笑,一拐一拐的往大門口走去,
張志宏一看賀朋鋼來了一轉身跑了,邊跑邊說,
“朋鋼這個人是找你的啊,可別領我辦公室來!”
胡隊看張志宏跑的狼煙四起的,氣的臉都綠了。
門終於開了,胡隊氣得兩個鼻孔直喘粗氣,
“這小子是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怎麼見我跟見仇人似的!”
賀朋鋼也摸不清張志宏葫蘆裡賣的啥藥,只能領着胡隊往辦公樓上走。
路上胡隊才留意到賀朋鋼竟然拄了支拐,昨天他掛了電話就尋思,賀朋鋼不是在部隊上當着兵嘛,咋還能回來搞上什麼鞋廠了。
這回一下子就算明白了,看賀朋鋼一拐一拐的顯然這腿傷的不輕,好好一個當兵的苗子就這麼毀了,胡隊想到張志宏,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想當初張志宏也是因爲負傷不得不從部隊出來,這回因爲林亦青的事從隊裡辭職,想想也是夠憋屈的。
“朋鋼,這腿怎麼傷這麼厲害!”胡隊問到。
賀朋鋼回頭一笑,“也沒多嚴重,就是以後會跛個腳!”
兩人去到賀朋鋼的辦公室裡坐下,賀朋鋼倒了杯水給胡隊,
胡隊接過水杯,先嘆了口氣,
“其實志宏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林亦青的事,讓他灰心了!”
剛說完,張志宏就進了屋,手裡還拎着一堆東西,
“都過去的事了,還提那個幹啥,我就想讓你知道知道,這現在也算是我的地盤了,進門沒那麼容易!”
張志宏說着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擱,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有花生米,有醬牛肉,還有一瓶二鍋頭,
“來吧,喝點吧,幾個月沒見了!”
胡隊一下就笑了,張志宏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就會搞怪。
賀朋鋼不怎麼會喝酒,但也陪着坐着,張志宏和胡隊,兩人半杯酒下肚,臉也紅了話也多了。
“你小子,現在混成廠長了,就不把我放眼裡了,我說啥也得教訓教訓你!”胡隊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別那麼多話了,穿皮鞋以後找我,絕對好使,想要幾雙,儘管說話!”張志宏拍着胸脯子說。
“少給我岔開話題,你小子真不打算回去了?”
問完這句話,胡隊就有點後悔了,說實話,幹這麼多年,他也有無數次想辭職回家。
“不急,等我賺點養老錢,再回去陪你玩!”張志宏一口把杯子裡的酒全乾了,眼底泛起了淚花,
“這酒真特孃的辣!”
他擡手抹掉了淚,依舊明媚的笑着,卻看得胡隊和賀朋鋼心裡跟針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