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那是中醫科研院的顧院長!”
老方笑呵呵的說到。
“哦哦,顧院長,倒是挺年輕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可不是,最近聽說這顧院長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科研院的那些個傢伙燒的不輕!”
老方說着臉上笑意更濃,就像是說個多大的笑話一樣。
“哦?動真格的了?”徐老渾濁的老眼也泛起了清光。
“可不是,聽說頭兩天才來了場大考覈,這顧院長是有真本事的人,這回那些混吃等死的,怕是在科研院裡待不住了!”
噗通!一條金色的小鯉魚從湖面躍起,在陽光下襬了擺尾巴,又落回水裡。
徐老看着湖面蕩起的波紋嘴角積起一抹笑容,
“那咱們得幫幫這小丫頭啊,那些混吃等死的主,怕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老方笑笑,一躬身,
“那是,這顧院長也不簡單,聽說是省裡直接一紙文件任命的,看來上頭也是看中了她的能力。”
微暖的春風,吹着湖邊婀娜的柳條微微晃動,徐老看着柳條在湖面的倒影微微點了點頭。
春耕種的日子,農村人都忙,上地裡幹上一天的活,晚間早早就歇下了。
顧守糧癱了之後,地裡的活又都落到了畢紅英的頭上,經過搶種子,和顧守糧被警察帶走這兩年事後,以前還幫畢紅英搭把手的人,全都跟躲瘟疫一樣的躲着她。
幹了一大天的活,天都黑下來了,畢紅英才拖着鋤頭回到家。
站在家門口畢紅英的胸口就憋的難受,人家在外幹一天活,回家至少還能吃上口熱乎飯。
可看看她家,黑燈瞎火的不說,進屋她還得伺候顧守糧那個廢人,以前顧守糧雖說不能幹重活,好歹能走,能動,做個飯啥的也沒問題。
可現在,除了張着嘴等着吃,連生活都不能自理,這一大天又不知道造了多少屎尿在炕上,還等着畢紅英給他收拾呢。
本就憋着氣的畢紅英,一進屋就被屋裡的惡臭頂了個跟頭,不用說顧守糧肯定又是拉了一炕。
想想收拾那些穢物的噁心勁畢紅英的情緒當場就崩潰了,
“顧守糧,你個王八蛋,你是不想讓俺有條活路了!你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倒是說啊!”
畢紅英紅着眼眶,從火房裡抄着菜刀就衝進了顧守糧的屋裡,那屋裡的味啊,就別提多難聞了。
顧守糧有苦難言,知道自個也是拖累了畢紅英,揪着頭髮,一個勁的掉淚。
“好,你不說是吧,這日子沒法過了,今天你要是不說個清楚,俺……俺就死在你面前!”
畢紅英也是累急了眼,手中的菜刀一橫就架在了自個的脖子上。
“紅英,別,紅英,俺……俺真不能說……”
幾天的時間,顧守糧就像蒼老了十幾歲,頭髮凌亂,臉上的鬍子長得跟雜草似的,兩隻眼睛都深深的凹了下去!
“俺嫁給你這個慫蛋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這日子俺是受夠了,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畢紅英滿臉淚水,扯着嗓子哭喊着,看着顧守糧那個樣子,她是又心痛又絕望,眼睛一閉,牙關緊咬,拿着刀的手就用了力氣。
“紅英!”
屋裡的光線雖暗,顧守糧還是看到刀刃下面滲出的鮮紅的血液,要是畢紅英死了,那他這個家就算全完了,
顧守糧兩隻手攀着炕沿就向畢紅英撲去,這一下撲得過猛,顧守糧噗通一聲從炕上栽了下來。
但他一隻手還是抓上了畢紅英的褲腿,
“紅英……把刀放下,俺說,俺都說,求你了把刀放下吧……”
顧守糧眼淚鼻涕淌了一臉,在昏暗的屋裡都顯得亮晶晶的。
畢紅英嘴脣子不停的哆嗦,眼淚淌到脖子上被刀劃出的小口上,鑽心的疼,可這也比不上她的心裡疼。
眼瞅着顧守糧的腿好了,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咋風向突然就變了呢!
“紅英……聽話,把刀放下……別做傻事……”
顧守糧趴在地上小心亦亦的揪着畢紅英沾滿泥的褲腳,生怕用勁大了再刺激到畢紅英壓抑的情緒。
“啊……啊……啊……”
畢紅英站在那嚎啕大哭,像是要把這些天心裡頭的憋悶全都釋放出來似的,
也不知哭了多久,許是淚都流乾了,畢紅英胳膊一軟,哐啷一聲,手裡的菜刀掉到了地上,整個人身子一軟癱坐在地,
“守糧,咱可咋辦啊,這日子俺真是扛不下去了……咱可咋辦啊……”
顧守糧擡起滿臉是淚的老臉,看着畢紅英不斷涌出眼淚的雙眼,心裡頭像一百把刀子在剜。
畢紅英打嫁給他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哪忍心看着畢紅英受這樣的折磨,顧守糧狠狠咬了咬牙……
“胡隊還真讓你猜中了,顧守糧還真就挨不過十天!”
張志揚開着車拉着胡隊正走在去往臥良村的山道上,從還不怎麼茂盛的樹葉間透下來的星星點點的陽光,照亮了張志宏嘴角上的笑容。
“上次我已經打聽清了,顧守糧家的地還沒種完,他這一癱,家裡的重擔就都落到她媳婦一個人的身上,不用想都知道日子得有多難熬。”
胡隊眉頭微促,目光深遠的不知道落在車窗前的某處,畢紅英在電話裡沙啞暗淡的聲音這會還盤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接近下午四點,胡隊的車停在村大隊前的打穀場上,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車上下來。
胡隊瞄了一眼村大隊部,透過不怎麼亮堂的窗戶看到,毛岸民正俯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寫着什麼。
“走,直接去顧守糧家!”
十來分鐘後,張志宏和胡隊站到了顧守糧家的大門口,張志宏擡手在那兩扇破木頭門上拍了拍,
“顧守糧在家嗎?我們是市裡來的!”
昨夜顧守糧把事情的始末都跟畢紅英說了,兩口子就在地上坐了整整一宿,一大早,畢紅英就去了鎮上,給胡隊打了電話。
“來……來了!”畢紅英嗓子已經啞了,就跟喉嚨裡撒了一把沙子一樣,聽得胡隊眉頭一皺。
“吱呀……”
木門一陣呻吟開了半邊,張志宏被畢紅英的樣子嚇了一跳,眼前的畢紅英發絲凌亂,上眼皮腫得像兩個水泡子,一雙眼睛木訥呆滯,兩個眼窩泛着青,整個人跟個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