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蘭一看顧憂盯着那收音機看,趕緊上去拿旁邊的罩子把收音機給罩了起來。
顧憂勾着嘴角笑了笑,氣氛一下有點尷尬,
“憂,你坐啊,姑給你倒杯水去。”
“中!”
顧憂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大大方方的在凳子上坐了下來,這收音機少說也得個百十塊錢,顧春蘭家都能買得機這物件想必也不是缺錢的主。
不一會顧春蘭端了杯水出來,放到了顧憂的跟前。
顧憂接過水喝了一口,說到:“姑,那收音機纔買的吧,不便宜呢吧!”
顧春蘭臉騰的就紅了,不停的眨巴着眼睛,說:“哎,你妹妹這不上初中嘛,學校讓聽廣播,這不才……”
“聽廣播好,多瞭解外頭的大事,以後出去了纔不能被人欺負!”顧憂格外咬重了這欺負二字,顧春蘭扯着嘴角笑了笑,那笑得可算是夠難看的。
“哎,俺妹妹跟姑父呢?咋沒擱家?”
“他倆去孩子奶奶家了,這不她奶奶歲數大了,身體一直不好,去看看。”
“哦,奶奶有病了啊,沒讓俺師父去瞧瞧啊,咋樣啊,嚴重不?”顧憂問。
“哎,老、毛病了,也請孫赤腳去瞧了,就是不見好。”顧春蘭一臉愁容的說。
“唉人老了是這樣了,要不,一會俺去瞅瞅?俺現在在城裡中醫科研院工作,你要是信得着俺,俺就給奶奶瞧瞧去!”
中醫科研院?顧春蘭一輩子也沒聽過這個名頭,但一聽就知道是個了不起的地方,能在那上班多少知道的也比這鄉下的人多,這要是能讓顧憂去給老太太瞧一瞧,指不定,能瞧出個啥來。
可轉念一想,自個家跟着村裡人起鬨,管顧連喜才借了三十塊錢,這顧憂必是知道了才上她家來,可這錢她已經花出去了,眼下手裡頭也拿不出這錢來還,這可咋個是好。
顧憂見顧春蘭低着個頭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也不挑明,拍了拍她拿來的那包東西說到,
“姑俺今個來是有事求你呢!”
“啊?啥事,你管說!”顧春蘭猛地擡頭說到。
“也不是啥大事,咱村數你的針線活好,俺在鎮上給俺哥扯了點布尋思着給他做兩身棉襖,你看看他,那身上穿的,膈肌窩和袖口子都露着棉花,那棉襖不說穿了十年也得有八年了。俺這布都扯好了,就想麻煩姑給俺哥做兩身。”
“中啊,這點小事,你管開口就中,只是你哥的尺寸……”
“這裡有俺哥一件舊衣裳,姑比個做就中。”
“中中,”
“那就麻煩姑了,棉花厚着絮,不夠上俺家拿去啊,等俺姑父啥時候回來,你讓他上俺家找俺,俺去瞧瞧奶奶。”
“中啊,那俺這,先謝謝你了顧憂。”
顧春蘭一時眼眶子有些發熱,從打開的那包袱裡她看到顧連喜的那件舊衣裳,上頭幾乎全是補丁,細一想想,顧憂家那可算是村裡的窮戶了,現在還住得土坯房,這村裡人見人家手裡有兩個錢就攛掇着上人家借錢,這會想想真是缺了大德,自個當時怎麼也腦門一發熱跟着去了呢!
“姑,那你忙俺就走了!”
見顧憂起身要走,顧春蘭一咬嘴脣,說:“憂,俺跟你哥那借的三十塊錢,等年後你姑父上鎮上幹活了俺們就還。”
顧憂扭頭一笑,“中,姑,啥時還都中,誰家還不興有個難啊。”
顧春蘭瞅着顧憂出了院,臊得滿臉通紅,要說這村裡誰家難,估摸着除了那些個五保戶,就數顧憂家窮了,這倆孩子早些年就沒了爹,前不久李領鳳也走了,要不是顧憂能上城裡上個班,還不定窮成啥樣呢,她這本家姑姑咋就這混呢。
顧春蘭越反味心裡越不是個滋味,擡手給了自個一巴掌。
從顧春蘭家出來,顧憂又把那借錢的小本掏了來瞅了瞅,兩牀被褥得找兩家人做才行,顧憂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往下看去。
一下就看到了顧守糧和李寶霞,這顧守糧是本家一個叔叔,他家嬸子畢紅英,跟畢大喇叭還能攀個遠親,可性格卻是不同,這畢紅英爲人老實勤快,話也不多,做個被子褥子對她來說那也是不在話下。
這李寶霞要說起來,還是李領鳳的表妹呢,只是這些年,顧憂家在村裡出了名的窮,李領鳳又出了名的潑辣,跟李寶霞也不咋走動,聽說這李寶霞家還有縫紉機,這就更合適了。
顧憂回家就收拾東西去了,她打算着先上李寶霞家,咋說李寶霞也是自家的表姨,上門說話也更容易些。
顧連喜見顧憂打回來就一趟一趟的往外跑還把買回來的布料啥的東西帶了出去,也不知道在搗鼓啥,眼瞅着馬上到吃晌午飯的時候了,這看樣子還準備出去呢。
“憂,你這鼓搗啥呢,一趟趟的!”
顧憂擡頭衝顧連喜一樂,“哥,俺找人給你做棉襖呢,這被子俺也得找人做了去!”
“找人做?他們能幫這忙嗎?”顧連喜抽抽個臉,他可不信這村裡人能那麼好心幫他做衣裳。
“放心,你的棉襖俺叫春蘭姑給做上了,這被子褥子,俺一會拿上讓寶霞姨和紅英嬸子做去。”
“春蘭姑答應給做了?”顧連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個的耳朵,打李領鳳走了之後,除了來家裡借錢,這些個人躲他都跟躲瘟疫似的,還能幫他做衣裳!
“昴,答應了,這會估摸着都做上了,你就別操心了,俺心裡有數!”
顧連喜瞅着顧憂蹲在地上搗騰東西的小身板心裡頭直犯嘀咕,這小丫頭片子到底用了啥法能讓那些人願意幫忙。
“那你吃了晌午飯再去吧!”
顧憂一扭頭衝顧連喜狡黠一笑,“俺上寶霞姨家吃去,你放心,餓不着俺。”
顧憂說着捆好包袱就出了門,臨近過年,吹過來的風裡都帶着點春的氣息,顧憂擱心裡盤算着,要是能用這六百塊錢,讓村裡人對顧連喜能關照着點,那這錢就花的太值了。
到了李寶霞家大門口,李寶霞的老公趙寶山正擱院子裡壓水,斜眼一瞅顧憂到了院門口跐溜一下就鑽回了屋裡。
大過年的誰也不想看到債主上門,顧憂勾着嘴角笑了笑,扯開嗓門喊了起來,“寶霞姨擱家沒,寶山姨父,這水壓一半咋進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