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山尷尬的瞅了顧憂一眼,一轉頭目光落在顧憂身後的張志揚身上,些刻的張志揚嘴角微勾,目光直視過來,顧紅山心頭就是一顫。
當天給顧蓮看病時張志揚說的那些話,直戳他的心窩子,再讓畢大喇叭這麼口無遮攔的說下去,他顧紅山就真成了那‘忘恩負義’的人啦!
“夠了!”顧憂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事,村裡好多人都知道,你二位想打聽就請去別人家吧,俺家閨女有病,就不留幾位了!”
顧憂猛的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二叔,他這是在保護她嗎?雖然一開始她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可沒想到二叔這個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人,也能拍桌子瞪眼。
顧蓮被拍桌子的聲響嚇到了,一個勁的往楊建偉的懷裡鑽,畢大喇叭見顧紅山發了火也是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氣氛一下子尷尬到了極點,張志宏懶懶的站起身來,索然無味的咂了咂嘴,
“哎呀,也沒什麼嘛,大叔您也別生氣,我們哥倆再到別家打聽打聽,必竟我們張家也是大戶人家,要找也得找個身家清白的。”
“顧大叔,您別跟我哥一樣,他這人就這樣,什麼事都喜歡刨根問底,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了!”
張志揚適時的打了個圓場,轉身向門外走去。
張志宏一把攥緊顧憂,衝楊建偉使了個眼色,也轉身往外走去。
看着三個人已經走到門邊顧紅山深吸一口氣,喊到,
“等等,俺有一句話說給二位聽。”
張志宏賴賴的轉過身衝顧紅山揚了揚眉,
“大叔您說。”
“你們哥倆是不是真喜歡顧憂俺不知道,但俺知道,喜歡一個人,就要信任她,想想她在你們眼裡是個啥樣,這就錯不了,別人說的那是別人的話,你倆要是覺得俺家顧憂配不上你們,那就讓她找別家。”
顧紅山一雙老眼看着張志宏身側的顧憂,不由紅了眼眶,
“小憂,叔知道你從小受苦,但也不能爲了攀高枝委屈自個,人到啥時候也得活得有點骨氣,別跟你叔似是,一輩子窩囊!”
顧憂看着顧紅山老臉上兩顆亮晶晶的水珠,今天的二叔是她長這麼大見過的最有男子氣慨的一天,他站在桌前從門口透進的光影中,顯得那樣高大。
“知道了二叔,俺懂!”
“得嘞大叔謝謝您的忠告!”
張志宏一扭頭一步一嘚瑟,拽着顧憂晃出了顧紅山家的大門。
顧憂深吸一口氣,從兜裡掏出昨天那八十塊錢,緊緊的攥在手裡,
“張志揚!”
從認識顧憂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叫他,張志揚推着車子就是一愣,
顧憂用力掰開張志宏攥着她的那隻手,幾步衝到張志揚的身前將手裡的錢塞進了他的口袋,
“還是那八十塊錢,還你的,剩的你放心俺一定會還,謝謝你們送俺回村,不過俺真沒想跟你們任何一個人談什麼戀愛,俺是好是壞,也跟你們無關。”
顧憂說着從自行車上搬下那三袋子面,一骨腦的扛到肩上,又將車把上那十五斤雞蛋拎下來,
“俺家就在前面了,就不勞煩二位了,你們想打聽俺的事俺也不攔着,但俺現在要回去看俺大哥了!”
說完顧憂一手雞蛋一個肩上扛着三袋子白布往家走去。
“我去,這丫頭猛啊,三袋子面自個就扛了。”
張志揚一拳懟在張志宏的胸口,
“這回你高興了吧,咱倆都沒戲了!”
張志宏一把勾住張志揚的脖子,
“你有沒有戲我不知道,不過我的戲馬上就來了!”
話音剛落,楊建偉就一路小跑追了上來,跑得氣喘吁吁,
“二位大哥,二位大哥!”
“看我的戲來了!”張志宏小聲和在張志揚耳邊說了一句,一轉身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哎喲,大兄弟,這麼冷的天你咋還跟出來了,看你這棉襖不多暖和吧!”
張志宏上前扯了扯楊建偉那件手工縫製的棉襖,這棉襖還是他跟顧蓮結婚的時候畢大喇叭狠心扯了幾尺好布給他做的呢。
新棉花,新裡新面,可跟張志宏身上的皮夾克一比那簡直就得扔。
“二位哥不是還想打聽顧憂的事嘛,我就想給帶個道!”
楊建偉盯着自個那件棉襖紅着臉說。
“哦,那丫頭讓我們打發走了,我倆也得回去了!今天也聽了不少,下次再說!”
楊建偉這才發現顧憂真的已經不見了,而且自行車上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行了大兄弟,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麼多!”張志宏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在楊建偉的肩膀上拍了拍。
被張志宏拍過的地方又是一陣酸痠麻麻的感覺,但這次感覺又有點不同,像水波一樣向四周散去,等楊建偉細細感覺的時候又啥感覺都沒了。
臥良村通往鎮上的山路上,張志宏騎着自行車馱着張志揚,一路歪歪扭扭的騎着。
儘管山路坑坑窪窪,張志宏卻騎得很帶勁。
後座上的張志揚滿面春風的拍了拍張志宏,
“哥,你給那小子下了多少料!”
張志宏嘴角一勾,
“不多,夠他喝上一壺!”
“你這手絕技不用在正道上真是可惜!”
“啥叫正道?醫人看病就是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條條大路通羅馬,你哥走的也是正道!”
一條崎嶇的山路上,全是張家兄弟爽朗的笑聲。
…
“大哥,俺回來了!”
顧憂撞開自家兩扇破舊的木門,肩上一抖三袋面嘭嘭嘭摔在地上,好久沒幹過這麼重的活計,才走了這不遠一段路她竟感到有些吃力。
想想當初,每到這冬季,她一個人背上百斤的柴禾走那麼遠的山路,也沒覺得這麼累過。
顧連喜聽到動靜從屋裡跑了出來,一見到顧憂,險好沒摔個跟頭,
眼前這個穿着高檔衣裳的漂亮城裡姑娘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親妹子,顧連喜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把顧憂從頭到腳又看了一遍,纔敢確定,這人真是他妹子沒錯。
頓時眼眶就是一熱,這兩個來月,家裡就剩他一個人,農活又不多,他都不知道自個是咋個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