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三十來歲的年紀,高高大大的,長得十分不出衆,眼睛倒是很明亮,鼻子下邊的兩撇鬍子,讓貝思甜記憶很深刻,因爲她總覺得這鬍子有些違和。
這男人就是她第一次進青州鎮時路上遇到的那個差點撞了她的人!
青州鎮雖然不算大鎮,但也有三五萬的人口,貝思甜怎麼也沒想到還會和這男人再次遇見。
不過這一次是尷尬的相遇。
這男人叫賙濟人,是濟世藥房的負責人,貝思甜頗有一種冤家路窄的感覺。
“原來是你!”賙濟人也是一臉意外。
貝思甜淡淡地點點頭,看了一旁的馬小玲一眼,就知道她用過那缸子了。
馬小玲看見貝思甜,早就沒有了那一日的囂張,眼底是深深的恐懼。
“是她嗎?”賙濟人爲一旁的馬小玲。
馬小玲點點頭,張了張嘴卻不說話。
貝思甜心裡冷笑,這是打了小的來的大的?
賙濟人滿臉嚴肅地上前一步,貝思甜心裡早就有了說辭,就等着他發難,然後給他狠狠懟回去,誰想到他忽然深深鞠了一躬,才直起身來。
“請姑娘高擡貴手,饒了我們這店員!”
貝思甜心裡感到意外,臉上卻沒有一點異樣,依然是淡然的神色,賙濟人這一躬身,似乎並沒有讓她動容。
不過她心裡到底還是動容的,從來沒見過哪個掌櫃的給自己手底下的小二這般誠懇求情的。
一旁的張寶麗和春妮全都是一臉八卦地看着,濟世藥房誰不知道啊,青州鎮兩個大藥房,這濟世藥房是唯一一個和另外一家國有藥房競爭而沒有倒閉的。
政策開放以後,大大小小的店鋪就都開起來了,藥房自然也不例外,那麼多想開藥房的最後都沒開起來,就這從外邊來的濟世藥房起來了,聽說青州鎮上只是一家分號。
所以這濟世藥房,牛氣着呢!頗有點店大壓客,反正裡邊的服務員態度都十分惡劣!
另外一家國有的藥房服務員態度也很不好,可人家拿的是死工資,算得上是鐵飯碗,你愛買不買。
張寶麗也去這濟世藥房買過藥,那時候還不是這馬小玲,哎呦媽呀,那服務員那張臉拉的呦,比馬臉還長,臉上恨不得長了冰渣子,看人都不正眼看,都是用眼角去看的!
可那張寶麗寧願去這藥房,也不去衛生所,那價格老高,藥的品質還差。
貝思甜看向馬小玲,從外表上看,她與常人無異,她輕聲問道:“後悔了?”
馬小玲微微轉頭看了賙濟人一眼,低垂着眼,有點不想服輸,可是一想到嘴脣跟死在了臉上一樣,她就心生顫抖。
剛開始的時候還沒這麼嚴重,就是嘴麻,後來就有點像是吃多了麻椒一樣,感覺不像自己的,那是第二天的事,到了第三天,她早晨一醒過來,就感覺不到嘴了!
‘感覺不到嘴’這種事說出來挺搞笑的,可是馬小玲惶恐啊,忙拿過小圓鏡子看去,發現嘴巴好好的在臉上,薄薄的,不塗東西顯得有些蒼白,和往常沒有兩樣。
可是她卻不能說話了!
只能發聲,嘴脣卻一動不動!
馬小玲慌了,忙向自己丈夫求救,用筆寫下來,她丈夫皺着眉頭帶着她去了衛生所,那的藥不咋地,但是能看病。
去了鎮衛生所,裡邊的大夫也看不出是啥毛病,說要不就打一針消炎的。
馬小玲一直知道這衛生所不咋地,現在更甚,啥毛病都沒看出來就要給她打消炎針,那玩意死貴死貴的,再說消炎的也不能隨便打啊!
她瞪了那大夫一樣拉着丈夫走了。
鎮裡就這麼一個衛生所,別的村裡的更是沒法去,還不如這的呢,馬小玲心道應該是暫時的,就請了個假回家了。
到了晚上,她四肢忽然不協調起來,就跟破傷風了似的,臉上的肌肉有點痙攣,走路走着走着就摔倒!
這一下馬小玲可真是嚇壞了,別是得了啥不好的病!
於是拉着丈夫進了市裡,去了醫院看病,驗了血,發覺一切正常!
馬小玲驚呆了,一切正常的意思就是她好好的,那爲啥嘴脣僵硬說不了話,走路還睡覺,臉上肌肉痙攣?
花了不少錢看病,卻沒看出啥來,丈夫有些不滿,又想她這大概不是病,是染了髒東西了,要不哪能這樣!
那可是市裡的醫院,不是城鄉衛生所,查出來的結果肯定是對的。
一說到染了髒東西,馬小玲立刻就想到了那天遇到的村妞!
一想到那村妞臨走前說的話,馬小玲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沒進家門就丟下丈夫就跑了。
寶娘繡坊!
馬小玲一路跑到的寶娘繡坊,來的時候人家正準備關門了,她一把架住門,嚇了春妮一跳。
想當然的,她沒見到貝思甜,雖然從張寶麗那裡聽說她什麼時候回來,但還是每天都來蹲守,生怕錯過了。
恰巧這段日子濟世藥房的負責人來這邊辦事,馬小玲便求到了賙濟人身邊。
賙濟人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事,看了她在醫院的結果後,答應和她一起去寶娘繡坊,想當然的還是沒見到貝思甜,馬小玲這才相信她是真的不常在這裡。
馬小玲再見到貝思甜差點激動地掉眼淚,可是她一問自己是否後悔,她又有些不服,所有的服務員都是這個態度,憑什麼就她變成這樣!
她不敢不屈服,這段時間以來單是周圍的眼光都讓她感覺無所適從,更別說來自丈夫和婆婆的壓力。
在馬小玲點頭之後,貝思甜便遞給她一包粉末,跟張寶麗要來一個缸子,放進去溶了讓她喝下。
馬小玲都這樣了,猶豫了一下就喝了,喝了沒多會,半個多月沒有知覺的嘴脣忽然開始針扎一樣的疼,疼的她雙手捂着嘴卻又不敢真碰到。
持續了五六分鐘,疼痛感逐漸消失,嘴巴上的知覺便恢復了!
馬小玲輕輕戳着嘴巴,臉上帶着傻笑,有嘴巴的感覺真好!
賙濟人看了個全程,目光落在那包着藥粉的草紙上,裡邊一點點殘留都沒有,那裡邊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