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換了一套衣服,簡單整理一下,拎着書包跟着謝錚來到了江家。
高秀蘭沒有發現許寧的異常,看到這丫頭過來,只是交待兩聲就回屋看電視去了。
許寧的心情還不是很好,不過因爲明天還要上學,只能逼迫自己靜下心來寫作業。
一直到晚上十點半多,她這就準備在謝錚屋子裡睡覺了,卻突然聽到自家的門被人拍響。
“許寧在家嗎?”
她趕忙穿上鞋子衝出去,一眼瞧見村支書家的大女兒站在她家門口。
“秋菊姐,我爸來電話了嗎?”她急促的問道。
許秋菊之前還納悶家裡咋沒亮燈呢,莫不是睡着了?感情是在江家。
“來了,跟我過去等電話。”她衝着許寧招手。
“嗯,走!”許寧懸着的心突然落下來,之前因爲蔣家豪一事堆積的憋屈和煩悶也瞬間消散。
還沒等跨出家門,後面謝錚就跟了出來,“我和你一起。”
“快走快走,我在電話裡問三叔是兒子女兒,他非得說第一個告訴你。”許秋菊笑呵呵的和他們倆往村支部去了。
來到電話間,沒等兩分鐘,許建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聽到女兒的聲音後,他在那邊高興的估計都合不攏嘴了,告訴許寧,她多了一個弟弟,還說今晚就不回來了,讓許寧去隔壁睡覺,他等着明天直接去單位,下午再回來,至於秦雪娟則是剛生產完,身子很虛弱,要在醫院裡住幾天。
得到母親平安生產的消息,許寧真的想去菩薩面前拜一拜了,哪怕她不信佛。
“錚哥,我媽給我生了個弟弟,你和我說多唸叨唸叨,真的有用。”許寧心情激動的對謝錚說道。
謝錚含笑不語,弟弟怎麼可能是念叨幾句就生出來的,若真的那麼靈驗,之後華夏的單身狗恐怕會更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許寧和父親倆感覺走路都是飄的。
她並沒有將自己被人欺負的事情告訴父親,主要是怕他們憤怒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過謝錚卻不打算放過蔣家豪。
幾天後,謝錚從村支部電話間裡出來,回到家裡就和江老爺子在屋子裡嘀咕了好久。
午飯後江老爺子就直接去了村支書家裡,又是一頓嘀嘀咕咕的。
然後,在一個天還昏暗的早晨,蔣家豪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就在蔣家豪離開香山村的第二天,村子裡最後一位知青也走了。
“咋回事這是?咋都走了?”村長媳婦之前還想着給自家閨女相看一下的,結果這一下子走了一個乾淨。
村長之前被江老爺子叮囑着封了口,此時也不打算和自己媳婦說實話。
“國家早就號召知青回城了,現在走有啥奇怪的,別整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你是沒瞅見那些拋家舍業的,還上趕着找城裡女婿,咱閨女也得有那個本事。”
謝錚告訴許寧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裡是很高興的。
那個男人終於從他們村子消失了,這樣她也就不需要在自己村子裡還膽戰心驚的。
“謝謝錚哥。”許寧真心的感謝他。
“謝我做什麼,他本身就不是個好人,聽說在那個被他傷害的高中同學,年前在他家持刀自殺,幸好是救回來了,否則爲了那種男人自殺,真的不值得。”
“是啊,看上這個男人的女人,真的是有眼無珠。”就比如上輩子的她。
“……”錚哥無語,你這樣罵上輩子的自己好嗎?
在醫院裡住了一個足足一個禮拜的秦雪娟,終於被許建軍給接回來了。
許寧中午從學校回來,剛跨進家門就聽到一陣奶聲奶氣的嬰兒哭聲。
“我媽回來了。”許寧急匆匆的衝進去,順着聲音來到奶奶房間,就看到火炕上,一個小娃娃被包裹在小被子裡面,正咧開小嘴兒哇哇的哭鬧着,母親則是解開小被子,似乎是準備換尿布。
“寧寧回來了?”秦雪娟看到女兒,衝她笑道:“快過來看看你弟弟。”
許寧站在炕邊,看着皺巴巴的弟弟,雖然現在瞧着還不太好看,她卻激動的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嚇到這個小傢伙。
“這是我弟弟。”她低聲呢喃。
他長得真的非常小,身上的肌膚還有點紅,眼睛感覺無法完全睜開似的,哼哼唧唧的聲音也好似一隻小奶貓。
待母親給他重新換上乾淨溫暖的尿布,這小不點才逐漸停止了哼唧聲,小嘴巴卻開始不斷的蠕動着,似乎在找吃的。
秦雪娟抱起兒子,掀開衣裳開始餵奶。
許寧卻在旁邊瞧着,心生喜悅。
伸手輕輕的將自己的食指放在弟弟的小手裡,發現對方還攥不過來,忍不住笑的很是開懷。
“小小的一隻,真可愛。”
秦雪娟忍俊不禁,“你姐姐真壞,咱們纔不論只呢。”
“哼嗯!”小傢伙大口大口的喝着奶,哪裡能聽得懂媽媽和姐姐在說什麼,他現在就是想趕緊填飽肚子。
廚房裡,老太太捧着一大碗豬腳湯進來,擱在炕邊的木桌上,對秦雪娟道:“娟兒,餵了奶多喝點湯,月子裡啥都別幹,有媽在呢。”
“哎,辛苦媽了。”
“不辛苦,家裡添丁是好事兒,累點媽也樂意。”老太太說完,交代許寧吃午飯,就腳步輕快的出去了。
下午謝錚來喊許寧一起去學校,一進門就看到許寧正在趴在炕邊和小娃娃說話。
“錚哥,快看看我弟弟,他叫許銳,銳利的銳。”許寧趕忙讓開一個地方給謝錚,“長得好小,你看這攥起來的小拳頭……”
秦雪娟無奈的衝謝錚笑道:“你快拉着寧寧去上學吧,她這一整個中午都興奮的不得了,你不來她估計都不想去學校了。”
謝錚笑道:“三嬸身體還好嗎?”
“很好,就是整日在屋子待着無聊。”
“我姥姥說女人生完孩子都要坐月子,三嬸忍耐一下吧,反正就只有一個月。”謝錚說完,拉着許寧就往外走,雖然他也挺想多看幾眼那個奶娃娃,可是再不走,下午上課該遲到了,“走了,你這丫頭想遲到不成?”
最後她還是被謝錚給拉走了,不過去學校這一路,謝錚卻得忍受着許寧的喋喋不休,一句有關許銳小奶娃的話都能翻來覆去的唸叨好幾遍,他不煩,可好歹你也說句和他有關的話吧?
這是有了弟弟不要男色了?
不過想到前段時間她的情緒很差,現在似乎因爲家裡添了一個小弟弟而一掃陰霾,他也就放心了。
說罷,說破嘴皮子也沒關係,他願意聽着。
大不了口乾了,給她舔一舔!
家裡多了一個小娃娃,許家整日裡都是歡聲笑語。
在秦雪娟出了月子的第二天,家裡就給這個小傢伙辦起了滿月宴。
因爲許家房屋不大,高秀蘭乾脆直接讓他們在江家擺酒席,當年許寧的滿月宴自然也辦過,只是不如弟弟的滿月宴排場,主要是十多年前的日子也不如現在好過,倒不是老太太厚此薄彼,哪怕是有了孫子,她待孫女還是一如從前。
村子裡請的人都是平日裡能說得上話的,當然劉家莊那邊的一家人也過來了,劉家二房這次也隨同,老太太不大高興,卻也沒甩臉色。
上午,熙熙攘攘的人就往許家這邊走,許建軍則是在院子裡接待客人,女眷請到屋裡,男的則是搬着板凳馬紮坐在院中聊天抽菸。
今天做飯是用不着許寧的,有於春花,高秀蘭,另外村長媳婦也過來幫忙,也有過來吃酒席的婆娘挽起衣袖主動幫忙摘菜洗菜。
許寧和謝錚則是都請了假。
暖炕上,前來吃酒席的婆娘媳婦們看到躺在襁褓裡的許銳,都是各種讚美的話兒不要錢似的張嘴就來。
“瞧瞧這小傢伙,長得可真好看,現在就這樣,長大後指不定得多俊俏呢。”
“建軍和娟兒模樣都好,看寧寧就知道,咱們銳銳肯定也不醜。”
“我那小外甥剛出生,黢黑黢黑的,娟兒嫂子,銳銳咋這麼白呢?”
這倒是問住了秦雪娟,當初許寧滿月後也是白白嫩嫩的,現在兒子也這樣,她也說不好。
有婆娘看着身邊的大姑娘笑道:“美芝,你看你建軍哥小夫妻都很白,你哥可不是黢黑黢黑的,你嫂子也不咋白,黢黑的就對了。”
許銳開始還能睡着,可是後來大概是被屋子裡的人個吵醒了,皺起小臉就哼唧起來。
衆人一見,頓時樂呵了,“娟兒,大概是餓了,我們先去和你媽說說話,你忙着。”
“哎,幾位嬸子和嫂子要吃好啊。”秦雪娟起身送她們出去,纔回來拉上布簾解開衣裳喂兒子吃奶。
許寧之前和謝錚在屋子裡看書說話,快午飯的時候,看到客人們都來到了江家,這才和謝錚來到許家。
秦雪娟此時正在喝湯,看到他們倆進來,笑道:“中午在這裡吃吧,飯桌上人多估計也吃不好。”
“我們就是這麼打算的。”許寧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弟弟,尤其是喜歡戳他的小手。
小孩子皮膚嬌嫩,現在看着,好似手指都能穿透光一般,瑩潤可愛。
“時間過得真慢,現在就希望他能走路,跟在我身後喊姐姐。”許寧感慨的說道,語氣還透着迫不及待。
秦雪娟差點把口中的豬腳湯給噴出來,“你這丫頭,弟弟纔剛滿月,能走路最少也得明年,急啥。再說小孩子可是長得很快的,就說你吧,好像昨天還是個小娃娃,現在就這麼大了,媽倒是希望日子過得慢點,這樣你們也能在我身邊多待幾年。”
“這有什麼。”許寧不以爲然,“我以後就嫁在你們身邊,不走遠。”
“又說傻話,以後你可是要去上大學的,說不定就能遇到志同道合的男孩子,到時候嫁到哪裡,你說了可不算。”
秦雪娟邊說還看了兩眼謝錚,這孩子從進來都是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
“我是覺得靠誰也不如靠自己,把自己的下輩子交到別的男人手裡,萬一他是個品行隱藏的很深的壞男人咋辦?嫁的遠了我在那邊受了委屈都沒地兒去哭,嫁到你們身邊,吵架我還能回來找爸媽幫我撐腰。”
“……說的倒也在理。”秦雪娟心裡很明白,在香山村這麼多年,受了委屈的媳婦她可是見到不少,婆媳關係自古以來就是最難處理的,要是自己嬌養的閨女以後去了婆家被那樣對待,她可不得心疼死。
謝錚心裡挺想罵人的,他和她是最近的,怎麼沒見這丫頭考慮自己呢?
自家就和她門對門,她還想怎麼近,再者說他肯定會欺負她的,只是自己的欺負和許寧心裡的欺負是不同的,那是一種會讓她以各種姿勢哭的欺負。
伸手輕輕的捏着許銳的小手,那綿軟的觸感,生怕稍稍一用力,這小傢伙就會被碰壞似的。
難怪許寧喜歡這樣玩弄弟弟,果然很有趣。
秦雪娟是很中意謝錚的,所以還想着等幾年看看吧,說不定這倆孩子最終能走到一起呢。
許銳的滿月宴後就是麥假,繁忙而灼熱的麥假過後,暑假也如期而至。
遠在魔都和帝都的兩個男子,也和家裡人打了招呼,帶着瘋狂採購的東西,各自浩浩蕩蕩的往香山村來了。
最開始是謝錚先接到殷恪那邊打來的電話,讓他到時候去火車站接人。
謝錚只得頭天做客車去了城裡,在城裡的旅社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在火車站那邊接到了殷恪。
“你這都帶的什麼?”謝錚瞧着殷恪腳邊那兩個碩大的行李箱。
殷恪把其中一個行李箱塞給謝錚,他拎起另外一個,“我是來長住的,總得帶自己的換洗衣裳吧?你拎的那一箱全部都是我給你帶的禮物,快走吧,我肚子都餓了,火車上的飯菜是真不好吃。”
謝錚拎起那沉甸甸的行李箱,和殷恪走出火車站,乘坐公交車趕往客運站,好不容易擠上了客車,卻沒有坐的位置,只能從座椅底下抽出小馬紮,倆人並排坐在過道上。
“我說,車裡面這都是什麼味道呀?”殷恪略微有點嫌棄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酸臭酸臭的,難道是汗味?
這也太他媽的噁心了吧?給我好好洗澡啊喂。
讓他更接受不了的是,身邊坐着的是個全身肥膘的大娘,那乾枯的頭髮,不斷往下淌的汗水,還有耳朵旁邊髒兮兮的顏色,一看就是很長時間不洗澡的。
他可沒有瞧不起農村,這純粹就是瞧不起懶人。
現在可是夏天,就算你在院子裡放一桶水,很快就能曬的溫熱,洗個澡也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幾年國家風調雨順,除非是那種地域問題,常年缺水的地方洗澡很奢侈,他沒聽說這邊也缺水啊,怎麼就不能每天一個澡的洗着。
感情那酸臭的味道來源,就在他身邊呀。
“我說謝錚,咱倆換個地方?”殷恪湊到謝錚耳邊低聲說道
謝錚看了看,到底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從城裡到香山村,接近四個小時,謝錚因爲習慣了倒是沒有問題,可是苦了殷恪。
他欲哭無淚,早知道就讓家裡司機開車送過來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遭罪。
抵達香山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兩點鐘了,幸好客車到這個地點已經沒有多少人。
拎着東西下車後,殷恪可算是解放了,看着面前安寧靜逸的小村莊,邊跟在謝錚身後邊四下打量着。
“咱們這個暑假玩什麼?釣魚還是摸鳥窩?”
謝錚擡手指着村子對面的一個位置,“看到那邊的那座山了嗎?”
“你當我瞎,那麼明顯我能看不到?”殷恪翻了一個白眼。
“距離那座山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荷花塘,裡面的荷花都是很久以前的人種下的,每年夏天那裡的人都特別多,裡面蓮蓬菱角密密麻麻,關鍵是非常的涼爽,明天帶你去那邊玩玩。”謝錚看他似乎很感興趣,繼續說道:“那座山看着挺高的,其實很一般,山裡沒什麼野生的蛇蟲鼠蟻,野果子卻不少,有的味道很不好,有的則是特別甜。”
“那行,明天咱們就去那邊玩。”殷恪左手捶右手,“再帶上許寧。”
“……”
來之前,殷家人得知殷恪要在暑假去謝錚那邊玩,家裡人都沒有反對,原本是打算讓司機一路送過來的,可是被殷恪拒絕了。
他出身在富貴門庭,可是卻從沒有少爺架子,也從沒覺得自己就多麼的了不起,反而極力和家人抗爭想要自己坐火車,鬧騰了好久,纔在老爺子的幫助下成功開始自己的單身之旅。
有關許寧的事情,他沒和爺爺說,但是大哥殷墨卻知道。
去年謝錚給他打電話,他就按照謝錚的意思,和大哥說了一番。
上火車的時候,大哥還湊到他耳邊,讓他來看看許寧的爲人。
殷恪肯定是要看的,謝錚的妻子可以不計較出身,但是人品必須得端正。
晃晃悠悠的來到江家,老爺子整坐在院子裡編制草蓆,高秀蓮則是在旁邊幫着整理麥稈。
“江爺爺,高奶奶,我來了。”一進門,殷恪扔下行李箱就衝上前去,“高奶奶,您身體還是那麼硬朗,居然一點都沒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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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哥:寧妹,變着姿勢哭給哥哥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