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號,是於聰慧和關河的生日。
這兩個月,郭玉潔一個人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孫子孫女禮拜天總會過來吃頓飯,平時也會來陪着她說說話,當然家裡先後被於聰慧置辦了冰箱和洗衣機,洗衣機這東西是經常能用到,家裡的衣服再也不用手洗,剛開始張蓮因爲和婆婆鬧了很大的矛盾,雖然垂涎卻不敢上門來,也就這段時間偶爾把衣服送過來洗一洗。
當然村子裡也不是誰家都有冰箱的,也有村裡人買了雞鴨魚肉之類的會送過來,不過大部分時間冰箱都是滿的,冷凍有三個櫃子,郭玉潔自己留了一個,其餘兩個都是放的別人家的東西,反正她一個人也不會存下多少東西,空着也是空着,幾乎都是親戚,她本身就是個性子軟和的,也不會在乎這個。
結婚前一個禮拜,於聰慧就從城裡回來了,而此時於聰慧在老家這邊的房間裡,已經擺了慢慢的一屋子嫁妝,成套的桌椅板凳,房間裡也放的冰箱洗衣機空調等等,火炕上也堆放着大紅,粉紅,桃紅的被褥等,這些全部都是她結婚那天要帶走的。
村裡很多本家的親戚,這段時間不停的進出家裡,來了後看看於聰慧準備的嫁妝,順帶把她添箱的錢送過來,給的都不算多,村子裡的習俗就是這樣,百八十塊錢的,自家的直系親戚給的多一些,姑姑小叔家的直接給了八百或者一千二,同輩的兄嫂就稍微少點,畢竟家裡都有孩子,三兩百的也就足夠了。
郭玉潔會把這些數目都仔細的記下來,到時候他們家的孩子結婚,還要給還回去,當然按照社會發展和經濟狀況,還要在這個數目的基礎上再添一些。
於聰慧在城裡買了兩雙結婚的新鞋,一雙銀色的,留着婚紗的時候穿,一雙紅色的,則是敬酒的時候穿。
而她最喜歡的,還是許寧送給她的那件紅色的旗袍,當時帶回家,試過後大小正合適,自那天之後於聰慧就不敢放開肚皮吃,省的結婚那天穿不下,旗袍可是很顯肉的。
也就是在這天中午,她和母親正在家裡暖炕上吃飯,於聰慧的手機響了,是短信的聲音。
她抓起來看了一眼,然後舉到郭玉潔面前,“是許寧表姐和許銳表弟給我的添箱錢。”
郭玉潔看了眼,震驚道:“這麼多啊?八千八,等他家孩子結婚,咱家可得至少九千往上了。”
於聰慧抿脣笑道:“什麼八千八,是八萬八,您少看了一個零。”
這是銀行入賬信息,紅包從那邊郵寄過來是不可能的,那時候許寧和她要了一個銀行賬號,原本想着也就是幾千塊,沒想到兩人合計直接給了她十七萬多。
郭玉潔一聽,整個人傻眼了,然後就着急了。
“這咋行,也太多了,趕緊說聲,不能要這麼多。”
“您彆着急,我表姐的心意,再說這也是我結婚,以後洋洋他們結婚,我也會還的。”添箱錢,你給自家表姐退回去?這像話嗎?這又不是平常日子塞過來的,親媽這也是糊塗了。
大概是很快反應了過來,郭玉潔也有些爲難,知道這種添箱錢可真的不能退,這種給女孩子添箱的錢,那就是添福氣,你把錢給人家,那就是把新婚那日的福氣推出去,郭玉潔着實被這個數字給嚇壞了,這纔有些心慌意亂的說錯話。
“小慧啊,這些錢你就別動了,好好的放在卡里存着,知道嗎?”
“媽放心吧,我每月的工資也不少,笑意好了,也就是我一年的工資,別怕以後我還不上。”於聰慧寬慰她。
郭玉潔這顆心始終都放不下,可也沒辦法,退是沒法退了,只能存在銀行裡,以後許家的孩子結婚,再還回去。
只是還不等母女倆說完,手機裡再次傳來短信提示的聲音。
於聰慧看了眼,其中又是一個八萬八和六萬六,也就是說許家這次給她添箱,總計三十多萬,足夠在墨城全款買套房子了。
她看過後,直接撥通了許寧的電話,畢竟她也只有許寧的電話。
“許寧姐,怎麼有四份?”
那邊許寧也在公司餐廳吃飯,聽到於聰慧的話,笑道:“我和許銳一份,還有你小叔和姑奶奶一份,總計四份,再就沒了。”
“我可不是嫌少,而是太多了。”她是喜歡錢,當初也是羨慕許家的富貴,甚至想着許家能突然給她大筆錢,可現在真的給了,她這心裡突然有點忐忑和不踏實。
當然也少不了驚喜,可這份驚喜太飄,不確認一下她總覺得是在做夢。
雖說於聰慧這兩三年的薪水已經因爲她自己的能力,漲到了最少一萬,有時候還能拿到兩萬,可於聰慧花錢也不少,每月能存下一萬塊就已經很不錯了,有時候和朋友玩鬧一下,這個月也就能存下個幾千塊,因此她的銀行卡里從來沒有一下子進賬這麼多,如今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富婆了。
想着錢放在銀行卡里也只能貶值,不如等結婚後,把這筆錢投資房產,買兩套房子放在那裡,以後房價肯定能升值的,至於每月的貸款,可以把房子租出去抵一部分。
“過幾天你結婚,家裡人都去不了,我這邊你知道,要跟着你姐夫去應酬,許銳那邊慣着一個公司,放假也幾乎沒有空閒,不過他也沒說死,收到了你的請柬,到時候看看是不是很忙,你小叔和嬸子那邊也走不開,畢竟你姑奶奶的年紀太大了,家裡少不得人,總之提前祝你新婚快樂,添箱禮這個你也別有負擔,你懂事有自己的主見,也有分寸,姐對你印象好,以後和關河好好過日子。”
於聰慧聽了心情很激盪,也很感動,紅着眼眶道:“我知道,謝謝許寧姐!”
“不客氣,還有事嗎?”
“沒有了,謝謝!結婚後我和關河回去看姑奶奶和你們的。”
“好!”
掛斷電話,瞧着母親那詫異的眼神,於聰慧簡單的和她說了一聲,郭玉潔一聽許家給了閨女添箱三十多萬,差點被撐死,連飯都不想吃了。
這也太多了吧?
三十多萬啊,她可是一輩子都沒看到這麼多錢。
至於這錢怎麼用,她也不好插手,這些人許家那邊是直接打到了女兒的銀行卡里,她是不準備動的,那麼多錢不管放在那裡,郭玉潔心裡都會寢食難安,還是讓女兒自己拿着吧。
於聰慧見母親的態度,笑道:“這些錢我留着有用,家裡這些添箱錢媽你自己留着,不用給我了。”
“這咋行,媽家裡也不缺錢花,你都帶走吧。”
“讓您留着您就留着,我每月的公司也比這添箱錢多,您留着在家裡買點吃的喝的,添幾件衣裳什麼的,我不差這點。”
閨女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勸,留着就留着吧,反正她那邊也收到那麼多錢了,自己倒是花不了幾個,開春了後就把院子和外牆跟收拾一下,種上了一點韭菜菠菜蔥蒜等等,現在都已經長得很不錯了,村子裡家家戶戶都這樣,一年四季也不愁吃菜。
轉眼間,五月二號就到了。
天還沒亮,郭玉潔就起身來到閨女房裡,打開燈,將她給喊起來。
於聰慧眼睛都是迷糊的,“媽,幾點了。”
“四點半,快起來起個早,媽都給你燒好熱水了,給你化妝的人不是也快要來了嗎?”
“嗯!”她頂着一頭漿糊的腦子,穿着睡衣起來,現在這季節,穿着單薄的睡衣還是很冷的。
穿着拖鞋,和母親一起把家裡的大木桶擡到這裡來,之後將冷熱水調和了一下,這才坐進去洗澡。
郭玉潔在後面幫她搓背,來到家裡這一個禮拜洗澡不方便,於聰慧只洗了頭,沒有洗過澡,不過她平時就愛乾淨,一個禮拜沒洗,身上還是很乾淨。
想到今天閨女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郭玉潔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也是高興的,至少女婿她瞧着萬分滿意。
半個小時後,房間裡收拾妥當,她將自己的頭髮用自己帶來的吹風機吹乾,然後在屋子裡簡單收拾一下,喝了一碗稀粥,化妝最少也有兩三個小時,之後就是坐在她這屋裡和村子裡的嬸子嫂子們說說話,婚禮接親大概是在九點左右,中午十二點前就要抵達城裡的酒店。
他們郭莊的規矩,新人結婚一般就是在村子裡開辦流水席,時間大多都是晚上。
可墨城那邊的婚宴酒席,大多都是中午十二點準時開席,去的晚了也不行,這都是吉時,不能錯過。
五點半,外面就有汽車引擎的聲音,然後老姑就帶着她兩個兒媳婦進來了,後面還跟着化妝師和攝影師。
家裡頓時也變得熱鬧起來。
婚慶公司的老闆是關河的大學同學,女老闆,經營的很不錯,算不得墨城最好的,可也是二等,算得上是中檔婚慶公司,那種高檔的他們公司的規模和財力也撐不起來。
就比如許寧和許銳結婚,他們請的婚慶公司那都是超一流的,普通的也達不到人家的要求,就是要婚禮現場都佈置成新鮮的花束,哪怕是給你付了定金,你也沒那麼強的人脈去國外採購。
化妝師去了於聰慧房間開始忙活了,帶來的還有一件雪白的婚紗,婚紗是人家婚慶公司隸屬影樓的,他們這種身價,也沒那財力去單獨的再做一件新的,畢竟也就穿一次,而且影樓的婚紗也都是定期的會採購新款,這件婚紗就是因爲關河的關係,那邊老闆交代的新款,於聰慧是第一個穿它的新娘。
老姑見家裡沒啥人,問郭玉潔道:“張蓮她們沒來?”
“在家裡包餃子呢。”郭玉潔笑道。
別說之前和這個兒媳婦有什麼,今天這種日子,肯定要安安分分的,不然在今天鬧起來,於明輝恐怕真的要和張蓮離婚了,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老姑聽聞,這才點了點頭。
“新鮮的果子都準備好了?”新郎過來接新娘子的時候,是要咬蘋果和糖塊的,這都是郭莊祖宗傳來的新婚樂趣,都有分寸。
“買了,這些都忘不了!”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家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三間小房子肯定放不下,院子裡也都沾滿了。
雖說清晨的空氣還帶着絲絲涼意,不過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他們人一多,自然也熱鬧起來,絲毫感覺不到冷。
大約快八點的時間,於聰慧的妝容就畫好了,婚紗也穿上了。
幾個嫂子進來,看到今天的新娘子,都紛紛的誇讚漂亮。
這件婚紗還是很保守的,可即便如此也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和若隱若現的胸脯,之前去影樓拍攝婚紗照的時候,於聰慧看中了一件露背婚紗,關河沒答應。
此時她穿着婚紗,坐在鋪設着紅色毛巾被的炕上,和屋子裡的嫂子們說話,幾個孩子也都在屋子屋外看着於聰慧。
於聰慧算是村子裡,第一個嫁的這麼好的姑娘了,她的性格全村的人都喜歡,舌頭靈活,見人就帶着三分笑,長輩孩子都待見這個姑娘,再加上長得也不錯,其實村子裡也有不少同輩同齡的男青年都喜歡她,奈何於聰慧幾十個能耐的,一個高中沒考上去了技術學校的女孩子,能打拼出現在的成績,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外面傳來喲呵聲,然後四五個婆娘各自端着高粱杆竹蓋子走了進來,上面放着精緻小巧的餃子。
“一看這就是亮子媳婦包的水餃。”於家小嬸子笑道。
餃子大小几乎都一樣,個個挺着小肚皮窩在蓋子上,擺放的整整齊齊,別提多好看了。
亮子媳婦是老姑家的大媳婦,也是村子出了名的孝順媳婦,老姑是個命好的,找的兩個媳婦雖說不見得好看,可個個都心靈手腳,且孝順老人。
“舅媽,新郎官什麼時候過來啊?”老姑家兒媳婦笑着問道。
“快了,八點半差不多就能來,九點這邊就得走,不然趕不回去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