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繼承了原主的全部記憶,蘇家灣整個村的樣貌和路道自然都是瞭然於心的。
前些日子下過一場雪,很多人家的屋頂還蓋着一層薄薄的瑩白,泥土路面上的雪都鏟到了路邊,雪堆上踩滿了大大小小的腳印。
蘇家新屋在村西面兒,蘇顏一家現在住的這四面漏風的老房子在村東面兒,兩家距離,腿着走也是有些腳程的。
蘇顏抄小道往新屋方向走,路上難免遇到些熟人。
蘇顏淡淡點頭致意,渾然不理會那些所謂的熟人在她擦身走過後指指點點說她是非。
蘇家灣有個在閨女出門子之前擺幾桌流水席宴客的風俗,女方這邊的親朋好友通常收到邀請後都會過來吃席,當然也得帶着份子錢,這纔是人家開席宴客的主要目的。
以往各家各戶條件都不好,去人家裡吃席那都是不能空着手去的,得讓人講究死,家裡環境好的帶點兒肉啊麪粉之類的,條件不好的,帶點兒自家院裡種的瓜果。
蘇慧玲這回要嫁的可是孫志強,城裡戶口下放來蘇家灣中學教書的老師啊,自打恢復高考後,教師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了,再不是以前人人避之不及的臭老九。
孫志強長得斯文乾淨,在中學裡也很受學生的喜愛,蘇家灣的大部分村民,都很尊敬這位城裡來的文化人。
也因此,蘇慧玲的出門宴引來了周邊附近鄰里親朋們的捧場,蘇顏隔着老遠就聽到了新屋那邊傳來的熙攘笑聲,和風而來的還有一股肉香味兒。
蘇顏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饞了,這具身體已經有半年多沒沾過葷腥了,饞肉那是最原始的本能反應。
要說原主大哥蘇軍在部隊當兵,單身漢子吃住都在團裡,發放的津貼自己也用不了幾個錢,都攢着郵回了家,蘇顏一家生活應該不至於這麼拮据。
可蘇軍大概不知道自己前面三年寄回家的錢,一分都沒有落在自己父母的手裡,都擱老太太李春花手裡把着呢,理由是這個家沒有分家,是蘇老爺子和她當家,全家吃喝拉撒的都得她掏錢,蘇軍的津貼,自然也得充公。
李春花這後孃後婆婆後奶奶心眼比針鼻子還小,又自私自利,錢進了她的手,就別想摳出來一分。
拿着蘇軍的津貼攢夠錢蓋了平房院子,還用施捨的眼神看蘇長貴夫妻倆,家裡的髒活累活,都是他們夫妻幹,動不動的還要威脅趕走他們。
從去年開始,蘇軍音訊全無,津貼也沒有按時往家裡郵了。
蘇長貴夫妻倆擔心兒子的安危吃不好睡不着的,李春花他們幾個卻只擔心蘇軍死了,從此沒有了津貼這個進項。
後面看蘇顏一家也是諸多不順眼,藉着蘇顏與蘇紅兵堂姐弟倆之間鬧的矛盾,把蘇長貴一家給掃地出門了。
蘇顏邁步走進規整得乾淨寬敞的平房院子,看到了院子中間擺着三張新舊不一的八仙桌。
每桌上面都坐滿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個個都在悶頭吃席,嘴角都是油。
廚房設在院子一角,那兒有幾名村婦正在熱火朝天的做着飯,蘇顏很快就認出了那個滿臉是汗的婦女,正是她的娘劉桂蘭。
婦女堆裡,居然沒有看到高秀蘭和蘇有玲的身影,合着她娘一大早就給叫過來當廚娘使喚了?
不是已經分家了,是兩家人了麼?
吃香的喝辣的不惦記着她娘,做出門子流水席這種辛苦活就想起奴役她娘了?
太欺負了人......
“娘,你歇一歇!”蘇顏心疼的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