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軍手裡還拿着紙和筆。
葉承澤問他做什麼,他眯了眯眼,原本有些緊繃的面部線條略有些鬆動,開口說:“還能是什麼?寫遺書!”
這已經是蘇軍第二次寫遺書了,第一次的時候,他寫了一封,這一次,他寫兩封。
一封給父母親和妹妹,一封給他的愛人------張雪婧。
葉承澤摘下帽子從蘇軍手裡接過來,問道:“你們倆寫完了?都咋寫的?”
魏志軍扯了下嘴角露出抹痞笑,在葉承澤剛剛坐過的木樁子上坐下,“你小子寫報告最厲害了,還得問我倆取經不成?”
葉承澤一臉的無奈!
這是寫遺書不是寫報告好麼?
兩種屬性!
說實話,他不想寫,他沒辦法想象自己萬一光榮了,他的阿顏該怎麼辦?他的姥姥,他的家人會怎麼樣?
但這是規定,上戰場前必須寫。
如果有個萬一,這就是你留在這世上的給親人們的最後遺言!
“哥,你都寫啥了?”葉承澤問蘇軍。
在士兵們面前的時候,葉承澤從來不叫蘇軍‘哥’,此時此刻這麼叫,是因爲這裡沒有上級和下級,沒有軍令如山和絕對的服從。
他們是親人,是兄弟,是知己!
蘇軍有些動容,在他心裡,他也早已經將葉承澤當成了妹夫。
他抿了下脣,俊朗的面容上沾染着點點橙黃光暈,看起來眉目生動,英氣逼人。
“第二次寫了。
這一次我沒有了第一次那麼多的擔憂,因爲家裡有了顏顏,她比我這個哥哥更有擔當更有能力。
我就算真的光榮了,相信她也會把爹孃照顧得很好,會給他們好的生活,給他們養老送終!
從我選擇當兵入伍的這天開始,我這條命就是國家的,即使最後犧牲了,留在了戰場上,那也是無上的光榮!”
蘇軍說着,垂下眼瞼,遮住了眼睛裡流溢着的愧疚。
如果他真的犧牲了,對父母,他是不孝,但雪婧,卻是不義。
他都能想象,就那傻妞的氣性,多半都能把自己折騰進醫院去......
他不敢再往深了想,就剛剛他在信裡跟他的雪婧說,‘如有萬一,請你忘記我’,他都能疼得跟心尖被刺了一刀似的。
三個男人各找了一處地方坐下。
魏志軍托腮眯着眼睛望着天際的流雲,他沒有跟他的好兄弟說,他也寫了兩封遺書。
一封給父母,而另一封,他信封上的收件人,寫的是:陳心蘭。
他發現自己就是個賤皮子,一顆赤忱之心被當成垃圾摔個稀爛,他還忍不住惦記牽掛着她。
他無可救藥的愛上這個不當他是一回事兒的女人,給她寫遺書是想自己要是真掛了,這段感情也就徹底終結了,但至少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愛過一場,得給她留下點什麼。
葉承澤呢,拿着紙和筆,將紙張鋪在木樁子上,提筆刷刷開始寫。
先給生養自己的父母留了一封,又給從小養大自個兒的姥姥也寫了一封。
輪到給他的阿顏寫了,他才發現自己的思緒如同被某種發酵不斷上涌的情懷給堵住了,堵了個密密實實,彷彿透不過氣來似的。
眼眶忍不住有些發澀,握着筆的手略顯躊躇,仰頭望着安靜從頭頂上緩緩飄過的雲朵,他想:
阿顏,我期許的是守護在你的身邊,陪你一輩子!
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不要爲我難過太久,穿上這一身軍裝,奔赴上戰場,這是祖國賦予我的使命,即使犧牲,也是我這一生無悔的抉擇!
如果有什麼讓我覺得後悔的地方,那就是我自私了,太過於貪戀你的美好,下輩子,換你欺負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