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叫辰芳。”辰橙說道。
“你跟你媽姓?”劉蕎葉很快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辰橙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個跟我很像的女孩子叫什麼?”
“陳鳳蓮。你別去打攪她了,他爹孃都是梅子坳人,不可能跟你有什麼關係的。”劉蕎葉連忙說道。
“劉總,求求你,帶我去見一見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女孩吧。”辰橙的眼神裡帶着一絲乞求。
劉蕎葉爲難地搖搖頭,“怎麼說呢。這個人已經嫁人,現在有了兩個孩子,日子過得很幸福。但是你去找她,可能會讓她沒辦法繼續過現在的平靜日子。你知道麼?她真的很不容易。”
“你認識我媽媽麼?我媽媽辰芳。”辰橙問道。
劉蕎葉搖搖頭,“不認識。就算你媽媽在梅子坳下過鄉,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嫁過來啊。”
辰橙有些失落,“劉總,你就帶我去見一見陳鳳蓮吧。你不知道我的心情。其實我小時候一直奇怪,爲什麼我家總跟別人家不一樣。本來長大了之後,我還以爲是我小時候瞎想。但是到了梅子坳聽說有人跟我一模一樣,我開始懷疑,我小時候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麼樣?陳鳳蓮已經夠苦的了,好不容易組織了家庭,日子也越來越好,你何必去打攪她呢?”劉蕎葉真的不敢答應。
“劉總,我知道你是替陳鳳蓮着想,但是從你的話裡,我聽得出來陳鳳蓮小時候的經歷肯定也跟我一樣。其實如果她真是我的親姐妹,讓我們兩姐妹相認,又有什麼不好呢?以前我們兩姐妹都沒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以後,我們兩姐妹可以相互扶持。”辰橙說道。
“那你先別急,我先去問問鳳蓮,要是她同意,我再讓你跟她見面。如果她不同意,你絕對不許去見她。否則的話,我可不會同意。”劉蕎葉說道。
辰橙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若是她不同意,哪怕她真是我親姐姐,我也不會去打攪她。”
劉蕎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陳鳳蓮說道,所以她先找到了張景兵。
“景兵,情況就是這樣,人家找到了我,讓我幫忙帶她去找鳳蓮,我想這事還是要鳳蓮自己決定。她若是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我跟那邊說好了,這事全看鳳蓮的意見。對了,你千萬別讓陳家人知道了這件事情。”劉蕎葉有些擔心地說道。
“這事怕是想瞞也瞞不住。蕎葉嫂,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讓陳家曉得嫂子把辰橙帶過來的。其實吧,這事也許是好事。別看鳳蓮像個沒事人一樣,其實心裡掛着那個陳癲子。只是怕她爹孃曉得了傷心。要是曉得有個姐妹,鳳蓮肯定會很開心的。”張景兵說道。
“那你先回去探探鳳蓮的口風。”劉蕎葉說道。
全村的人都曉得,陳鳳蓮不可能沒有聽到半點風聲,她只是不敢去面對而已。
夜色降臨,蟋蟀的聲音遍地響起,將梅子坳的夜晚吵得有些燥熱。
張景兵躺在牀上,不曉得怎麼跟婆娘說纔好,在牀上翻來覆去,很是難受。
“怎麼了?是不是酒店的活太多,累到了?要是太累了,就跟蕎葉嫂說一聲,咱不幹這保安了,上一次還差點捱了打。現在每天累成這樣,這活錢再多,咱也不幹了。”陳鳳蓮捏了捏男人的肩膀。
“不是,當保安每天站在大廳裡面,有什麼累的?鳳蓮,有件事情,我也不曉得該不該跟你講。”張景兵抓了抓腦殼。
陳鳳蓮噗嗤一笑,“今天說話怎麼扭扭捏捏的呢?咱們是兩口子,有什麼話還拐彎抹角的幹什麼?怎麼?在外面有人了?”
“沒有!絕對沒有!”張景兵差點沒直接從牀上滾下牀,還好陳鳳蓮一把拉住。
“那你這麼緊張幹嘛?”陳鳳蓮笑個不停。
“最近村裡人都在講,說來拍電影的一個明星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張景兵說道。
“我也聽說了啊,是一模一樣。沒想到我還是當明星的坯子呢。”陳鳳蓮心有些慌,嘴裡說話似乎很鎮定。
張景兵哪裡看得出來,他自己還緊張着呢,見婆娘沒什麼事情,繼續說道,“今天那個辰橙去找蕎葉嫂了,說想跟你見個面。蕎葉嫂說,你要是同意就見,不同意,她絕對不許來打攪你。我覺得這事情還是得你做決定。沒敢答應蕎葉嫂。”
“有什麼事情,白天再說吧。你明天還上班哩。現在經常有人跑到酒店來搗亂,你可得打起精神。”陳鳳蓮柔聲說道。
“放心吧,不會有事哩。”張景兵說道。心裡卻在嘀咕,婆娘這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也不敢問,只能聽話地閉上眼睛。白天還真是有些困,沒過一會,就呼呼睡着了。
陳鳳蓮睜開眼睛,看着窗外閃爍的星光,眼眶裡也如同那星光一般,也在不停地閃爍。
天一亮,陳鳳蓮推了張景兵一把,“我去見她。”
“啊?”張景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什麼?”
“我說我去見他,你耳朵聾了啊?”陳鳳蓮不滿地說道。
“好好,我馬上去告訴蕎葉嫂。”張景兵連忙穿了衣服起來。
上午的時候,辰橙就急匆匆地趕到劉蕎葉的辦公室,焦急地問道,“劉總,有消息了麼?”
“她同意見你了。不過你們還是別在梅子坳見面,村裡人閒言閒語的,萬一傳到別人耳朵裡面就不好了。我讓鳳蓮去鎮上,你到鎮上找她。”劉蕎葉想得很妥當。
“好,什麼時候去?”辰橙問道。
“我讓她明天過去,你最好是今天就過去,反正你們這幾天也沒有什麼事情。這樣吧,我們觀光農場正準備找代言,你不如以這個名義去葛竹坪鎮。然後我再陳鳳蓮明天去一趟鎮上。”劉蕎葉說道。
“好!太好了!我這就去葛竹坪鎮去。我在那裡酒店裡住幾天。你讓鳳蓮隨時去找我。”辰橙激動地說道。
張景兵晚上回去,將消息告訴了陳鳳蓮。
第二天,陳鳳蓮打扮了一下,讓公婆帶着兩個孩子,就往村裡的公汽站走去。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今天特別輕鬆,腳步似乎要飛起來。可是才走到公汽站,陳鳳蓮的臉色就一下子變得陰暗起來。陳順長與林紅芳竟然也在公汽站站着。
“鳳蓮,你這是去鎮上去麼?”林紅芳看着陳鳳蓮。
“爹,娘,你們怎麼在這裡?”陳鳳蓮很是吃驚,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陳順長與林紅芳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等你啊。”陳順長說道。
“等我幹什麼?”陳鳳蓮不解地問道。
“你真當我們老糊塗了?昨天劉蕎葉是不是讓你今天去鎮上跟那個明星會面?”林紅芳問道。
“沒有啊。計劃生育讓我上環。我也怕再懷上。趁着今天有空便去鎮上衛生院一趟。”陳鳳蓮羞紅着臉說道。
“你別騙我,我什麼都知道了。遠山昨天去酒店的時候,聽到劉蕎葉在辦公室說話了。孩子,你跟人家不是一路人。我曉得你知道真相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不想讓你曉得真相,不是我們自私,而是爲了保護你。你親爹陳順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你爹生死未知的情況下甩手走人。你今天去也好,不去也好,我們管你不住了。”陳順長說道。
“鳳蓮,做人得講良心!我們把你養這麼大,我們圖你一點什麼沒有?”林紅芳大聲說道。
“娘,我又不是說不管你們了。但是我親生娘是什麼樣的,我也想見一下啊。我想問一聲,當年她爲什麼扔下我不管呢?”陳鳳蓮說道。
“她當年不講良心,扔下你就走,現在你還去找她?”林紅芳問道。
陳鳳蓮被陳順長兩口子攔着,走也走不了。公汽來了,又準備走了。
“走不走啊?不走發車了!”公汽司機大聲問道。
“不走不走。”林紅芳連忙說道。
“走!誰說不走!師父,踩一腳!”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陳癲子不曉得從那個角落裡鑽了出來。
“癲子!你還敢出來?當年若不是你守不住婆娘,怎麼會讓鳳蓮那麼苦?”林紅芳指着陳癲子的鼻子說道。
“當年的事情我不想再講。是什麼樣子的,大家都心裡有數。我陳癲子這些年對不住我女兒。但是辰芳沒有對不住。鳳蓮,你去!問問辰橙,你娘過得怎麼樣?”陳癲子大聲說道。
陳鳳蓮飛快地上了公共汽車,公司司機連忙啓動汽車,飛快地奔向葛竹坪鎮。
“陳癲子!我跟你沒完!”林紅芳哭嚎着喊道。
陳癲子沒有理會林紅芳,一甩手就走開了,也不跟林紅芳糾纏。
林紅芳追了上去,想撓陳癲子一把,陳癲子卻似乎慢慢悠悠地走,但是林紅芳卻總是夠不着陳癲子。
“我一世冒唱癲子鍋(歌),看到那巖殼滾上坡!楓樹尖子上滴泥鰍眼,爛泥田裡地喜鵲窩。肩起牛趕起耙,飯婁子湃起鋤頭耙。急水灘上洗粟米!釘耙搭倒往上拖!……”
陳癲子粗狂的歌聲響起,在梅子坳上空來回盤旋。
就連中巴車裡從車窗探出腦袋往回張望的陳鳳蓮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爹心裡掛念着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