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號的雷達監測系統雖然不是什麼專業的軍用雷達,只是民用版的,但是對自身半徑幾公里內的情況也能監測的比較準確,比較科技水平超越了幾個世紀。
隨着高朗話音落下不多時,眼尖的就能發現對岸叢林那邊出現的影影綽綽的黑影。
顯然在平叛大軍忙活的這短時間,對岸的三藩叛逆也不是沒有準備,但凡古代軍人,上至一軍統帥下至普通小兵,就沒有不知道半渡而擊的,即便不瞭解詳細典故,聽也聽說過這個道理。
……
此時的湘西中部古城保靖州城所在,三藩如今首腦齊聚在十幾年前才修建好的平南王府中。
三藩在南下湖廣準備爲大金朝廷打下花花江山的時候,剛開始很是順利,大明腹地本來就兵力孱弱,又被大西軍等叛軍禍害的可以,所以一路斬將奪城,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結果剛剛殺到荊州,就被隆武帝打了回來,又受後金朝廷逼迫不得不與大明交戰的情況下,選擇佔據湘西等地作爲了自己的地盤默默舔着傷口。
因爲這裡羣山密林地形複雜,所以無論大明還是後金,都不願意耗費大量代價將其剷除,後金的打算是在大明西南立下一個釘子,大明則是不想在三藩叛逆身上耗費太多力氣,只要他們成功驅逐了後金突虜異族,那麼三藩這樣的疥癬之疾很容易就能清除。
所以三藩政權就這樣存在下去,持續了幾十年,沒有像現代歷史上佔據雲貴福建廣東富庶之地,而是割據了湘西蠻荒土司之地,關起門來稱王稱霸。
平西藩佔據的是湘西北部靠近陝南、豫西和巴東的施州衛、容美、思南等土司之地,王府設在施州衛城。
平南藩佔據的是永順、保靖宣慰司一帶,王府設在保靖州,以州城和漢代古城爲基礎,徵發軍民數十萬,建立了新的保靖城,因地形易守難攻,規模宏大,故此是三藩第一雄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平南藩的地盤永順保靖一帶直面大明湖廣威脅,不得不消耗大筆財富加固防禦讓自己安全一點。
剩下的靖南藩佔據的是玉屏、新晃一帶,王府所在就是素有“滇楚鎖鑰,黔東門戶”之稱的鎮遠衛城,也就是現代那邊很有名的旅遊景點“鎮遠古城”。
此地雖然更加偏遠,是黔滇楚三地交界,但因爲羣山密林阻隔,並沒有發展出什麼繁華景象,反而是三藩最窮的一家。
好在耿家偏安一隅,不用像平西藩那樣置於後金大明包圍之中和平南藩那樣直面大明威脅,而且耿家三代向來都是有小聰明無大智慧的平庸之輩,在大事上一向以吳家和尚家馬首是瞻。
吳家兵峰最盛,是三藩武力支柱,尚家一向善於算計,如今還老而不死的尚可喜堪稱老謀深算,是三藩的智囊,三藩能夠在夾縫中存在至今,這老傢伙的功勞不小。
如今三藩之首吳家的當家人,剛剛繼平西王位的吳家長孫吳世璠一身孝服,滿臉頹喪的跟尚家家主平南王尚可喜和耿家當家人,靖南王耿精忠坐於王府偏殿靜室裡。
三人之中最年輕的吳世璠一切都寫在臉上,耿精忠也面上難掩一絲焦急之色,只有已經七十餘歲的尚可喜那張老臉上依舊平靜,彷彿是看透世情了一半,一手慢慢轉着一串紫檀佛珠,並沒有因爲他的平南藩直面大明圍剿而感到任何不安激動等情緒。
“老王爺,您是我等長輩,如今火上眉毛了,倒是說說如何處理啊?”
吳世璠第一個沉不住氣開口詢問。
剛剛經歷喪父和喪祖的吳世璠如今早沒了主心骨,況且從小跟父親在燕京後金朝廷做質子的經歷讓他本來就爲人謹慎拘束,在金國伏低做小慣了,養成了他這樣的性格,遇事就沒了果斷。
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倒黴,生在了吳三桂家這樣的家庭,榮華富貴倒是享受了一些,可常年在金國爲質的壓抑環境下來,成年人都容易被逼瘋得抑鬱症,更何況是年幼的孩子了,沒有得自閉症已經是好運氣了。
跟歷史上三藩之亂情況類似又有不同,吳三桂之子吳應熊這個世界依舊被後金蠻主賜婚,成爲金國駙馬,不過因爲三藩早就沒有反叛後金自立的野心,這位也沒有向後金皇帝告密,而是在大明發動北伐之前就已經因病故去,然後垂死病中的吳三桂以死傷了多位高手的代價將吳世璠這個吳家長子搶了回來,吳應熊次子仍舊被賜死在了燕京。
只是還沒等見到長孫一面,一代大漢奸吳三桂就嚥下最後一口氣,正直大明計劃發動北伐,平西王府羣龍無首無首之下,吳世璠被衆將趕鴨子上架推舉繼位,然後就得到大明北伐和平叛大軍在益陽集合的消息,三藩雖然不被大明後金放在眼內,但多年經營,在兩邊安插的探子還是及時將情報送回。
於是剛剛繼位的吳世璠慌亂之下,匆匆率衆趕到保靖向三藩唯一在世的老王爺尚可喜問計,隨後向來沒主意的耿精忠也來向尚可喜這個爺爺輩請教。
結果三方還沒商量出個四五六來,大明的平叛大軍已經到了湘西門戶沅陵縣。
耿精忠也憨聲憨氣的道:
“是啊!老太爺,您可是咱們三家的頂樑柱,現在情況危急,俺們三家能不能度過這一關,就看老太爺你的了!”
尚可喜聞言終於有了反應,老頭子不由得白了耿精忠一眼。
“你小子壞滴很,俺老頭子雖然有點主意,也不看看現在是啥情況了,俺還能翻手滅了明軍不成?咱們三家兢兢業業走到今天,依俺看看也是到頭了,大金那邊雖然落敗了,但也不是俺們能對抗的,大明更是煌煌之勢,我等如同螳臂當車,怎麼反抗都是不自量力。”
尚可喜是遼東人,又在登州等地生活,說話還是類似膠遼官話的口音,不像耿精忠他們這些年輕的孫子輩,入關南下這麼多年,口音已經有了不少變化。
說着老頭長嘆一聲:
“唉!老頭子真是後悔當初啊!不是後悔叛了大明,那王家欺人太甚,不就是出了幾個鳥毛進士嗎?我等也是大明堂堂正正的將軍,竟然殺他家一隻雞就如此折辱我等,想俺東江鎮跟着毛大帥在鳥不生蛋的皮島苦挨,爲大明與突虜廝殺奮戰多年,結果換來的卻是毛大帥矯詔被袁蠻子無辜而斬,俺們在人家眼裡就是一幫賊配軍、臭丘八,任憑那些讀書人喝罵羞辱,還得裝孫子一樣磕頭謝罪,就爲了那點到手還不足三成的糧餉,如此無德貪腐之輩高坐朝廷之上,也怪不得崇禎皇帝會自縊,大明要亡國!”
說到激動處,到底是年紀大了,尚可喜不由一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