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白澤有點茫然。
在上一次的七星連珠中,他們四方十神獸暗中是站在了鄭嘯天的這一邊。鄭嘯天之死,對於四方十神獸而言,也確實是一個莫大的損失。但是,四方十神獸卻從來都認爲,在大義面前,個人的榮辱得失之類,其實無關緊要。因爲,鄭嘯天之死他們雖然有着相當的悲痛,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覺得鄭嘯天死的不值。
爲着自己的夢想而死,這種死法,是應該值得尊敬的。四方十神獸全體都是這麼想的。
而現在鄭潛忽然給了白澤一個難題,在大義面前,個人同樣也有着選擇的權利。鄭潛的這個題目拋過來的有點大, 白澤一時之間有點茫然。
當大義與個人的權利產生矛盾時,白澤的想法裡,個人的得失肯定算不得什麼;當鄭潛個人的恩仇牽涉到整個霸天大陸的存亡時,在白澤的想法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會選擇後者,不會也不應該有第二種選擇。
可是鄭潛選擇了,當殺則殺。
“難道我看錯人了?”白澤自言自語。
“你沒有看錯人。鄭潛還是那個鄭潛,只是他不是嘯天的翻版,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流螢笑道。
“可是如果鄭潛真的殺了角蛇,那麼滕蛇必須會想盡辦法將霸天大陸滅掉。這個結果,我們誰也不想看到。”
“哼!滕蛇,滕蛇,滕蛇就那麼可怕?你們四方十神獸就那麼怕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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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們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滕蛇是神界的貴族,得罪不起。”
“如果你們一直這樣的得罪不起,依我看,嘯天是白白的死了,死的一點價值都沒有。嘯天用自己的命來換你們清醒一點,可是你們現在哪怕有一絲的清醒嗎?”流螢笑現在哪裡還有笑容,完全就已經是一幅質問加上憤怒了。
霸神鄭嘯天在流螢笑的心裡所佔的位置極重,到現在她依舊無法釋懷四方十神獸對鄭嘯天的見死不救。那個時候,就是因爲四方十神獸的得罪不起,再加以要保全霸天大陸,鄭嘯天替代着霸天大陸做出了犧牲。
一個人類的中位神隕落了,卻沒有對神界權力格局造成任何的影響,從這個意義上而言,霸神鄭嘯天的死,確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流螢笑的話句句都撞擊到了白澤的胸口。
鄭嘯天隕落的這一百萬年間,白澤也時有想起鄭嘯天的死。但是他的腦中有着大義,所以先入爲主的覺得鄭嘯天的死意義十分的重大。至少,在保全了霸天大陸這件事情上,鄭嘯天是一大功臣。
可是,當七星連珠再一次來臨,面對着鄭潛這個不一樣的選擇的時候,面對着流螢笑帶着怒意的質問的時候,白澤的心裡就忽然覺得有了很大的不安。
是啊。百萬年又百萬年,對於永生的神而言,百萬年並不算得了什麼,百萬年一次的七星連珠,也就像是凡界的生命輪迴,一輪輪的從他們的眼前掠過去罷了。
一輪輪的七星連珠,每一次都會有有着不同的故事。只是由一個人類的中位神來結束一場神凡兩界的浩劫,屬於第一次,所以鄭嘯天的隕落纔會對四方十神獸造成比較大的衝擊。
但這也只是一次衝擊而已,在四方十神獸漫長的歲月裡,他們所見所聞累積起來,已經足以讓他們產生一種無比強大的超脫感。這處超脫感演進成了一種麻木。
對於所有的事情的麻木,甚至對於一個神的隕落,他們的下意識裡,也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哪裡會有不死人的戰爭呢?
但是,鄭潛沒有照着他們臆想當中的選擇去走,鄭潛的這一次偏離正常的軌道,是一次背叛,還是一次創新?
種種思緒一時間全都涌向了白澤,白澤的眉頭緊鎖了起來。
白澤自號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無所不知,他也一直都充當着人類的預言師,是唯一一個在神界裡不受神規所縛的預言師。所以,在七星之中,無論是哪一個星球哪一片大陸,白澤的香火是最爲鼎盛的。
“也許,是我們真的太過於享受這種被膜拜的感覺,以至於讓我們已經失掉了反省了。”白澤的語氣有些沉重,“不過,不管如何,現在的角蛇都不能殺。別的我不敢肯定,這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
白澤說着這話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他的分身親赴了鄭潛與角蛇戰鬥的戰場,去阻止鄭潛將角蛇殺死。
白澤的忽然出現,並不出乎於鄭潛的意料之外,看着一身白衣手裡摺扇急速搖動着的白澤,鄭潛知道現在的白澤已經拿定了主意,不會讓角蛇這麼輕易的死去的。
“鄭潛,聽我一言。此時不是殺角蛇的最佳時機。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我會慎重考慮的。”白澤道。
“給我個時間。你要考慮多少的時間?”
“呃……”白澤的摺扇呼啦啦搖的更急了些。
白澤哪裡知道這種事他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他做爲四方十神獸的一員,早就已經按照着既定的思維邏輯考慮問題慣了,這種思維慣性產生的時間越長,想要將這種慣性扳過來的時間也會越長。
這就是勝敵人易,勝自己難的根本原因。
在白澤猶豫的這麼會時間裡,火龍咬着角蛇甩來甩去的動作更加激烈了些。鄭潛沒有叫它停,它是絕不會停的。再加以火龍也知道了現在鄭潛的難處,有了替主分憂之心,想要咬死角蛇的心情也更加迫切了。
“鄭潛,停手吧。我只能說我會盡快的給你答案,因爲這中間有很多的事情,我也沒有想明白。”白澤道。
四方十神獸之中,也只有白澤有着這樣的覺悟,能說出這樣的話,這自然是與白澤博大的知識儲備有關。換着是別的四方十神獸尤其是火麒麟,沒這麼多反思,直接將鄭潛擋下就是了。
要想讓火麒麟在這個節點上自我反思,難度是相當大的。
這也不能怪四方十神獸,一慣認爲正確的東西,不可能會因爲一個鄭潛,就將這麼多年形成的思維慣性徹底顛覆,人做不到,神也同樣做不到。
“如果我不想罷手,又會如何?”
“那說不得我就要阻止你一次了了。”白澤的這句話倒是斬釘截鐵,沒帶有半點的猶豫不決。
鄭潛看着白澤的眼睛盯了好久。白澤毫不相讓的回看鄭潛。只是他手裡的摺扇一直都沒有停過,在那呼啦啦的搖動着。
一個高位神,一個隱藏的低位神,兩個神就像鬥眼似的,大眼瞪小眼的這麼瞪着。
火龍鄭潛與白澤的瞪視中,動作更加歡快了。角蛇看樣子再被它這麼甩下去,一命嗚呼也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了。
白澤最終嘆了口氣,態度軟了下來。
“鄭潛,這樣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對誰都沒有好處。”
“嗯。你說的對。那麼我就放他一條生路?”鄭潛問道。
白澤心裡一喜。鄭潛的態度轉變的這麼快,他倒是沒有想到。
“嗯,就算是看我的面子,放他一條生路吧。”白澤道。
鄭潛揚了揚手,火龍鬆開了咬着角蛇的嘴巴。角蛇巨大的蛇頭向下直線墜去,快要觸地時,角蛇才勉強的提了一口氣,將身形穩住。
白澤只是處於利害關係的考慮才讓鄭潛不要動角蛇,他本身對角蛇並沒有多少好感,也知道這麼一摔也摔不死角蛇,所以看着角蛇這麼摔下去,身體動都沒動。
被火龍咬的半死的角蛇,現在真的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他搖搖晃晃的將身體重新浮到了與鄭潛平齊的位置,盯着鄭潛眼睛像是被火燒着了一樣。
已經這幅樣子,角蛇依舊不捨棄他對鄭潛這個人類的蔑視。
“角蛇,滾吧。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的一個高位神,擅自介入凡界的戰鬥,是有違神規的。”白澤道。
角蛇的眼睛從鄭潛的身上收了回來,再放到了白澤的身上。
白澤的忽然出現,像是算計好了的,角蛇很懷疑白澤事先已經到了霸天大陸,但是現在他沒有什麼證據證明白澤先他一步到了霸天大陸,所以,白澤說他有違神規,他也只能受着。
對於同是高位神的白澤,角蛇雖然不懼,但是面子賬還是要過的去的。
“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完。”角蛇說這一句話都中斷了好幾次,可見火龍這次咬的確實不輕。
“不會這麼完的。我四方十神獸也不是隻吃素不吃葷。你雖然是滕蛇的人,但是神界的規矩你還是要守的。我們四方十神獸身爲神界執法,負有守衛神界之職,你的這件事,我們自會向上稟報,到時怎麼處理看上面的意思了。”白澤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將摺扇一收,又顯的雲淡風輕,儒雅之氣大漲。
“還有上面?”鄭潛一愣。
“恩。我們只是執法,角蛇這一次違規的性質,得上面定。”
“臥靠,神界怎麼也這麼多的機構?”鄭潛詫異道。
“當然了,神界的土地那麼廣,另外還負有幾界的看護之職,機構多點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倒也是。那個誰,角蛇是吧,我還以爲在神界你們家那個臭屁的不行的滕蛇一手遮天呢。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嘛。你回去以後,跟滕蛇代個話,就說我鄭潛,遲早要去找他算算以前的賬。”
“你不來我們也會來找你的。”角蛇冷笑着。
“廢什麼話,趕緊走。”白澤有點不快活了。他的摺扇一指,在角蛇的面前便出現了一道弧形的透着藍光的拱門。
角蛇深深的回望了鄭潛一眼,一頭鑽進了拱門裡。
“鄭潛,我有點奇怪,你怎麼忽然就想開了,不殺角蛇?”
“嘿嘿,這個啊,是秘密。”鄭潛一臉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