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也不過半個小時左右時間,秦閔予就被推出來了。且喜立刻跑過去,他的臉色還好,身上插了很多管子,且喜的眼淚又下來了。
秦閔予皺了皺眉,“還在哭,顧且喜,你就不能有點出息!”
且喜揪着他身上的被,小跑着跟着病牀,委屈的癟了下嘴,“那你別生病啊!”
秦閔予轉向丁止夙,“今天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且喜,去哪個病房?”
且喜馬上呆住了,“那個,止夙,我忘記辦手續了,剛剛我是想去來着,可怎麼也動不了。”
秦閔予在病牀上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麼。
且喜只好看着止夙,等她想辦法。
這時,一個護士打開手術室的門,“丁醫生,王醫生叫你進去呢,下臺手術馬上開始了。”
且喜忙拉住止夙,“我們怎麼辦?”
“沒事的,一會推到普外的療區,自然會有人給你安排,跟着張護士走就行。等下手術了,我再過去看你們。”說完,止夙就進去了。剛剛的闌尾手術只是個小手術,她本來不需要跟的。下面的手術纔是見主刀醫生真功夫的,再說,王醫生都叫她了,怎麼她也不能不去。
且喜推着秦閔予,找到了病房,又看着護士長指揮兩個男護士把秦閔予從牀上擡到他的病牀上,她想幫忙,卻連手放在哪裡是好都不知道。
“來,我告訴你一下護理的注意事項。”護士長把她領走,邊走邊說。“他現在還不會覺得疼,大概下午的時候,纔會過藥勁。今天需要臥牀,你可以適當給他翻身,但一定要小心他的傷口。吃東西要等排氣以後,渴的話,用棉籤給他沾沾嘴脣。住院手續,一會我會找人帶你去辦。”然後,讓她隨一個護工領了一些住院用品,才放她回去。
秦閔予躺在牀上,好像已經睡着了。且喜把東西輕輕放在一邊,就過來把點滴的度調慢些,又用手握住那個管子。
“幹嗎?”秦閔予忽然睜開眼睛,對於她古怪的舉動出聲詢問。
“哦,不是的,我就是覺得這個藥水太涼了,你還在燒呢,怎麼受得了。”且喜有些蠢蠢的解釋。的確,看到他那麼遭罪的躺在牀上,身上很多管子,還連着很多儀器,她沒護理過病人,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也就傻傻的做了。
“別哭了。”秦閔予看了看她,忽然說。
“喔。”且喜用手擦了擦臉,“我也不想哭的,誰知道了,就是流眼淚。我是不是特沒用?”
“嗯。”秦閔予也沒客氣,這會兒腰腿都木木的,感覺特別異樣。病痛倒是沒關係了,可是一個哭的不停的顧且喜,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渴麼?護士長給了我一包棉籤,說可以沾水給你潤脣。”
“不用。”秦閔予沒有多少力氣說話,昨天開始就胃疼,一直也沒吃什麼東西。
“那需要我幹什麼?”
秦閔予想搖頭,說什麼也不需要,卻怕這樣,她會真的聽話,就這麼走了。“就坐着吧。”
且喜把自己熱乎乎的手放在秦閔予手下面,捂着他的手,“好,你睡會兒,趁現在還不疼。”
秦閔予想說,自己並不困,可不知道是藥物的緣故,還是自己太累了,他只略微掙扎了一下,就睡着了。甚至且喜鬆開他的手,他也只是醒了一下,看到且喜的背影,又沉入夢鄉。
下午,丁止夙終於有空喘息一下,過來把且喜叫出去到食堂吃飯。
“愛哭鬼,不哭了?”
“別笑我了,我也不想的,不是太突然了麼。”
“別人都以爲他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病了呢,直向我打聽,還說,他女朋友哭得好可憐啊!”丁止夙笑着,“顧且喜,他日我若有生病,謝絕你探望。”
“爲什麼?”
“你比較適合直接去殯儀館。”說完,她再也不顧形象,哈哈大笑。
且喜看着止夙笑,她也知道,止夙無非也是爲了讓她放鬆一點,纔開的玩笑。可她真的笑不出來,“止夙,或者真的去殯儀館,我就哭不出來了。讓我眼看着他怎樣,這纔是最最受不了的。”
且喜的眼圈又有點泛紅,丁止夙忙說:“快吃吧,吃過了好去護理他。對了,要不要給他請個看護?你一個人可不行,也不大方便,他家裡人還聯絡不上。對了,不然,我通知一下鄭有慶吧,看看他能不能過來幫忙。”
且喜的雷達偵測到訊息,“你們一直有聯絡,私底下?”
“沒有,還不是最近聚會才聯繫上的,只是有他的電話號碼罷了。用不用,給句話!”
“還是問秦閔予自己吧,看他的意思,他需要再叫吧。”且喜直覺的覺得,秦閔予未必想熟人見到他躺在病牀上的樣子。
“那可不行,你去看看別的病房,都是幾個人護理一個。你護理他,本來就不方便,何況,晚上你不是還得回家,你回家了他一樣需要人護理。你可別犯糊塗啊!”
“嗯。”對於剛剛破冰的自己的婚姻,且喜還是沒勇氣請假夜不歸宿的。她明白止夙的意思,秦閔予或者需要人照顧,但這個人並不是非她不可。如果過了這麼多年,還沒參透這一層,也真是虛度了那些時日。
“一會短信聯繫。晚上我要是不在這裡,你過來照看他一下。”且喜囑咐她,畢竟她是醫生。
“嗯,我下班前會過來看看的,你放心吧。”
回到病房,秦閔予已經醒了,正睜開眼睛看着什麼。
“什麼時候醒的?這會兒覺得疼了吧?”且喜把大衣脫掉,坐在他牀邊。“我到醫院門口買了報紙,要看麼?還是看會兒電視?”
“不用。”秦閔予轉過頭來,“趙葦杭是吳荻以前的男朋友吧。”
“好像是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怎麼知道的,吳老師說的?”且喜不怎麼在意的歸整手邊的東西。
秦閔予看且喜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乾脆想翻身對着另外一面,對着她,根本無話可說。可他忘記了他的刀口,突然用力之下,他都疼得沒能忍住,“啊!”的一聲,又恢復平躺的狀態。
“怎麼了,總是這個姿勢很累吧,我幫你翻身。”她進來之前,特意到護理站很認真的請教了一下怎麼幫病人翻身的問題,就是怕自己毛毛躁躁的做不好。現在是理論上準備好了,就看實踐了。
且喜又搓了下手,貼在臉上覺得溫度還行,才伸進秦閔予的被裡。“呀!”溼滑的觸感,分明是裸露的肌膚,且喜馬上縮手。
“你怎麼沒穿衣服啊?”且喜脫口而出。
“只是沒穿上衣,”秦閔予感覺刀口似乎沒有那麼疼了,反而是頭疼起來,是啊,有個顧且喜,她是不會讓別人那麼好受就是了。“你喊什麼!”
“哦,知道了。那現在給你穿衣服麼?”
“不用了,晚點你回家給我拿兩套睡衣,我不想穿醫院的衣服。”
且喜點點頭,“也是,雖然好像高溫消毒的很徹底,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衣服。剛剛那個阿姨給我拿衣服,我展開一看,後背是個大洞,據說就是消毒時候弄的。”且喜把那套陪笑臉纔要來的嶄新的病號服放在一邊,“還有什麼你要的,我回去一併拿來。”
“毛巾,牙具,剃鬚刀,牀單,被,拖鞋,飯盒,餐具,”秦閔予說,“想到的就這些,你回去看着收拾吧,有個大旅行包在櫃裡。香皂之類的你在這裡買就行,我用哪種你都知道。”
且喜在那裡記錄着,“好。阿姨他們哪天回來?”
“過兩天吧,我還沒打電話。”
“那告訴鄭有慶來好不?你晚上也需要人看護,請人護理還是不如熟人方便。還是我回家裡那邊找找小天他們?”
“算了,請人吧,都有工作。”說完,他就不再開口,緊皺的眉頭卻暴露了他正在忍受疼痛。
“好的。等你打完針,我就聯繫好。然後,回家拿需要的東西給你送過來。”且喜也不再講話,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藥水一滴一滴的滴下來,流入他的體內。
在止夙的幫忙下,且喜很快請到了人照顧秦閔予,小夥子看起來很有經驗很能幹。兩個人合力給秦閔予翻了下身,讓他側臥,之後且喜又小聲交待了幾句,就拿着秦閔予的鑰匙回他家了。
路上,趙葦杭打來電話,問她幾點下班,要順路接她。
“你下班了麼?”
“嗯,今天事情不多,這就可以走了。”
“不用接我了,我沒在單位。我同學住院,我幫他帶東西過去。”
“需要我幫忙麼?”
“這裡打車很方便,你過來也堵車,不用了。晚飯可能得晚點吃,你回去先吃點水果。”這時,車停了,司機等着且喜付錢,且喜沒等趙葦杭回答,就匆匆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