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他們困死在屋內,這樣只要外面的人扔進來幾個手**,那他就無處可逃,於是雲動掏出一顆**,在外面的人還沒有采取這個方式前,拉去拉環,扔進了院子,自己向堂屋後面跑去。
“轟隆”一聲,塵土與硝煙四下瀰漫,雲動衝進了後院,圍牆邊靠着一把竹梯,吳明勇帶着家人已經翻了過去,雲動腳下不停,跑動的腳步直接踏上了梯子,縱身躍過了圍牆,剛好看見吳明勇的背影鑽進了後面的竹林。
兩家房屋夾縫中傳來人的腳步聲,雲動探身衝着夾縫中來了一梭子,裡面頓時傳出兩聲慘叫,接着他也鑽入了竹林之中。
“快快。”吳明勇不斷的催促着,但是他的家人只是普通的農民,從來沒有經過軍事訓練,跑動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起來。
林子外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射擊密度覆蓋了整片竹林,碗口粗細的竹子被子彈打折,不斷的傾倒,壓倒其它的竹子上,嘩嘩作響,後面又傳來跑動的聲音,追擊的人已經進入竹林。
吳明勇既焦急又無奈,只能端着槍,守護在家人們的身後,雲動也趕了上來,兩人面對着來敵方向,倒退着後撤。
好容易穿出了竹林,後面就是山丘,曲小妹就在山丘上的林子裡接應,只要能讓吳明勇的家人上了山丘,進了林子,這樣被動的局面就能改觀,脫困的機率大大增加。
“阿吉,帶阿爸阿姆到坡上去,進林子。”吳明勇和雲動隱蔽在竹林外的一個小土包後面,堵住了出竹林的口子,一邊向後射擊一邊對自己的弟弟喊道。
阿吉已經是十八九歲的大小子了,妹妹阿蘭也有十六了,兩個人的腿腳倒是很利索,已經開始向山坡上跑,可吳明勇的母親跑的卻很慢,在丈夫的拉拽下,努力向山坡上爬着,阿吉聽到哥哥的叫聲又折返回來,幫着自己的父親牽着他母親往上爬。
竹林這邊槍聲響作一團,不斷的有竹子被子彈打斷倒地,倒是起了一定的阻擋作用,裡面的人一時衝不出來,於是對着林子外連續射擊,這種情況下,沒有人使用手**,因爲擔心被竹子阻擋或反彈回來,落到自己的腳底下。
山坡上的樹林中,曲小妹隱蔽在草叢中,枕戈待旦,槍口指向坡下,隨時準備掩護雲動他們撤退。
此時阿蘭已經跑上了山坡,回身神色慌張地看着坡下的父母與哥哥,阿吉拉着母親也已經爬上了半山腰,他的父親在後面託着婦人的腰肢往上走,可婦人在剛纔急劇地跑動中累壞了,她一手被阿吉拽着,另一支手撐在地上,慢慢地爬行,阿吉生怕母親跌倒,然後在滾下山坡去,那隻手死死地拽住母親的胳膊。
可突然間,他看到母親身子一震,撐在地上的那隻手不動了,隨即慢慢彎曲,阿吉嚇壞了,他猛地一拽,卻看到母親的背上多了一個窟窿,一股黑褐色的血漿瞬間浸透了衣衫。
“阿姆。”阿吉嚇得臉色蒼白,一聲大喊,伸手一把抱住了母親,他母親的身體壓在他的身上,他腳下一滑,抱着母親摔倒在坡上。
坡下的吳明勇聽到阿吉的呼叫聲,急忙回頭張望,卻看到自己的母親後背上全是血跡,正趴在阿吉的身上,一動不動,而阿吉嚇得全身無力,只能抱着母親的屍體驚恐萬狀,不知所措,而恰恰是這樣,反而保住了他的命。
“阿姆。”吳明勇發出一聲悲呼,擡腳就要往坡上跑,雲動一伸手拽住了他,他發力過猛,被雲動一把拽倒,跌坐在地上。
“雲,有狙擊手。”兩人的耳機中傳來伊娃的驚呼聲:“他在我這邊的山丘上。”
村子後面的山丘和村子前面的山丘是遙相對應的,山丘頂上的人彼此可以看到山丘的上半部分,此時吳明勇的母親正是走到了山坡的上半截,身體正好進入了狙擊手的視線之內。
可山丘頂上的阿蘭見到哥哥和母親都摔倒在地,就想衝下去幫忙,曲小妹見狀急忙衝着阿蘭大喊:“臥倒,臥倒。”
她也顧不上隱蔽自己,一骨碌爬起身來,箭一般的衝了出去,在阿蘭即將衝下山的前一秒,一把拽住了她,然後拼着命的將她拽回樹林。
“砰。”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槍所有的人都聽見了,剛纔沒有人注意到有狙擊手,在加上林子中嘈雜的槍聲,所以沒有人聽到射向老婦人的那一槍的響聲。
而這二槍沒有指向山上的阿蘭,卻是直奔婦人後面的男人,槍響之後,吳明勇的父親手猛地抓向天空,可什麼也沒抓住,花白的頭顱搖擺着,後背與前胸同時向外流着血,身子劇烈搖晃,他努力掙扎了一下,“咕咚”摔倒,滑下了山坡。
這一切全都落在了吳明勇的眼中,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喊聲,“阿爸”,腳下趔趄着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跌落下來的父親的屍體,“嗷”的一聲,放聲大哭。
雲動沒有辦法過來幫他,他必須守着這個土坡,不讓竹林中的追兵突出來,他對着耳機呼叫着:“伊娃,找到他,幹掉他,小妹,準備掩護。”
“我找到了。”雲動的呼叫得到了迴應,對方狙擊手的第二次射擊暴露了他的位置。
“我的位置暴露了,準備更換陣地。”曲小妹因爲跑出去救阿蘭,也暴露了自己位置,因此不能在剛纔的位置繼續狙擊了,那樣會被前山的狙擊手狙掉的。
雲動又向吳明勇大聲地喊道:“明勇,叫阿吉不要動,千萬別動。”
痛不欲生地吳明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對着阿吉邊哭邊喊:“阿吉,不要動,千萬別動。”
就在這時,村前的山丘上,一聲槍響。
“幹掉了。”伊娃帶着極度怒火地聲音在耳機中響起。
“注意隱蔽,繼續搜索,提防有第二狙擊點。”雲動擔心伊娃又再被可能存在的第二狙擊手盯上,所以叮囑道。
“明白。”
“鷹眼,我已到達第二狙擊陣地,所在位置避開了前山,已經做好戰鬥準備,你們可以撤上來了。”這是小妹的聲音,她帶着阿蘭避開了前山可以觀察到的位置,設置了第二狙擊陣地。
雲動這纔開始向後撤,他來到吳明勇的身邊,一把拉起,大聲喊道:“扛起你父親,我們走。”
吳明勇一把抹去眼中的淚水,把他的父親扛到肩上,向他母親和阿吉跑去。
山上曲小妹的槍響了,一槍撂倒了一名衝出竹林的追兵,後面的人趕緊退縮了回去,這要衝出去,就是一槍爆頭。
雲動跑到吳明勇母親的身邊,慢慢翻開老人的屍體,拽起阿吉,少年的臉上毫無血色,他因爲母親的慘死嚇掉了魂魄,神智都模糊了。
雲動將他母親的屍體扛起,一把拉着阿吉向山坡上跑去,吳明勇緊隨其後,很快就都進入樹林之中。
吳明勇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千辛回來,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他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幾乎是同一時刻,失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巨大的傷痛讓這個鐵血男人痛徹心扉,雙瞳充血,像似要噴出火來,那哀嚎聲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嘶鳴,內心充斥的怒火彷彿要燃燒整個世界。
他將兩位老人並排放在一起,伸出手緩緩地爲他們擦去臉上的塵土,合上他們充滿驚懼的雙眼,然後跪在他們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言不發,就在跪着的地面上,伸手刨坑,虎目中大顆大顆的淚水滴落在面前的泥土上,瞬間沁入土中。
他只刨了十餘下,十隻手指就鮮血淋漓,那殷紅的血印入阿蘭和阿吉的眼中,兩個人哭着跪在哥哥的身邊,也伸手開始刨土,乾燥的泥土合着三個人的血水被一點點的刨開,變成一個小坑。
旁邊的雲動不忍直視,伸手拔出了***,幫着他們開始掘土。山坡上,曲小妹扭頭看了他們一眼,難過的又扭了回去,眼睛盯着狙擊鏡中,一個帶着鋼盔的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竹林,“嗖”的一聲,一顆憤怒地子彈便飛了出去,將鋼盔連着頭骨擊穿。
小坑變成了大坑,吳明勇站起身,雙手捧起父親的遺體,慢慢地放進了坑中,動作輕緩莊重,深恐驚醒了沉睡中的親人,兄妹三人將父母擺放好,淚眼婆娑的最後看了一眼他們的父親母親,吳明勇又捧起了一把黃土,輕輕地撒入坑中。
不大的工夫,一座墳丘便出現在這小山丘上,裡面埋葬了兩位無辜的老人,他們甚至來不及和他們的兒女們說上一聲,就被那罪惡的子彈奪取了生命。
吳明勇帶着弟弟妹妹在墳前又磕了幾個頭,血肉模糊的手掌抓起擱在一旁的槍,剛毅的臉龐上帶着決絕地表情,擡頭看着雲動,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雲動衝着耳機說道:“小妹,撤。”說完一手牽着阿吉的手,吳明勇牽着妹妹跟在他們後面,曲小妹斷後,五個人向着樹林的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