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舒服都是他們自己的日子,與旁人無關,沒必要召告天下。

觀念不合,議見相悖。他們在書房裡大聲爭吵,就是黎夢晨想不聽見都難。

她推門進去後,看了看兩個臉紅脖子粗的男人。站了一小會,走近黎旭晨說不辦喜宴就不辦喜宴吧,反正他們家也沒其它親人了,而他也吃過喜糖就是了。

黎旭晨用恨鐵不成鋼般的眼神看着姐姐,眼底裡是一片霧氣,傷感悲切地說:“日後如果他背棄了你,你連同情的眼淚都賺不到。”

“人的眼神永遠是追逐光亮,灰色的塵埃不被憐憫外衣下的優越感嘲笑就是弱者的大幸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仍然是那個堅*挺脊樑的黎夢晨……”

冷梓君剛想說他將永不背棄黎夢晨,手機就響了。接起,竟是他家司機的電話。

“冷先生,你快到醫院來,你母親很嚴重。”然後說了地址。

所有的爭吵都告一段落。

黎旭晨聽到這個惱人的消息,用很幽怨的眼神瞪了冷梓君,爾後用無盡同情悲憫低沉的聲音說,他要回北京了。

冷梓君和黎夢晨趕到醫院,沈雪梅還在急診室。司機來回地踱步,顯然他已經焦躁不安了。當冷梓君問起事發起因,司機原原本本地將事情講了一遍。

冷梓君沒有作聲,心裡想什麼無人知曉。但黎夢晨卻是內心忐忑很是不安,不管怎麼說,她這病都是因她弟弟而起。

“對不起。”她對冷梓君說。

冷梓君沒有怪她,但也沒有說些什麼來安慰她,恐怕此刻他也無心來安慰任何人。他心裡有多煩躁多壓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父親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醫院。他站在急診室大門外,怔怔地象根木頭杵在那,緊繃的臉部肌肉配上一雙無光的眼,就象是天蹋下來也無關他事的麻木。

許久,那扇大門開了,他一把抓住醫生的手問他母親如何。

“過於激動引發的心肌梗塞。”

“以後類似的情況儘量避免。明知病人不能激動還讓她受那麼大的刺激,你們啊……真不知怎麼當晚輩的。”

“是啊,太不孝順了。凡事讓着點不就行了,好好照顧病人。”

這些醫生也不管家家難唸的那本經,本着從病人角度出發的立場,把他們都訓了一頓。

是是,他們唯唯。

冷梓君進去看母親的時候示意黎夢晨不要進去,以免他母親受刺激又發生“地震海嘯”,他一隻手輕輕地摁在她肩膀上讓她繼續在長凳上坐着。只是走後回頭的一瞥裡面含有警醒的意味,這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她頹喪地靠在椅背上,感覺到很累很累。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黎旭晨帶着滿腔的悲憤踏上回北京的火車。還處於熙熙攘攘的車站廣場,就看到不斷有穿白色制服的醫生護士來往穿梭。

“終於抓到你了,吳佩如,你真不讓我們省心。”

一閃而過的餘音穿過黎旭晨的大腦,他的腳有如鐵疾藜扎到般跳了起來,跟隨那個被架着兩胳膊走的女人走。

空白的意識驅使着他修長的兩腿,就這樣無意識地走到救護車前。

老天啊,竟然是某精神病院的。他慌忙攔了輛車一路緊跟。站在肅穆的有些變形的建築物前,他惶恐的透不過氣。以他對精神病院的瞭解,這裡的每一個病房簡直就是一個墳包。不用深入細緻到對每一個人每一棵樹的觀察,他就是知道。對於有暴力傾向的病人,醫院也會以暴治暴,但更多的是囚禁。他是未來的醫生,對一切與醫學技術與醫德醫尚有關的報刊雜誌都有留心。

他走進值班室,說明來意。值班人員說不能探視,這是醫院規矩。他點頭,沒再說什麼。

夜已經很深了,他把提箱放在地上,然後坐在箱子上,就這樣過了一整夜。

第二天值班人員看見他熬夜留下的痕跡後大吃一驚。不會吧,這地方也能出奇跡?

經過一番手續,醫生帶他來到一個被隔離的房間,指着裡面的女人說就是她了。黎旭晨看着這個青春不再容顏老去的女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不會出錯吧,他在心裡反覆唸叨。同名同姓同年齡的人都的是,他不能憑這些就糊塗認媽。得再仔細些,可蒼白的臉除卻皺紋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歲月是青春的大敵,而精神是靈魂的支柱,瘋了的女人是沒有自己的表情的。那些遺傳於後一代人中的美貌和特有的氣質在這個瘋女人身上都蕩然無存了。

“你叫什麼名字?”黎旭晨問。

沒有反映。但須瘐之間,渾着的眼間變得可怕銳利,她衝到黎旭晨的面前就撕扯,力量大的驚人。工作人員兩邊架住她的胳膊,另一名護士給了她一針。這個過程短暫又暴力,可在黎旭晨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映像。

“她正處於發病期,你問她什麼她都不知道。而且你最好離她遠點……”身邊的醫生說。

他又在這個逼仄的地方凝視。房後高大的樹木拖拽的樹影把屋外的光亮吸去了大半,陰沉昏暗的令他無法看清她臉部的每一個細節。他拿出手機想拍個照,但被醫生制止。

離開那個房間,他急切地給姐姐打電話。接到電話的黎夢晨飛一樣地朝他這兒奔來,竟然都忘了知會一聲冷梓君。昨晚她回家了,但冷梓君卻留在醫院照顧母親。

看到闊別多年的人,黎夢晨不敢確認。她小時心靈上那個泛有甜美微笑的女人,跟眼前神情呆滯的老婦人無從相比,連年輕時常有的沉默憂鬱都無法在這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尋着半點痕跡。時間是一把鋒利的刀,挫了人的意志,也改了人的容顏;它讓江河改道,也讓滄海桑田;讓人在奢靡中**,也讓人在疼痛中覺醒。

吳佩如是個有文化有理想有個性的女人,當年被富有的千金小姐沈雪梅橫刀奪愛之後,怒火攻心,做出了遺棄骨肉的事。後來又無懼無畏無所求自我放逐,機緣巧合下嫁給了黎仁則,又在他最最需要她時消失的無蹤影,這在當時那個開放有度的年代算是驚天地泣鬼神了。她離經叛道的做法讓她的丈夫子女都在衆人面前感到恥辱,相比之下的同情也變成了譏笑。

如果別人的同情是高尚的,那被同情的人在接受別人安慰時也會感到羞恥和低廉。

那時的她沒有思想別人怎麼過活,只知道自己生活在不幸和痛苦中。勞累勞累還是勞累,夜以繼日的幹活沒有讓她的思想麻痹,她總在夜深人靜時想着以前的種種。

她仇恨那些物質上優沃的女人,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女人。同樣是女人,同樣享有人一出生就有的人人平等的天賦人*權,爲什麼她就無法留住自己的心愛的男人?理由只有一個,沈家是城裡吃公家飯的大戶。

相比於她這個鄉下妹子,青梅竹馬也成了現實的犧牲品。她瘋狂地戀上金錢,之後的每一個行爲都是在金錢至上的理念驅使下產生。如她所願,她結識了一個暴發戶,有金錢沒品味的男人,典型的腰揣幾扎人民幣上高檔商場吆喝的土肥圓。他們一拍即合,可以色事人是不會長久的,紅顏未老恩先斷,誰說最是無情只在帝王家?男人有幾個錢,總能不斷地找到比前任更美更嫩的女人,只要他那顆**的心永遠年輕。

陰溝裡翻船。曾以太后下嫁般的心態篤定那個‘土肥圓’永遠會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哪知人家有錢就是王道,照樣玩膩了棄之如敝履。

彼時她已不再年輕,她真正想擁有一個安定的家,只要衣食無憂。但撞了南牆後回頭想想已是後悔莫及。她用豐富的實踐經驗和曾經的理論知識相結合得出結論:只有那個男人真心爲你好,他的一切纔是你的一切。

完了,就此完了。

在悲痛與後悔的纏繞下,她越發感念曾經溫暖的過往,愛人,兒女,目之所及都是春暖花開的人間情侶和舔犢之情。

日復一日,夜復**,她無力回到那個千夫所指的地方。終於走上了街頭,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有時會清醒,會笑容滿面地對着鏡子扒扒那雞窩樣的頭髮;發起病來則是面目可憎,從泔水桶裡撈殘渣剩菜往嘴裡送。

這些,誰之過?誰之過?

“我母親的右腳底有塊黑斑,顏色很深。”黎夢晨似醒非醒地自言自語。

當那塊黑斑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立刻從夢囈中醒來了。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滿地的霜華散佈在鄉間效區的每一寸土地,黎夢晨帶着天降寒冰來到這精神病院的病房裡,身上還留有滲人的寒氣。

知道了眼前人是貨真價實的母親後,她怎麼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兒時的映像就是收藏多年的收納盒,酸甜苦辣一下子全都倒出來,此刻心底的委曲和憤怒燃燒着她,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卻無話可說。說什麼都無法平復她這麼多年的心底怨恨。

和醫生經過交流,大概知道母親的情況,她要求給母親轉院,希望到條件更好的醫院能得到系統徹底的治療,院方把資料予以整理並交給她,並承諾給她聯繫其他較好的精神類醫院。

就這樣,黎旭晨也留了下來,但他並不願意再住姐姐家了。

黎夢晨渾渾噩噩到了家才恍然想起住院的婆婆,她到醫院時已是下午。冷梓君看到有些憔悴的妻子,到嘴的話也不忍說出,事以至此,再責備也無濟於事,但不高興是明顯的。

黎夢晨接受了婆婆的白眼,也知道丈夫的不高興,公公也用眼瞅了瞅她,她沒有解釋爲何來晚,只是坐在外面凳子上安頓疲憊的身體。想到這所有的人都當她是仇人,她就覺得委屈,她只是爲了贏得幸福,卻從不曾想去阻礙別人的理想,難道幸福是如此的艱難?艱難到無視一切努力只能選擇出身?

黎夢晨在凳子上坐了兩個多小時,準確地說,她在凳子上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時冷梓君就坐在她身旁,她身上還蓋着他脫下的大衣。

到家的時候,她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糊亂地下了兩碗麪條,草草吃完就上**睡了。冷梓君看着她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失望無比。

因爲掛念着母親,她對婆婆的的探視偶有缺勤。這天,她接到精神病院的電話,說是已經爲她母親聯繫好醫院,請她來辦轉院的相關手續。

可是這天也是她婆婆出院的日子,怎麼辦?想想,她給冷梓君打電話了。

“梓君,媽媽是今天下午辦出院吧?”

“是傍晚。有什麼事麼?”

正在會議室裡開會的冷梓君倒是奇怪黎夢晨的電話內容,她最近總是出奇的忙。

“沒什麼事。”

電話掛斷,她噓了口氣。

正當她和黎旭晨爲母親辦正式入院手續時,接到了冷梓君打來的電話,說他媽提前出院了,要她過去接媽媽出院。趕在午前回家吃中午飯。

啊?她嚇了一跳。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與婆婆的仇是結定了,不知道冷梓君怎麼看她。

如她所想,到了冷家只剩殘羹冷炙了。看着一夥斜視的眼,她裝着沒看見。

“我回來晚了,對不起,媽媽。恭喜你康復。”她把手裡的康乃辛遞給婆婆,但後者並不領情,用力一掃花散落一地。

“你上哪兒了?好像你最近忙得很。”

冷梓君忍無可忍,他的手機今天接到一短信,他的副卡給刷了一筆不小的金額。他當然不是在乎錢,但他必須知道錢的去處,尤其在這個敏感的時候。

“我去了市中心,所以回來晚了,對不起。”

她再次道歉,面色有點蒼白。

肚子很適時地叫了幾聲。

“肚子餓了,我去吃點東西。”

冷梓君沒有叫傭人再給她做,她到廚房,有什麼吃什麼。若大的廚房,空蕩蕩的,黎夢晨只聽見自己嘴巴發出的咀嚼聲。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一個月後,吳佩如的病情就明顯好轉,她本是間歇性精神病,只要有相當的治療和精神的撫慰,好起來並不是難事。

只是黎夢晨經常來回奔波,身體好像承受不住了,她日漸嗜睡,卻身體更加瘦弱,連最起碼的夫妻生活都萎蘼不振,這讓冷梓君更是心生不滿。

看到黎夢晨進到精神病醫院,冷梓君頭上響起晴天霹靂,他知道她在這座城市除了他家就沒有其他親人的。

拿着檔案,冷梓君不但心裡冰涼,都要當場吐血了。

……

“你好像最近老缺勤,不如干脆把工作辭了,做全職太太,也好照顧家裡。”

冷梓君在黎夢晨又一次來向他請假時說。

“不了,家裡只有你,如果總待在家裡,我會很無聊。你是我丈夫,你在哪我就跟哪。”

她紅着臉扯着他的衣袖如是說。

“那家外呢?”

“家外?”

她瞪大眼睛一臉迷惘,不知其意。

看着這副萌態,冷梓君好像是看透了世間表象之下的一切虛僞,厭惡地不顧這是辦公室而當場發難。

“黎夢晨,今時今日我才知道你是多麼陰險自私,你吃我的飯用我的錢睡我的**冠我的姓,卻還挖我的牆角,你打算不把我母親氣死不擺休是吧。”

突發的翻臉無情讓本還含羞帶怯的黎夢晨面如火燒,恢復鎮定之後,她清冷地說:“冷梓君,你這話怎麼講?”

哼哼,他冷笑幾聲,“你把我父親帶去見你母親,不就是爲了成全他們當年未了之情麼?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母親。”

這是怎麼回事啊?老天,誰來告訴她。

無話可說就無需再說,黎夢晨拂袖而去。滿大街的亂轉,最後又來到了她母親入住的醫院,翻開登記冊,冷青山的名字出現在探視人員一欄中,一個月共四次,夠勤了。

聯繫上弟弟,她真是百口莫辯了,弟弟告訴冷青山的,那與她說的有何區別?

看到母親日漸光華圓潤的臉,這是緣還是孽?也許是孽緣吧。

母親已經與她很親呢了,舒醒了的她好好疏理一番還是依稀可見當年的模樣,她的懺悔讓黎夢晨只能接下難嚥的苦果。

啊,生活真是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無論多好的舵手,總難免不被無法預測的浪頭打翻,但又有什麼辦法,上了船隻能緊緊地抓住纜繩……

黎夢晨回到家裡,一片漆黑,冰冷的空氣召示着這是一片荒涼的沒有人氣的空城。

桌上放了一張便條,上面寫着:我搬出去住,咱們分開一段時間,各自想想。

不能想了,再想就要瘋了。

她也收拾行李,準備逃離這個囚籠,這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讓她窒息,她要丟下這一切,遠離塵囂。

故鄉的風故鄉的雲故鄉的大地,多麼親切又厚重。

她躺在爺爺睡過的那張**上,想着當初舉步維艱時冷梓君給予的關懷,心裡暖極了。

她想他是愛她,否則不會千里迢迢來雪中送炭。也許他只是一時無法想通,愛母心切。

她來來回回地在舊屋子裡走,感受這大地的恩賜。過了幾天,她滿心歡喜地回家了,爲正義的力量,爲明天的幸福,她必須忍耐和爭取。

是的,爭取,就必須戰鬥。剛說到戰鬥戰鬥就打響了。

如約而至,沈雪梅一身雍榮,相比於她的清湯掛水、淡雅清幽,沈的氣勢就有些逼人了。

懼怕她再出陰招,她今天有備而來。她把錄音和錄像設備帶上,靜候着命中的劫難。

出乎她的意料,這是一個和風細雨的交談,一個自我揭露欺騙的平敘。原來,冷梓君從沒相信過她,所謂藥物過敏只是試探。每一滴眼淚都是心底裡的血,值不值啊?

最後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回答是沈傲君的導師是他的主治醫生。答案不言而知。但她又能如何。

沈雪梅笑意盈盈地走出了門,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啊!!

……

沒有通知冷梓君,算是給她一個驚喜。在他辦公室裡等了許久,仍不見他回來。啊,太累了,還是先到裡間去睡會吧。朦朧之際,她聽到了外面有些激動的聲音,笑容還掛在臉上卻已凝結成冰。命運這東西就這樣,總讓你碰上不該碰上的東西。

“是黎旭晨回北京前告訴我和冷青山的,你……”

“就算是黎旭晨告訴你和我父親的,我也不能原諒她。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她沒必要防我似賊。還有,在我們結婚前她就知道了你和她是親姐妹,卻隱瞞着與我結婚,她居心何在?”

“她只是太愛你,不想失去你……”

“……我們的婚姻也許是個錯誤,我厭倦了……”

一句厭倦的搶白就足夠了,勝似萬千抵毀。人的一生何其漫長,不可能每天都有刺激驚險,激情過後的涓涓細流纔是真正的人間真情,當化無止盡的晴欲爲只想相擁而眠時那纔是刻入骨血的真愛。

算了,道不同不相爲謀。

她頂着一頭蓬亂的發發出現在他們面前,說厭倦的冷梓君嘴巴還沒合上,就驚訝的愣住了,內心難過得什麼也說不出,但男人的尊嚴令他死撐到底。短暫的失態很快就在平素的修養下恢復了原有的鎮定。

倒是田佳佳,完全沒料到黎夢晨會從裡間出來。恍然間,她的神聲來不及復原,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夢晨,你別……別聽他瞎講?”

“你剛纔說的話是真的?”心如止水的夢晨作最後的確認。

“……夢晨,你瞭解我,我不是武斷的人……那張DNA的化驗報告單我看到了,時間在我們結婚前,我不能接受你的隱瞞……”冷梓君說了一大串,都沒有明白地表達他的意思,也許字裡行間他也在拖皮。

黎夢晨望着這張夢中都念想的臉,失望極了……商人就是商人,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連對人的道德標準都是雙重的,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懶得再多廢口舌,她無聲地背轉身去,留下了惻然蕭索的兩個孤獨的人影。

呆立在電梯門口,光潔的門面映着她的儀容,暗淡無光,兩眼晦澀,與以前那個惷光明媚的黎夢晨不可同日而語,甚至連內心的牆壘也不知從何時一點一點地剝落,她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了。是誰說的忍讓是美德,其實忍讓也是虛弱的鏡子。

“夢晨……”

田佳佳追上來,她們一起進了電梯,她解釋着沒去看母親的原由,卻想不到帶給她這麼大的麻煩。

“這不關你的事,你不必虐待生靈——殘害自我,心中有恨就等意平氣消後再去撫慰別人,但作爲愛人,心中有愛,豈能言悔?”

“夢晨,謝謝你。”

她輕輕地抱着她,“你一定要堅強”。

但有時放棄不是不堅強,而是對執着的對象產生了懷疑。此刻黎夢晨就對冷梓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經過一路風雨,她已經對他產生了依戀和依賴,要打破這種固在的事物的平衡,只能是更爲強大的刺激讓她痛苦,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