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見這個話題過於沉重,接過話說道:“劉大哥,你們還要在此地駐紮下去嗎?”
劉聚答道:“不會,我們過來這邊是和廬州馬場那邊有點生意上的來往,剛把一批戰馬送到蕭縣回來。畢竟懷遠、定遠也算是我們兄弟打下來的地盤,不管官面上的還是一些豪商的生意也要給我們一點面子,順便做做保鏢整點小錢。”
鍾離問道:“現在徐州那邊還在作戰嗎?”
劉聚答道:“做什麼戰呀,自從劉福通大敗也先帖木兒的三十萬大軍後,徐州那邊已經沒有了朝廷官軍,都是一些地方隊伍和大地主組建的軍隊在和徐州的麻子李他們搞拉鋸戰,我們去送的戰馬就是給他們這些地方軍的。聽說前段時間在徐州北面一個什麼地方有一股趙君用的手下,應是拖住了官軍一萬多朝廷的精銳阿速軍兩三個月,讓他們進退不得。趙君用這部分人的動作大大緩解了正面對徐州的壓力,否則徐州會不會被攻破還是個未知數。後來也先帖木兒兵敗之後,這部分人馬才撤下來跟着也先帖木兒回大都了。”
鍾離笑了笑沒有說話,這件事情是自己親身經歷,自然非常瞭解其中內情,不過這也沒什麼好顯擺的,只是沒想到和李三他們當初的目的是護衛百姓的安全,沒想到他們的舉動還緩解了對徐州正面的壓力,也算是間接幫了趙君用他們一把。
劉聚接着說道;“不過按照我看徐州的情況並不樂觀。”
鍾離問道:“這話如何說起。”
常遇春接過話頭,說道:“大當家說的不樂觀不是說徐州現在有危險,而是說有潛在的危險,這個危險現在還沒爆發,從長遠看徐州將來的情況並不樂觀。”
鍾離見常遇春從剛纔的情緒中轉移出來,正是他所需要的,於是示意常遇春繼續說下去。
常遇春見鍾離對徐州很有興趣,喝了一口酒,吧嗒了吧嗒嘴,說道:“有幾個方面的因素;其一,從地理上說,自古以來徐州地處關洛、幽燕、江南三個重要地區的連接部位,徐州到關中,到大都,到集慶的距離相當,這個位置實在重要,誰佔據徐州誰就扼住了南北的咽喉。徐州這個地方處於一個小盆地中,是天然的築城之地,這種地形在廣闊的中原地區絕無僅有。徐州地勢較低,周圍的山丘險峻,整個城坐落於峰叢之中。而城外又有汴水和泗水,這兩條河流即是護城河,又是航運的重要河道,大運河與兩條河流交匯,其戰略意義顯而可見。其二,芝麻李、趙君用等佔據徐州,不僅切斷的是漕運,更爲關鍵的是切斷了鹽運。現在朝廷財政困難,發行變鈔掠奪民財的同時,漕糧和江南賦稅以及鹽運都要依靠大運河,不打通徐州,這些都無法實現。所以這也是爲什麼朝廷在全力對付劉福通的同時,還要分兵出來攻打徐州的原因。
雖然現在徐州轉危爲安,但還有地方軍和地主組建的私人武裝在不斷的攻打他們,表面上看芝麻李他們佔據優勢發展勢頭強勁,但從長遠看如果他們不解決內部問題,現在的盛況很有可能就是曇花一現。”
鍾離問道:“他們內部又有什麼問題。”
劉聚接着常遇春的話說道;“他們的內部問題大了,在共同對外的前提下自然沒有問題,但現在危局解除,他們內部的問題肯定會很快暴露出來。問題就是現在徐州是三股勢力,也就是芝麻李,趙君用,彭大父子,他們三支隊伍誰都看不起誰,也不互相隸屬。他們自己的人馬只聽自己的,別人指揮不動。而芝麻李這人在他們三人中歲數最大,被其他二人成爲大哥,此人也非常講義氣,有擔當,是條漢子,對趙、彭二人很是照顧,因此三人中他的地盤是最小的,出力也是最大的。他這性子在江湖中自然是好的,但行軍打仗令行禁止,不是講江湖義氣的地方,所以他這個性子實在不適合領軍作戰。而趙君用此人有梟雄的氣質,心狠手辣,行事雷厲風行,他手下的隊伍戰鬥力最爲強悍,所佔地盤也是最大的。彭大這個人出身是樵夫,空有一身蠻力,和趙君用是面和心不和,但又沒有能力表面上和趙君用爭一時長短,就不斷的在私底下搞小動作,他兒子彭早則和趙君用直接撕破臉皮,一點都不把趙君用這個叔叔放在眼裡,彭大的隊伍良莠不齊,攻城打仗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所以他佔的地盤也就徐州周邊的幾個小縣,聽說不僅沒能力治理這幾個縣,還把這幾個縣的百姓禍害的不輕。這樣的人,這樣的隊伍,很難有什麼戰力。在這樣的前提下,一旦遇到朝廷重兵圍剿,潰敗是肯定的事情。”
鍾離點點頭說道:“劉大哥說的有理。”
常遇春接着說道:“這還不算,他們自己內部還互相爭奪地盤,時不時的自己人攻打自己人的城池。特別是那個彭早,在一次作戰中射殺了一個官軍的千戶,就自認爲就天下無敵了,整日橫向鄉里,稍有不順,對下面的人就是打罵,還特別喜歡把反對他的人用箭釘在城牆上示衆。這樣的隊伍比我們還不堪,雖然我們被人稱爲四處搶劫的土匪,但我們從不害民。”
鍾離說道:“他們這樣就不擔心朝廷一旦騰出手來,對他們進行圍剿嗎?”
常遇春繼續說道:“這點我看也只有趙君用有這個眼光,芝麻李和彭大沒有這個格局。這也是爲什麼說趙君用有梟雄氣質的原因,此人雖心狠手辣,但治軍很嚴但賞罰分明,他的手下對他也比較信服。”
鍾離笑着說道:“看來常大哥雖然身在江湖,但對各方勢力還是很有研究的呀!”
常遇春哈哈一笑,說道:“哪裡有什麼研究,只是幹我們這個行當的,消息靈通一些罷了,各方面的消息多了,彙總起來總會發現一些特點的。”
鍾離點點頭說道:“我倒認爲常大哥是個很心細的人呢。”
“二當家的的確心細,也多虧了他,單獨靠我自己,我沒能力支撐起這麼大的一個攤子。”劉聚說道,“二當家的把我們下面的兄弟根據各自擅長分成弓箭手,長槍兵,輜重兵,騎兵進行操練,還特別重視各方面消息的打探和收集,剛纔說徐州的那些情況就是根據各方面彙集上來的信息提煉出來的。”
常遇春憨厚的一笑,說道;“大當家的過於誇獎了,當初要不是大當家的收留,我恐怕早就餓死了。”
鍾離聽劉聚說常遇春善於收集消息,不由的想起孔克揚,於是朝常遇春問道:“最近可有什麼別的消息嗎?反正沒事,不如說幾個有意思的來佐酒。”
常遇春撓撓頭,想了想說道:“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倒是有個消息挺耐人尋味的。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道教有個寶藏,這個寶藏是當初大安閣佛道大辯論後道教失利後,按照約定參與的十七人剃度出家爲僧,然後把道家的道觀廟宇贈予佛門。聽說這些道教廟宇的資產如黃金白銀等貴重之物可沒有移交給佛門,而是道教把這些錢財集中起來藏在了某個地方,唯一知道這個地方的就是當時全真掌教張志敬。現在不知道從哪兒傳出風聲,道門寶藏裡不僅有大量的錢財,還有道教收藏的寶物和歷代武功秘籍,還說誰持有此寶藏,將成爲天下第一人。”
常遇春的話讓鍾離想起在刺殺梅子山時,梅子山在屋子裡自言自語的說起過道門寶藏,而梅子山說到道門寶藏的時候是在見丹巴上師回來之後說的,這表明這個信息當時大禧宗湮院就已經知道了。但這個消息現在被放出來,是朝廷有意爲之還是從其他地方傳出來的不得而知,不管這個消息真假,在錢財和天下第一人這兩個名頭的誘惑之下,肯定又會有引起一片腥風血雨。
劉聚搖搖頭,說道:“不對呀,既然是道教掌門知道的事情,從大安閣佛道辯論到現在已經這麼久了,爲什麼現在才傳出來這個消息呢?再說,既然是道教掌教才知道的事情,肯定也會按照順序傳給下一任掌教,這麼推理的話,這個寶藏現任的道教掌教才知道啊,既然只有道教掌教知道,他們爲什麼不偷着把寶藏起出來,還會傳出這樣的消息呢?我看這個邏輯不通啊,肯定有問題!”
常遇春接口說道:“大當家的理解偏差了,不是說應該現任道教掌教掌握寶藏具體位置,而是這個秘密根本沒流傳下來。聽說根本沒有來的及把秘密告訴給下一任掌教,當時的掌教張志敬就突然離世了,當時在他身旁伺候的只有一個小沙彌,這樣的秘密肯定不會告訴一個小沙彌的,所以說這個寶藏具體在哪兒根本就沒流傳下來。而且還說即便是知道了寶藏的位置,沒有鑰匙也打不開,而開門的鑰匙也不是普通的鑰匙,是一個很常見但又非常特別的東西,至於是什麼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