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日新的叛亂暫時平復下來,趙日新的兵權王祺趁機交給洪彥博掌管,同時下令開放城門,向朝廷彙報此次叛亂情況,同時等待朝廷派人來共同審理趙日新的案件;
三姓貴族的族長親自出面感謝王祺用雷霆手段平復叛亂,表面上信誓旦旦的以後要完全效忠恭愍王,全力支持王祺。
開京表面上恢復了平靜,這次叛亂也只成了百姓們閒暇時說的話題,或是下酒的佐料;但開京暗中的潛流依舊洶涌,特別是高麗的三姓權貴,對趙日新的反叛更是疑慮重重,趙日新是高麗平民出身,有幸認識了王祺,從默默無聞的人物到高麗判三司事的高官,作爲從王祺潛邸出來的屬下,造反叛亂實在沒有理由。難不成其中還有其他不爲人知的事情?
高麗權貴圈子裡爲趙日新反叛的事情追查原因的時候,已經回到王宮的王祺等人也開始分析這件事的緣由。
還是在落月臺的殿內,王祺、洪彥博、鍾離、張士誠以及李齊賢和李仁複列坐其中。
王祺坐在主位,神色已經恢復到事發之前穩重平和的狀態,右手在桌案上慢慢摩挲着說道:“事態終於平靜下來了。前幾日洪王爺忙着安撫軍中將領,整頓街面,一時之間也沒有再見大家;昨日終於把各種事情都做完了,今日召集大家來就是想問問趙日新反叛的後續該如何處理?李右丞,您的意見呢?”
李齊賢作爲右丞,涉及到政事也自然應該首先拿出意見,聽到王祺問話,李齊賢捋了捋鬍鬚說道:“主上,此事臣下以爲交給朝廷來使即可,我們現在不好直接拿出什麼決定意見,如果朝廷和我們的意見相悖,無形之中也會增加案件的複雜性。主上,臣下之所以這麼說,關鍵的因素是趙日新作爲主上的臣下,還是潛邸時候的人,我們如果有什麼意見,我擔心朝廷會別有想法。”
王祺略有不悅的說道:“我作爲高麗的恭愍王,兼着東行中書省的丞相,難不成就不能有意見嗎?”
李齊賢聞聽,立刻沉默下去,不再言語。
洪彥博在旁接口說道:“主上,我以爲李右丞之言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肺腑之言;主上試想,趙日新的反叛如果就如他所言是爲了敦促主上推進高麗改革;這點我們也可以跟朝廷來使明說,要說理由也很簡單,可以說是爲了更好的給朝廷更多的歲貢,提供更多的糧食,布匹,鐵器等等;但有一點可就按照趙日新的話說不過去了,趙日新還有言,要誅殺三姓權貴,這點和敦促主上加大改革有什麼關聯呢?難不成是三姓權貴阻礙了主上的改革嗎?我想這點他們自己也不會承認,也不敢承認,而主上又有什麼辦法來說服朝廷來使呢?這點我認爲李右丞說的很有道理,按照趙日新的說法是難以圓滿的說服朝廷來使的。李右丞老成謀國,主上應該知道的。”
李齊賢聽到洪彥博爲他說話,站起來抱拳施禮,表示感謝直言。
洪彥博擺擺手示意李齊賢坐下,王祺略有尷尬的摸了摸右臉,說道:“李右丞勿怪,可能是這幾天有些着急上火,說話一時之間有些思慮不周。”
李齊賢連忙站起來,朝王祺施禮說道:“不敢,不敢!”
王祺壓壓手讓李齊賢坐下,繼續說道:“剛纔洪王爺和李右丞說趙日新作爲我在潛邸時候的隨從,到現在叛亂的理由不充分;我倒認爲很容易說的明白,這點他趙日新也曾說過,那就是現在改革的進度太慢,高麗的權貴對改革又是處處掣肘,所以才起兵誅殺高麗權貴,推進改革進度。這個理由難道不充分嗎?朝廷來使難道不接受這個說法?”
三司左使李仁復說道:“主上,臣下和趙日新共事這段時間來,倒是聽他在公堂之上說過一些抱怨之詞,重點還是說高麗權貴對主上所做的事以他們利益爲先,一旦涉及到高門權貴的利益,就處處制衡主上,干擾主上的政令下達。對於其他事情倒是涉及不多,要是朝廷來使去三司衙門調查,恐怕正如洪王爺和李右丞所言,用趙日新的話佐證趙日新的反叛理由就有些站不住腳了。”
王祺認真想了想,轉頭面向鍾離和張士誠問道:“兩位兄弟有什麼意見?”
鍾離看了一眼張士誠,說道:“這事情猜測總不是辦法,已經到這個時候,爲何不再問問趙日新?”
王祺嘆了口氣說道;“哎,這時候再問他,他也不過還是那套說辭罷了。”
鍾離說道:“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時間和不同的位置,結果可能也不一樣。再問一次也不妨事,總比我們在這裡猜測他爲何造反的真正原因要強。”
王祺氣憤的說道:“我現在實在不想再見他,如此奴才,我怕污了我的眼睛。”
王祺堅持不想見,大家猜測又沒有什麼好的結果,一時間殿內有些沉悶。
過了良久,洪彥博對王祺說道:“主上,實在不行問問那個人如何?他遲早也是要露面的,大家遲早也是要見的。”
王祺聞聽看了一眼洪彥博,沉思片刻說道:“洪王爺認爲此人靠得住嗎?”
洪彥博答道:“當年投奔我時,我告訴他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開始不會出人頭地,這些年過來,看來他做的還是不錯的。我認爲是值得信任的,所以才推薦給主上。”
王祺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怕了呀,他趙日新跟的我時日短了?他開始也是藉藉無名之輩,到了現在判三司事的高位上,還不是說反叛就反叛了。人心啊!我是真怕了!既然洪王爺說信得過,那就讓他來吧!聽聽他的說法也好!”
洪王爺走到門外,對門口伺候的內監吩咐一聲,內監聞聽急匆匆的朝宮門口而去。
衆人聽的面面相覷,聽王祺和洪彥博的對話,這裡面還有其他事情是大家所不知道的,而且這事情還是很久之前就跟趙日新關聯上了。
正在大家在疑惑中等待的時候,門外傳來內監的彙報聲,說道;“啓稟主上,洪王爺所請之人到了,現在讓他進去嗎?”
洪彥博聞聽看了一眼王祺,王祺說道;“請他進來吧!”
殿門打開,只見從門外走進一個身穿盔甲的將軍,龍行虎步的朝王祺的走來。
這些人中鍾離的眼力最好,當來人推開大門露出臉龐時鐘離就看到來人正是原來圍困落月臺大殿趙日新手下的將官崔連成。
崔連成來到丹階前,不顧身上的甲冑,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口中說道;“臣下崔連成拜見主上!”
王祺擡了擡手說道:“起來說話!”
崔連成答應一聲,起身肅目而立;李齊賢和李仁復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驚懼和深深的戒備,這裡面的水有多深,還有多少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不是自己家中也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人,細想之下,身體不由一驚,後背上出的冷汗瞬間打溼了衣服。
二人努力裝作震驚的模樣,李齊賢說道:“怪不得前幾日主上雖然乍聽趙日新叛亂,處於包圍之中,仍能把握大局,原來是崔將軍在保護着主上。崔將軍實在是勞苦功高啊。”
李仁復也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點頭應和着李齊賢的話。
洪彥博聽到李齊賢的話,知道二人有些想多了,於是解釋道:“兩位大人不要多想,事情沒那麼複雜,當年連成找我的時候,我在高麗可以說就是一閒散王爺,什麼事情都不做不來,就推薦他到趙日新那裡去了,當時主上還在大都,也不認識連成。這麼多年來,我和連成也沒怎麼有過多的接觸,僅此而已!這次趙日新反叛,在路上的時候連成給我遞了消息,加上我們原來的推斷,我才把讓連成把軍隊控制住,其他事情不讓他管,一切等我號令;也正是這樣,鍾離和張士誠制住臺上的人以後,連成及時控制軍隊,纔沒有引起騷亂。現在大家也知道跟着趙日新的這些軍隊爲什麼能保持鎮定沒有發生騷亂的原因了吧。正是連成的功勞!”
崔連成連忙躬身施禮說道:“這是臣下的本分,不值得王爺誇獎!”
洪彥博點頭微笑,表示對崔連成的肯定;王祺看了看崔連成,也明白了軍隊能這麼快穩定下來並不完全是自己說的只誅主犯,脅從不問的話起的作用,於是溫和的對崔連成說道:“連成,你也坐下,坐下說話!”
崔連成躬身施禮,在一旁端坐下。
洪彥博看了一眼王祺,王祺點點頭,洪彥博朝崔連成說道:“連成,剛纔大家一致談論的是趙日新反叛的根本緣由是什麼,你這麼多年跟着他,能說說你的判斷嗎?”
崔連成點點頭說道:“王爺垂問,臣下自當知無不言;自從趙日新被主上任命爲判三司事後,他爲了衙門的事情可以說日夜操勞,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爲,下面哪個衙門出了問題,或者有事情找他,他都盡力去辦。主上和各位大人都知道,趙日新出自潛邸,衙門的人都還認同他,在內部和各衙門之間,基本上沒什麼,有難處到了他趙日新那裡,也能處理;趙日新日常最爲難的就是處理一些涉及到權貴的事情之時,常常感慨事情難辦,無力推進,好幾次因爲這樣的事情他自己在自己的房間生氣砸東西。但也就是這樣而已,下來該做事還是做事,該辦公還是辦公,臣下也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