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一下子噴到她的臉上,帶着腥鹹的味道。
万俟尋似乎恢復了一點意識,半睜開眼睛,眼前一抹白影,愈來愈清晰,最後是墨般的黑滲透進來,最終描繪組合出魂牽夢縈的身影。那抹身影總是在夢裡出現,總是離他那麼遠。
他身子一震,琥珀雙眸瞬間瞪大,這次她離他很近,近得能夠看見她睫毛上掛着的淚珠。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幫她拭去淚水,可是雙手還未觸碰到她的臉頰,卻忽然像火燒一樣縮了回去。
不能碰,每一次夢裡出現,他一靠近她,她便變得好遠。只要他伸手觸碰,那麼她便會消失不見。所以,在夢裡,他能夠做的便是遙遙而望,如今她離得又是那麼近,這是多麼奢求的美夢,他又怎麼捨得這麼快,便讓她消失。
“夢,這一定是夢。”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好像喃喃自語,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他的白依已經去了,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再回來了,他只能在夢裡見到她。
白依顯然要比万俟尋鎮定的多,她收回視線,動手扯下布條,並從懷裡掏出止血散,撒在万俟尋身上。而在做這些一系列動作的時候,万俟尋一直都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眼眸從沉迷到一點點的瞪大、錯愕。就在她準備爲他包紮傷口的時候,忽然就見他像受到什麼觸動似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表情由錯愕到驚訝再到驚喜的一系列轉變。
“我在幫你包紮傷口,放手。”她努力想將手從他手裡抽出,可是他的手仿若就像是一把大鉗子似的,一下子將她細小的手鉗的緊緊的。她咬了咬牙,怒瞪他,幾乎是嚷道:“再不包紮,你會死的!万俟尋!你……”
仿若是始料未及,又仿若是預料之中,万俟尋忽然一把抱着她,瘋狂的、小心翼翼的、欣喜若狂的抱着她,抱得緊緊的。就好像是走了很長很長漆黑孤獨的夜晚,終於透露一絲絲的陽光,頓時人生充滿希望,充滿感激。他的表情一下子又鮮活起來。
“白依!”
沒有任何的語言能夠表達得了万俟尋此刻的心情,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喚着她的名字,不停的告訴自己,這不是夢,他的白依,真的還活着,好好的活着。
因爲激動,他的血更加的抑制不住,溫熱的血將她的白衣蹭的都是血跡。白依被他抱得快喘不上氣來,他的力氣極大,她掙脫不了他的懷抱,甚至緊貼的身子,能夠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她猶豫了半晌,觸手碰之,果然是滾燙無比。若不是發燒,這樣的體溫,定是——
她反應過來,低頭朝他身下看起,一掃而過又迅速擡起,紅着臉啞聲道:“放開我,別忘了,你的媚藥還未解!”
果然,正如白依所言,等那陣欣喜感情過去之後,佔據他身子的還是本能的反應。
“白依。”他微微鬆開她,喃喃地。雙目微微泛紅,臉頰更是滾燙的厲害。
“我不會原諒你的。”白依垂眸復有迅速擡眸,一字一句十分篤定也十分殘忍的回答道,如今淚水已經乾涸,唯獨剩下的是,喪子之痛。
“我明白。”他微微一笑,鬆開她的手臂,目光緩緩下移,忽然一手拾起扔在一旁的刀,眼看就要刺向膝蓋,可是還未刺入皮膚,卻被一股阻力擋住。
一眼望之,万俟尋頓時血液凝固,他扔掉手中的刀,一把抓起白依的手,心疼地低聲責罵道:“我警告過你很多次,白依,不要傷害自己,你怎能用手去抓刀!!既然不肯原諒我,又何必出手攔我。你明明知道,我這一刀刺下去,只是爲了用疼痛壓住媚藥的藥性,不會真的尋死,你又何必……”
是啊,她爲何要出手阻攔,她明明恨不得他死!
她怔怔的望着他,半晌終於回過神來,站起來,負手而立淡淡道:“我白衣公子見不得血。不過,既然万俟公子想自殘,我轉身不看便是了。絕對保證不再阻攔。”
最後那句話,幾乎是壓着舌尖吐出來的,帶着絲絲苦澀。
“好,多謝。”万俟尋看着她的背影一呆,隨即釋
懷一笑,再度拾起匕首,刺向原來本就受傷的地方,這次沒有白依阻攔,他狠狠的刺了下去,瞬間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瞬間冷汗便下來。白依背對着他,閉着眼睛,心情極度煩躁,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任何動靜,她詫異回頭,卻見万俟尋已經倒在血泊裡。
“万俟尋!你別嚇我!”本能的拋開固執,白依一下去撲在他身上,不停的拍打這他的臉:“喂!万俟尋我們的賬還沒有算,你可不能死啊!喂!醒醒!不要嚇我!”可是不論她怎麼拍,万俟尋卻沒能醒過來,她一下子慌了神,眼淚又涌了出來,她死命的搖着万俟尋有些微涼的身子:“喂,万俟尋,你醒醒啊!尋哥哥不能死啊,你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喂,你醒醒好不好,我答應給你一個原諒你的機會,不要睡好不好,尋哥哥!”
“孃親,他只是昏過去了。”脆生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白依詫異回頭,卻見雙子正站在她跟前。
“你們?”是如何來這裡的……
白芷夕指了指懷裡個頭不大的小狐狸道:“這隻小狐狸是芷夕特別訓練的,能夠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聞到孃親身上的幽冷香氣。”
“孃親請寬心,他只是失血昏厥,只要止了血,移到溫暖的地方養傷,很快便能醒來。”一旁的白少悠屈膝蹲下,從懷裡頭掏出一瓶墨綠瓷瓶打開,將綠色粉末撒在万俟尋身上,那藥極好,瞬間万俟尋的血便止住了。這是綠粉,極好的金瘡藥,上次見到洛王妃贈與白依,她一直沒有捨得用,後來又將這瓶瓷瓶給了白少悠。
“孃親,我們想將,呃,就是——”白芷夕停頓了一下,視線在白依和万俟尋之間很快的來回轉悠了一圈,欣欣然道:“万俟府離這不遠,我們先將爹爹送回府上養傷。”
“嗯。”白依點了點頭,絲毫沒有發覺白芷夕對万俟尋的稱謂,顯然白少悠注意到了,只見他有些不樂意的怒了努嘴巴,終究什麼沒說,默默幫白依將昏了的万俟尋扛起來,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