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地牢的大叔沒有回來, 也不見莫風的蹤影,兮籬心裡不是不急的。
一切似乎都沒有按照計劃進行,她這麼預感。而她的第六感已經不止一次救過她的命了。門主會很生氣, 而他會不會把怒氣全發在莫風身上, 就不一定了。
兮籬已經想好了, 若是那樣, 就由她替莫風承擔。
雖然在地牢看着容庭與, 可是事關莫風,兩個時辰後,她就已經坐不住了。
“你們給我看好了, 若是我回來時發現這人不見了,你們也不用活了。”兮籬吩咐兩個守門的弟子, “若有急事, 高聲叫一聲, 我就在不遠處。”
這兩名弟子平時都被大叔罩着,此時當然嚇得連忙點頭。
兮籬滿意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就已經消失在快要破曉的夜色裡。
“阿風,我向來對你這小子有好感,我信你這一次,你最好不讓我失望。”大叔眯起眼睛, 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
從蘭花門主樓後翻牆而出, 不久便會來到沙漠。而穿過了沙漠, 就已經快是西域的領地了。就是莫風, 帶着大叔到這片空地裡。
莫風點點頭, “你先去石洞中等着,他來了我讓他進來。”看大叔沒有動, 他又加了一句,“他一定會來。”
“我離開地牢,如果你讓我覺得這趟跟你來不值的話……那就有你小子好果子吃了。”大叔遲疑了一下,笑了笑,便大方地邁步進石洞裡。
莫風焦急地望了望天,其實,阿城什麼時候來,他心裡也沒底,能用這辦法拖住大叔一秒算一秒。
當蘇繁詩出現在他的面前,容庭與以爲自己還在做夢。
他呆呆地看着她從懷裡抱出兩隻老鼠,放在門上,這兩隻老鼠就爬上去對着門啃啊啃,不過多時,這門竟然就被兩隻老鼠咬開了。
這是蘇繁詩在黑色森林裡發現的,她正愁該如何從地牢裡救出容庭與,便想起了這兩隻差點要了她的命的老鼠。
“發什麼呆,快出來啊。”蘇繁詩看容庭與還站在裡面發呆,連忙拉了拉他。見他還是不動,她臉色就變了,近距離打量他,“你不會是被嚇傻了吧?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還好那個兮籬剛纔走了。”容庭與終於開口說話,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女,突然一把就抱住了她,“詩詩你終於來了……”
他抱得很用力,很霸道,讓蘇繁詩幾乎窒息。
僅是這一抱,蘇繁詩就能感覺到,他瘦了很多。
“我是看着她走了我才進來的,白癡。”蘇繁詩輕輕嗔了一聲,想推開他,容庭與卻不放手。
“詩詩,我真沒用,還要你來救我……你別動,我把我的內力傳給你,給你治傷。”
蘇繁詩掙不開,只感覺一股淳厚的內力從容庭與的手掌上傳來,讓她頓時感覺舒服許多,氣息也更順暢了。
“我的傷不重。”蘇繁詩堅定地推開他,擡頭看着他的臉,“你沒事更重要。”
容庭與摸了摸她的頭髮,笑了笑,突然輕聲說:“詩詩,我們出去後,你做我的媳婦兒吧。”
蘇繁詩身體震了震,轉過頭說:“我們出去再說。”
他們兩個人聯手很快就殺到了蘭花門主樓前。蘇繁詩記得路,所以這次異常順利,幾乎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們。
一劍襲來,蘇繁詩轉頭,見到的是黑衣女子兮籬。她臉上有怒容,一劍刺來,凌厲且豪不留情。
他們在她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她如何能不怒?
兮籬的劍法顯然和之前的小弟子們不能比,而容庭與又把內力傳給了蘇繁詩,自然不敵,只有蘇繁詩與她過招。她們兩個鬥得不相上下,蘇繁詩佔不了上風,卻也不落後。然而,兮籬固然有時間和他們耗着,但對蘇繁詩和容庭與來說,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蘇繁詩看準了方向,對容庭與使了個眼色,便一劍擊開兮籬,兩人雙雙躍起,似是落荒而逃。
兮籬正要追上,然而,看清了他們走的方向,卻驀然停了下來。
一絲冷笑浮上她的脣角,冷如霜月。
不過多時,兮籬沒跟上來,容庭與和蘇繁詩就覺得不對。
他們身處一片桃花之林,桃花茂盛,到處都是桃花的紅。用了不少時間,他們腳步如風,卻還沒能走出這片桃花林。
“詩詩……”容庭與突然拉住她,“你不覺得剛纔我們來過這裡?”
蘇繁詩被他一拉停了下來,往周圍一看,覺得那棵桃樹的確似乎剛纔就繞過。
“你是說……”她皺了皺眉,“我們一直在繞圈?”
容庭與點了點頭,咬牙道:“一定是桃花陣。”
一盆冷水當頭潑了下來,被困在桃花陣中,蘇繁詩只恨自己爲什麼會在剛纔混亂之中走錯方向,誤入桃花陣。他們困在這裡,兩個人一時半會是出不去的,而不用多久應該就會有蘭花門的人來捉拿他們了。
蘇繁詩突然靈光一閃。
“我有辦法了。”她剛開口,容庭與就輕輕按住了她的嘴。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容庭與看着她,搖了搖頭,“我絕不會獨自逃跑,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你那辦法可以不用想了。”
“我 ……”蘇繁詩拽開他的手,急道:“他們要抓的人是我,和你無關,你完全不必蹚這趟渾水的……”
“當然和我有關係。”容庭與悠閒地打斷她,“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容庭與!”蘇繁詩急得直跺腳,“正經一點,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
“我沒有說笑,詩詩,你也太小看我了。”容庭與卻真的正了正表情,認真地說了下去:“不說是你,就算換成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你以爲我容庭與就會丟下她而逃?爹從小教我的就是義氣,江湖裡義氣比生命重要,今天就算一起被困住的不是你,容家的人,也永遠不會做逃兵!”
他說得義憤填膺,豪氣沖天,桃花的紅襯着他的長衣的白,蘇繁詩竟然也有些呆了。
果然,沒過多少時間,就有腳步聲響起,然後那來人一陣掌風託向兩人。
來人顯然內力深厚,掌風凌厲得容庭與和蘇繁詩都幾乎來不及反應。這人年紀不小,穿着黑袍,不一會兒就近到他們身邊,一把拉起他們。
“跟我來,別說話。”他的聲音是刻意壓低的,可是一開口,蘇繁詩還覺得有點熟悉。
他背後的黑袍上繡着一朵蘭花,容庭與回過頭來對蘇繁詩做口型:“是蘭花門的長老。”
這長老內力武功驚人,拉着兩個人,速度只稍稍慢了一點,只幾分鐘,就已經把他們帶到了主樓的大堂裡。
大堂裡兮籬已經站在一旁了,顯然她早就知道他們走的方向是桃花陣,直接就回來告知門主了。那蘭花門主同樣一身灰袍坐在堂上的座位上,和容庭與上次見的沒什麼兩樣,只顯得更蒼老。
容庭與只奇怪,莫風怎麼不和兮籬一樣在這裡。
那帶他們來的長老放下他們走到蘭花門主的身邊,走路的樣子對容庭與來說無比熟悉,斗篷遮住了他的臉,容庭與看不清他是誰,可是有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灰袍的門主似是嘆了一口氣,對兮籬說:“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
兮籬恭敬地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兮籬一出去,那黑袍長老就彷彿下定決定,一手撩起斗篷,露出了他的臉!
隨着聲響,蘇繁詩擡頭,失聲道:“容伯伯!”
容庭與聞言全身一震,往那長老的方向看去,過了良久纔出聲:“爹?!”
那黑袍的長老高挑又微微發胖,臉上是極其堅毅不忍的表情,不是容景一又是誰?
當那個布衣慢慢步入石洞的時候,大叔豁然站了起來,忽然沒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良久,他才叫出口:“小城!”
大叔已經很久沒那麼激動了,他的心,在守着地牢的這幾年裡,早就已經變得沉寂如死。可是,如今,看到眼前這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聲音竟然有了點哽咽。
阿城看了看落拓的大叔,又回頭看了看莫風,皺眉問:“這就是你說的什麼……很重要的人?”阿城後退了一步,攤了攤手,“抱歉我不認識這個人,我走了。”
他並不是不認識這個人,這個大叔就是守着地牢的那位,見到他,總沒好事。這次莫風讓他來見這位大叔,不會是又想要受門主的命令緝拿他吧?
上次沒成功,這次也同樣不會成功。
“阿城。”莫風在山洞口擋住了他,“你先別走。”
“你們門主又玩什麼花樣?”阿城被他擋住,走不得,倒也悠閒下來,“你也發什麼神經?”
“你身後那個人,”莫風看着阿城,平淡地說:“是你一直想找的爹。”
阿城的表情從不解到驚訝到不可置信,最後停留在不屑一顧。
“不可能。”他看似不在乎地搖了搖頭,要走,卻見莫風還是擋着,不耐煩起來,“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