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陸雲耕忽然覺得不妥,這些事情搞不好是國家機密,自己這麼直接問了,李經方多半不會答,即使答了,自己知道不該知道的,說不定還會惹禍上身……
一瞬間的遲疑,落在李經方的眼裡,熟歷官場人情的他,登時心中有數,苦笑道:“陸兄確實還沒習慣做官,眼下你是帝國北地的最高軍事負責人,軍部有秘密行動經過北地,你一無所知,照理說,你是應該要生氣的,這纔是軍威與官威……”
“呃,怎麼我有權生氣嗎?”
陸雲耕抓了抓頭髮,自己確實還沒習慣當官,這麼多年都只是死老百姓,還真沒有成了高官的意識,再說,講得好聽是北地最高軍事負責人,其實不過就領着幾千殘兵,要講起實力,真是自己都沒把自己當回事,如果李經方不說,自己都沒想過還可以擺這官威?
哪想到,李經方對於這問題,卻是斷然搖頭,“沒有!”
“呃……”
“有很多的封疆大吏,認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事事自把自爲,軍令高於王命,甚至反過來對軍部看不過眼……帝國立國數百載,像這樣驕橫跋扈的大將軍,無一善終……一個都沒有!”
李經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聲音裡卻透出一股嚴厲,陸雲耕一怔,本想說自己可沒有不遵王命,跟着纔想通,李經方所說的是一個通則,更是對自己的提點,裡頭包含的善意,就是不想自己他日行差踏錯,招致惡果,以雙方目前立場而言,光是這份心意,就足夠感謝的了。
“李兄……多謝。”
“現在不用說這些,眼前最重要的,是儘快把靈藥送去,精靈族那邊曾經說過,只要有誰能救女王的性命,便會答應他一個願望……”李經方咳嗽兩聲,撫着胸口,臉色蒼白,道:“你們現在的情況不妙,雨林這邊是待不下去了,如果撤回帝國,說不定會被問罪,而且……就這麼撤回帝國去,萬一那些殭屍軍團越境南下,你們首當其衝,必定被派到最前線,當成犧牲的炮灰,力擋殭屍南侵,直至最後一人……這類的事,軍部從沒少幹,我也看得多了。”
陸雲耕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事前東方戀雪的分析,也提到這點,可這話從李經方口中說出,份量就是不同,看來自己若率軍逃回帝國,結果多半是自己被捕,底下的將士被推上第一線當炮灰,這情況……真是太糟了。
“爲今之計,就是取得西方援助,如果能夠治好女王,讓精靈出兵,就有可能弭此大禍……軍部的資料,精靈的魔法實力,是非人者之最,他們的法師團,五千就可以擋我人類十萬大軍,況且,相較於我們,那些殭屍離他們更近,禍在眉睫,他們知道後沒可能不急……”李經方喘息道:“這恐怕是你們……不,我們唯一的機會,事情緊急,請早下決定,否則萬一……恐怕就沒用了。”
李經方沒有明說,但陸雲耕也明白,藥必須在病患還活着的時候送到,這纔有效,否則哪怕是最厲害的不死
藥,也不可能讓死人重生,如果晚到一步,精靈女王急病身亡,送藥過去不但沒用,搞不好還會成爲遷怒的對象……
“明白了,你好好靜養……不,這點恐怕做不到,我們若立刻要出發,你免不了要受一番勞苦了。”
“危難時刻,大丈夫以天下爲重,哪管什麼勞苦?”李經方自嘲道:“這趟前來北地,損兵折將,我幾乎連命都沒有了,還怕勞苦嗎?”
陸雲耕一拱手,出了這座營帳,外頭汪衛國、宋體仁早等在一旁,見到他出來,探問情況,陸雲耕道:“兵糧我們不缺,剩下的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立刻拔寨上路,我們要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引精靈的救兵回來。”
汪衛國道:“就這麼走了,那東方和老胡他們……還有你的那位……如果他們突圍後,得不到我們接應,他們……”
“東方教我一個道理,接應的一方,如果實力不夠,那麼接應反而會變成拖累,現在我們目標太大,已經被敵人盯上,那些死靈的搜查能力,可比普通獸族強得太多……在這裡留着不走,只會招來敵人雷霆一擊,更加危險,我就是想盡快帶回強而有力的救兵,能夠幫到他們……”
“……有希望嗎?”
“……事在人爲吧。”陸雲耕道:“我們敗軍苟存,不知何去何從之際,李大少爲我們送來這樣的機緣,我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天……不絕人之路。”-----------------------------------------------------------------------
陸雲耕這邊的情況還算好,脫離包圍圈的他,甚至可以說是幾方分離逃散的人馬中,情況最好的一個,其他的人就沒那麼好運氣了,以胡燕徒這邊來說,逃亡之路感覺上是那麼漫長,敵人則如潮水一般涌來,殺掉一批又來一批。
同樣的感覺,許多獸族勇士也有,只不過相較於他們,胡燕徒這邊略好一點,最起碼,他只是面對不斷涌來的敵人,沒有敵人越殺越多的困擾。
面對不死系的邪物,最難應付的一點,就是缺乏有效的殺敵手段,這點胡燕徒可不怕,他手上的獸王刀,有噬蝕神魂的效果,就算是砍殺沒魂的低等殭屍,也能傷及本源,讓殭屍倒下後變成普通的死屍,再起不能。
不僅如此,青兇獸王刀本身就是一件比殭屍羣更邪的邪物,砍殺敵人的同時,吸化敵人精氣,滋養自身,無論是血肉精華、神魄魂體,照吞不誤,殺敵越多,兇威越盛,青冷刀芒越見凌厲,連刀把上的獸頭都變得更爲猙獰,刀內源源不絕散發威煞,彷彿是什麼超級兇獸,向四周獸族作着無聲的咆哮。
威煞,這是如龍、蛟一類的高等兇物,自然而然散發的精神力量,靠着殺戮而累積增強,具有強大的震懾力,對獸族格外有效,而一把刀居然能散發威煞,這是很不可想像的事,也代表着獸王刀是怎樣逆天的一把神器,落在胡燕徒的手裡,更是如
虎添翼,助他在戰場上縱橫,爆發出比本身應有更強的殺傷力,令己方能揹着一個人,在亂軍追殺下,屢屢突破封鎖線。
“這東西落在你的手裡,確實是相得益彰,如虎添翼,只是有點隱憂……”眠茶嘆道:“看你用這兇刀,我有點分不出來,誰是虎、誰是翼……”
人與刀之間的主控爭奪,這隱藏危機胡燕徒早聽多人提起,耳朵都快長繭了,現在也不特別去理,只是道:“以後纔會出現的問題,以後再來煩吧,至少在目前,怎強也強不過師叔你……”
胡燕徒確實把眠茶當成偶像一樣的人物,如果單純只是強悍,那還不足以讓他服氣,因爲這世上的強人太多,崇拜強者毫無意義,胡燕徒崇尚的強,是一種單純的強悍表現,單以這一點來看,眠茶和他幾乎是走在相同的道路上。
剛纔甫脫離時空縫隙,落到地上,眠茶便大口嘔血,幾乎趴倒在地。雪科夫的那一記重擊,雄勁直透體內,如雷霆爆發,還有最後拼命時,眠茶自破要穴,逆轉行氣,激發出短暫的爆發力量,這是眠茶重傷的兩大因由,要不是眠日及時來援,打斷了那套催迫功法的最後兩步,爆發出最強力量的眠茶早已身亡了。
不過,越是重傷,長年千錘百煉鍛造出的鋼鐵肉體,越是能顯出價值,眠茶並沒有走上妖化之路,可這些年來,透過號稱剛猛第一的九懺式,修練獸族的暗勁武技,將自身肉體不住強化,也早就成了武技鍛造的結晶,即便是腑臟重傷,表現出來的仍是強悍。
重新站起來的眠茶,往廢掉的那條手臂,伸指重戳了幾記,雖然很痛,可他一身的肌肉,早就練得無比堅實,哪怕不提氣運勁,也可徒手碎大石,只要用點穴手法,讓肌肉收縮、硬化,就比什麼木架、石膏更能起到保護斷骨的作用。
處理完傷勢,眠茶一把扛起眠日,放在已傷手臂的肩膀上,大步快跑,胡燕徒最初還有些擔心,問了一聲,‘師叔,你的傷……’
‘別囉嗦,你以爲我們現在還有時間坐下來養傷嗎?剛纔是賭命一戰,豁出生死,但既然沒死,現在就要全力逃命。這裡現在是熊族的佔領區,契拉東贊又倒向他們那邊,神念搜索比什麼都快,我們根本藏不住,要是連腳力都比不過他們,後頭也不用廢話了,直接領死吧!’
這份在重傷與劇痛之下,仍然無懈可擊的戰鬥精神,在胡燕徒眼中就是強悍的表現,更令他自嘆不如,然而,光只是強悍,仍不足夠,一如眠茶之前的所料,他們很快就陷入重重包圍中,大批殭屍獸兵連續出現,待他們明白過來,已經陷入數千殭屍獸兵的包圍中,看着那一張張腐爛的屍臉,眠茶忍不住笑了。
“……師侄,有什麼話想說嗎?”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屁話,沒什麼好講,先殺再說!”
胡燕徒揮起獸王刀,直直衝向前方的殭屍獸兵羣,淒厲的青芒,在他手上乍然盛放,無比耀眼。
“…………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