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以爲勝負分曉的時候,雅德維嘉奇異一笑,食指放在嘴邊,咬了一下,似是看穿了什麼,更藉着這個動作,壓下自己想跳出去參戰的衝動,而在這一瞬間,被轟穿屋頂上半空的那道黑影,不曉得作了什麼,一團熾烈如太陽的巨大火球,驟然出現,不但將黑影吞噬,更把光明照耀衆生,將天空照得亮如白晝,逼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不僅是強光,這團烈陽火球所散發出的高熱,同樣讓在場之人爲之氣凝,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彷彿要將胸腔燙熟,除了屏住呼吸,更狂運內力護身,他們就沒有別的事可以作,假如這團烈日般的大火球多持續幾秒,現場只怕就有人要遭池魚之殃。
幸好,大火球的光熱放射,只有短短數秒,緊跟着,火球就一下子倒縮回去,高度凝聚起來,由被高熱熔掉大半的屋頂,直直灌了下去。熊熊聖焰,哪怕衆人相隔頗遠,都爲着那股末日之威而心顫,不敢想像如果自己身在那屋裡,面對這大火自天而降,會是什麼收場?
不過,他們不用面對的問題,卻有人必須要承受,當熾焰焚天而下,一股同樣強悍,絕不願屈居於人之下的力量,在那幾乎要被摧毀的樓屋內發出,與滅世之焰對撞。
“不好!”
無論是顏龍濤瀾、陸雲耕,還是雷錯轟或獸族武者,都看出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在這樣的兩股雄勁對擊之下,這棟建築物就跟紙糊的沒兩樣,瞬間就會爆開,而不受控制的氣勁風暴將會席捲四周,以自己所在的位置,絕對別想跑掉。
剛纔還在大亂斗的人們,現在紛紛停下手,一面高速後掠,一面急急鼓勁護身,只有雅德維嘉一個例外,她眼中厲芒一閃,整個人忽然像是一把出鞘之劍,氣勢逼人,高速朝那樓裡衝去。
只可惜,那股強光與高熱,就在即將要破屋而出的前一刻,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急退中的人們愕然,唯有少數幾個人隱約明白,這是對拼中的兩名高手,都不願波及無辜,所以在這悍然一擊初碰後,便立刻強行收勁,把發出的力量又吸回體內,形同全力自擊一記。
幹出這樣的事,受內傷事小,但絕頂高手難得一戰,這樣硬生生止住,肯定大壞比斗的興頭,衆人皆是好武之人,紛紛暗叫可惜、掃興,不過,如果這一擊沒有打住,所有威力全面爆發,自己恐怕也不能好好地在這裡大叫扼腕了。
此時,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心思,既驚於血肉之軀竟能修煉出這樣的威能,又好奇到底是誰練上了這樣的境界。這個疑問,他們沒有實力去求解,甚至沒有看到其中一方的躍空而去,唯有一個雅德維嘉,她的“通慧劍心”明澈如鏡,清晰反映出劍心範圍內的每個細節,不但捕捉到那人的離去,更聽到這人離去前,在屋裡的幾句對話。
‘你是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帥哥東方戀雪是也,你又是誰?’
‘如來傳人,胡燕徒。’
‘你是
胡燕徒?放屁!’
‘同放,同放!’
很顯然,雖不知道這場戰鬥的經過,不過雅德維嘉肯定,這場戰鬥的起點,也和這邊差不多,都是兩個黑衣蒙面人狹路相逢,動起手來,纔會搞到戰了半天,還不曉得對方是誰。
“……下次吃消夜一定要早點,再碰到今晚這麼精彩的變裝派對,我就從頭參加到尾!”
雅德維嘉確實深感扼腕,但這並不是全因爲手癢,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爲她隱約感覺到,如果自己能參與這兩強對戰,對於自己現在肉體變異的狀況,將大有幫助。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低聲自語,雅德維嘉一下擡頭,望向那座被黑暗重新籠罩的樓房,儘管那兩個人中途收勁,沒把那一擊的應有威力完整爆發,讓建築物沒有當場被摧毀,但經歷他們雙方的連續戰鬥,氣勁掃射,這座建物根本就已經承受不住,隨着戰鬥結束,已然脆化的屋樑、牆壁,一下崩塌,轟然聲響之中,整棟四樓高的建築物,就像一座沙子砌成的碉堡,由外向內塌陷。
建築物垮塌的畫面,讓早已驚呆的人們又是一愣,不過他們很快便意識到,即使樓垮了,本來在裡頭戰鬥的人,應該還是在裡面,而像這種程度的崩塌,照理是絕不足以傷害裡頭的人……
果然,隨着四層樓房完全塌毀,漸漸可以看到,一道黃金氣芒在內中盛放,金光的源頭是一個人,雖然周圍仍有大小土石砸落,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侵入他體外兩米範圍,所有掉落的土石,與他的護體氣罩一碰,立刻被震成碎粉,彈得遠遠。
“帝國的龍體聖甲,果然名不虛傳,這麼強的威力……慈航靜殿的金鐘罩不曉得要練上多少關纔有得一拼?”
雅德維嘉的話,無疑是最穩切的評價,而那個在傾樓廢墟中發着黃金氣芒的人,自然就只會是仁光皇帝。
“唔……”
運着龍體聖甲,全身燦發金色氣芒的仁光帝,看來就像天神下凡,確實有着不可一世,引人膜拜的皇者之威,就算是相隔老遠,外頭的人也爲此威勢而心驚肉跳,不過,他們因爲畏懼,不敢靠近,這點對於仁光帝而言,實在是一件大喜事,因爲此刻在仁光帝這邊,就有些東西不想給人看到。
連續激烈對拼,龍體聖甲縱然抗擊力無雙,但終究不可能面面俱到,至少,蒙面的這塊黑布頭套,就在最後一拼的強力衝擊下,被炎勁波及,燒燬落下,露出真面目來。俊美的面孔沒有半點傷痕,皇者的眼神仍舊銳利,但他的嘴角……卻有一道鮮血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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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到底還是內傷了……一羣SB,把龍體聖甲說得多神多神,好像有聖甲罩身,就威過鐵金剛,結果還不是一樣會受傷?”
仁光帝雙眼微閉,回憶起剛纔無比美妙的那一刻。兩強對戰,發出最後一擊的瞬間,他想到還在外頭的顏龍濤瀾與其屬下,心中確實閃過一絲疑慮,生怕他們遭到波及,但猛招既然已經出手,如果硬要
收回,對方趁隙全力反壓過來,自己肯定重傷,所以毫無保留餘地,只有發招到底。
哪知道,對方居然主動收手,強行收回這種猛招,不啻全力回擊自身,相當危險,但既然對方有膽色這麼作,還不怕自己趁隙追擊過去,自己又豈能遜色?當下不假思索,同樣強行收式,把已發出的一式天皇心劍止住,未發的劍氣在體內亂竄、爆發,五臟登時成傷。
“只是一昧比硬的東西,就算硬到極點,也不過就是個烏龜殼……龍體聖甲的威能,有其侷限啊,雖然練到精深處,能夠剛柔並濟,但抵禦這種來自內部的傷害,聖甲不太頂用啊……”
仁光帝多少可以理解,當年創出龍體聖甲這套護身功法的人,一生追求霸道,視天下萬民爲芻狗,除了本身的霸業,就沒有什麼東西在乎的,像這樣的一個人,當然不會想到有什麼強行收招,反傷自身的可能性,即使他想到,也會覺得幹出這種愚行的人死不足惜。
(這種心態對與不對,我不評價,不過……既然武技有缺陷,就要想辦法改,總不成留一個缺點給自己吧?後頭就算我狠心冷血,絕不收手,但也說不準會碰上什麼高手,讓我運功中斷,真氣回竄,造成同樣效果啊……嘖,這個什麼狗屁聖甲,政治宣傳傳得好像天下無敵一樣,結果真的練成了,還不是短短時間內就受傷兩次?什麼神功都是騙人的……)
仁光帝隨手抹去嘴邊的鮮血,望向離自己最近的雅德維嘉,興致已盡的自己,並不打算再開打第二仗,卻是有些好奇,這邊打得天翻地覆,但身爲今晚頭號主角的東方戀雪,遲遲未有現身,到底跑什麼地方去了?
這個問題,在場的很多人都有,而那個答案卻很糟糕,打衆人離開帝都的大門,在這支隊伍後頭的數百米外,始終有一輛馬車,不遠不近地遙遙跟着,馬車的樣式普通,不甚起眼,前座上雖有一個帶着斗笠的車伕,卻只是一個僞裝用的假人,整輛車由魔法操控駕馭,自動行駛,車上唯一的乘客,則在後方看似不大的車廂內專心趕工。
車廂看起來體積小小,載不了幾個人,但一用上吉爾菲哈特的微縮空間技術,便可增大十餘倍,擺上一座小實驗室與工坊,不成問題,只不過空間雖然足夠,人手問題卻沒法解決,而“缺工”這個要命的麻煩,更成爲拖慢進度的嚴重障礙,以至於入夜之後,不得不發出紙鶴,向東方戀雪求援。
此刻,馬車照樣停在旅店數百米外的樹林內,在一片寂靜中,車廂曖昧地前後搖晃着,過不多時,車廂的窗簾掀開,一個相貌頗俊的青年,從車窗裡探出他淌滿汗水的赤裸半身,往外看去。
“那邊好像很吵,怎麼回事?半夜拆房子啊?”
話沒說完,一條粉雕玉琢的藕臂,從車窗中伸出,一下子把他拉扯回去。
“你還有時間往外看?這邊更需要你啦!快點過來!”
“喔!”
窗簾蕩下,剩餘的……只有一片粗重的喘息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