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戀雪隨口說着,揮了揮手,便要趕着離開,明顯不願多談,鳳香兩步急邁,搶着攔阻在他之前。
“別說得這麼功利好嗎?其實我覺得你這個人不差,也不是真的很在乎功名富貴,爲什麼非要把自己說得那麼糟糕呢?”
話一出口,東方戀雪尚未回答,一股強烈的無奈情感,自同命戒指上如海潮般直涌而來,鳳香嚇了一跳,爲着這股情感的澎湃激烈而吃驚。
“唉,碰上你就是麻煩……你打造這個戒指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人與人之間也是需要保留點空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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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戀雪很懊惱地抓抓頭,一臉疲憊的模樣,他不想交代實話,但鳳香顯然沒法自行領悟自己作事的背後理由,要是自己不點出來,她這麼不依不饒地鬧下去,後頭實在棘手。
“我不可能愛上誰的,就算是想想都不可以。”
“爲什麼?別跟我說你中了什麼魔法禁咒,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的。”
“所以你沒比三歲小孩聰明到哪去啊,這麼明顯的事,你就不能自己想一想嗎?”東方戀雪搖頭道:“我是什麼地方出身,你知道的,那個世界的生存方式是什麼,你多少也該聽說。魔門中人無真愛,爲什麼?因爲有了愛,就是有了牽掛、有了弱點,敵人可以針對這些弱點來佈局,最後不但會要我的命,更肯定會讓我愛的人沒有好下場。”
被一語點醒,鳳香明白過來,東方戀雪所言絕非無的放矢,自己的父親就是最好例子,要是父親當年沒有遇上母親,沒有娶妻生女,只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或許後頭就不會發展成那樣的結局。
“……有很多人正在暗處盯着我,我不能露出空隙給他們看,真心是最忌諱的東西,什麼情啊愛的,都只會害人害己。像現在這樣,別人想對付我,只能衝着我來,不用另外連累到什麼人,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情形。”
東方戀雪兩手一攤,笑道:“魔門中人,想要自由自在,就是得六親不認,沒心沒肺啊。”
換作是平常,鳳香會把這句話看成是某種誇張的表演,但此刻來自同命戒指上的波動,鳳香明白東方戀雪句句出自肺腑,沒有半字虛言,那股無奈與不甘,透過戒指傳來,讓自己感同身受,一個人……怎麼能承受這麼重的無奈呢?
“你這傢伙……總是一副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樣子……”不自覺地,鳳香伸出手,觸摸着東方戀雪的臉,心中滿是莫名的悸動,就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但你……確實是我這輩子遇過,心地最好的傢伙……”
少女的話,對東方戀雪來說,像是一道曙光救贖,儘管他不需要這樣的救贖,但聽見這話,還是讓他心頭一片暖洋洋的,感覺很好,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張開雙手,把這個女人抱在懷裡,只是這個衝動最後還是被強行忍下,此刻的自己就沒有資格去擁抱這些……
‘這是一個生存遊戲,要嘛不玩,要嘛就是玩到最後,而且非贏不可,誰都不能半途退出,如果哪天輸了,就是連命也沒有了……’
許久之前,天妖說過的話,言猶在耳,每次回憶起來,心裡都是陣陣感慨,要嘛不玩,既然玩了,哪還有退出去的餘地?
“你這麼活着,不辛苦嗎?”
依稀聽到鳳香的問話,這個問題,過往夜闌人靜時,不曉得曾多少次這麼問過自己,但答案始終都是一樣的。
“當然辛苦啊,但……你以爲還有得選嗎?你的身分如果爲天下所知,處境不會比我好到哪去,若是有得選擇,你會希望生爲吉爾菲哈特的女兒嗎?”
東方戀雪寂寥一笑,“你和我,打從出生那一刻
起,就已經沒了選擇的權利。”-----------------------------------------------------------------------
與鳳香分開後,東方戀雪收拾心情,倒沒有立刻迴歸住處,而是在附近閒步溜躂着,一面尋找,一面也等待目標人物找上來。
(他們既然要貼身保護鳳香,不可能會離鳳香太遠,肯定就在左近,我四下晃晃,該出來的人早晚會出來,特別是那個死人妖,算算時間,她也應該要醒了。)
隨便在附近店鋪逛了逛,從一家糖果店裡買了糖出來,一口一顆吃着,沒有過多久,東方戀雪聽到身後有人一下冷哼。
“哼!你倒是悠閒,考試落第了還不滾?你仇家不少吧?在街上大搖大擺走着,不怕別人暗算復仇?要是有人在糖裡下毒,你已經腸穿肚爛,死得慘不堪言了。”
“嘿嘿,只要這糖不是從你手中接過,別人想要毒我,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這點我是不怕的。”
東方戀雪迴轉過身,站在那裡的果然是姍朵拉,不穿男裝的她,站在人羣中非常好認,除了那份出衆的美貌,會沒事穿着白大褂上街的,全帝都恐怕也就她一個了。
如果是其他人,在這裡碰上,還有可能是爲了什麼別的理由,但姍朵拉之所以會現身,東方戀雪百分百肯定,她是找自己復仇來着,看她滿眼的殺氣,好像隨時都會出手,全然不顧滿街行人的安危,要是不先將她穩住,這邊馬上就要發生慘案了。
“喂,別動手啊,你沒看到滿街都是人嗎?”
“人?什麼人?你們南方人當我們北地住民是人嗎?不是整天說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橫豎是敵非友,你覺得我有什麼好顧忌的嗎?”
“有道理,狠辣乾脆,連我也開始欣賞你了,不過,要是搞出了太大的動靜,我們就很難談下去了。”
“天沒黑你就開始作夢了?我與你有什麼好談的?你到陰曹地府,找閻羅王好好談談吧。”
“嘿嘿,我和你是沒話可聊,但鳳香和你們總有話說吧?我知道你們還存有顧忌,沒有對鳳香把話挑明,這麼拖來拖去,大家都很麻煩,所以我今天代表鳳香,來和你們談判。”東方戀雪朝兩旁看了一眼,“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容易,你跟我來!”
一聽到是鳳香有話要談,姍朵拉不假思索,轉頭就走,東方戀雪跟在後頭,心中頗有幾分好奇,姍朵拉是北地異族,在南方應該沒有根基,難道異族勢力蔓延得如此之廣,在帝都也成立了地下勢力?
兩人在街道里幾下穿梭,最後居然來到一家麪館之前,這間麪館充滿外族風情,從廚師到跑堂,全部帶着白色小帽,皮膚黝黑,店裡除了賣面,還架起了炭火,賣起牛羊肉串燒,鐵條上刺穿着一串串肥嫩的牛羊肉塊,被炭火一烤,油滴落炭上,燒得吱吱作響,陣陣香氣,誘人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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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戀雪隨意瞥了幾眼,沒看出店裡的廚師、跑堂,有什麼精湛修爲,倒是店門口的一個夥計,腰間配刀,臉上堆滿笑容,卻是一副殺氣內斂的高手模樣,值得注意。
那人推着一輛小車,車上放着一大塊花花綠綠的糕餅,顏色鮮豔好看,讓人很想嚐鮮,而推車的這名夥計不住吆喝,“切糕唷!賣切糕唷!”,朗朗叫賣之聲,也吸引了往來行人的注意,只是一時還沒人過來光顧。
“嘖嘖,殺意內斂,修爲不俗。”東方戀雪隨口道:“這人該不會是你們派駐此地的第一高手吧?”
姍朵拉瞪了東方戀雪一眼,沒給出確認或否定的答案,
只是冷哼道:“你有膽子儘管去惹他,他的切糕刀下手無情,童叟皆欺,非常歡迎有人主動送上去試試滋味。”
“哇!這麼厲害……我可不敢惹上這樣的高手啊。”
東方戀雪兩手一攤,跟着姍朵拉進店去,兩人也不點面,就叫了幾串烤肉,選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
“有話直說,別浪費我的時間。”姍朵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把這瓶解藥喝了,不然你話沒說完就毒發身亡,死了不要緊,沒傳達好鳳香的話就麻煩了。”
“解藥?請問我何時中毒了?”
“你以爲我會和你公平決鬥,先叫住你,轉頭過來面對面,大家數一二三,然後才動手嗎?開玩笑!”姍朵拉理直氣壯道:“我是放毒的,像我們這樣的人,肯定是先下毒,然後才露臉,在我從你背後出聲之前,你便已經中了我的穿腸腐骨散,毒力將發,如果不喝這瓶解藥,幾分鐘內就會腐骨身亡……可惜了,超想讓你死的。”
“別這麼說,你多少該感謝我一下,若不是我幫你掩飾,現在你北地異族的身分已經人盡皆知,能不能活着離開皇城都很難說。”
“幫我掩飾?你說的狗屁謊言,害得我現在都沒臉見人了,你有沒有想過散播這種謠言,讓一個女人怎麼作人?”
“反正你也沒當自己是人,被一堆非我族類的牲口怎麼看,你需要在意嗎?我也很難作啊,當時的情況,我要是不那麼說,很難讓其他人都相信又不多問的。”
東方戀雪拿起小瓶,仔細看了幾眼,發現這東西是由整塊紅玉雕琢而成,價格不便宜,姍朵拉隨便拿得出來,出手堪稱闊綽,當下也不多說,拔開瓶塞,當着姍朵拉的面,一飲而盡。
“行了,我簡單說吧,你們向鳳香追討的那幾件東西,已經有了着落,那個什麼玄武之脈,被她老爹拿去打了一把三叉神戟,不過她老爹是腦殘,戰鬥中神戟被人奪去,爲了不讓這把戟傷害到女兒,吉爾菲哈特最後衝出去,死在這把神戟上。”
東方戀雪道:“我猜,老頭的死沒有那麼單純,他死前似乎用血煉之術,封住了神戟的部分異能,讓神戟發揮不出應有威力,替我們製造殺敵機會,同時,恐怕也封住了玄武之脈的氣息,讓你們搜查不到。”
姍朵拉拍案道:“原來如此,難怪我們搜了半天,一無所獲,這老頭真是下得去手。”
“如今三叉神戟差不多是廢鐵一把,留在手裡也沒用,你們若是有興趣,鳳香願意交還,作爲她往後不受打擾的代價,至於另外三件……”東方戀雪道:“你們能不能給點詳細資料?鳳香她說她全無頭緒,光聽名字,根本不曉得那是啥東西,你們如果指望她幫忙找,好歹給一點說明資料,讓她知道到底要找什麼啊?”
“這個……我也很想啊……”姍朵拉一臉尷尬,道:“那四件異寶,據說是關係到全族興亡的重要物件,但因爲從來沒人研究出該怎麼用,漸漸被人忽視、遺忘,最後居然被放到雜物間去,一扔就是幾百年。”
“雜物間?幾百年?”
“這個自然,要不然以我族的戒備森嚴,你以爲寶庫是讓人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當年鳳香這一脈的先祖密謀篡位,事敗逃亡,倉促間也進不了寶庫,就進入雜物間,拿了東西便跑,族人們還以爲他們轉了死性,善心大發,臨落跑還不忘帶垃圾出門丟,爲此有人主動提議,放他們一馬,別趕盡殺絕……結果數年後大盤點,才被發現四靈之物失落,被他們帶着跑了。”
姍朵拉聳聳肩,道:“就因爲之前不受重視,都被扔去雜物間了,你覺得還會留下多少相關記載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