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紀元394年7月27日,從機動部隊上校董成率領自己的惡業軍團,在斯利德的冰原上佔據一席之地以後,更加殘酷的戰爭已經歷了二十三個晝夜。
從鑽井平臺到斯利德首府冰封市的沿途戰線上,佈滿了無數戰鬥留下的殘跡。雪地上到處是破損的戰車,殘缺的武器,還有那觸目驚心的一具具雙方士兵留下的屍骸。
赫爾海姆遠征軍的士兵們開始感受到驟然涌現大批叛軍的所帶來的痛楚。冰天雪地的長途奔襲讓他們疲勞不堪,連續幾周遭到日復一日的截擊、伏擊、包抄和圍打,更令他們的士氣一落千丈。
最終扭轉地面戰場局勢的,是天空上突然出現了叛軍的戰機。
那是一批由大氣圈轟炸機和空天戰鬥機組成編隊,每當他們從雲端裡露出它們猙獰的面目時,整個冰雪世界都開始顫抖。
比起遠征軍擁有的戰機,這批新亮相的戰機速度更快,攔截範圍更大,低空打擊更精準,讓已經降落到地面的陸軍士兵遭受了嚴重的損失。不但如此,叛軍的戰機還切斷了太空和地面之間,那條脆弱的後勤補給線。
這批先前根本沒在的情報中出現過空中力量,讓叛軍在斯利德的大氣圈內,取得了制空權。
敵軍大氣圈內空中力量的驟然出現,給遠征軍的行動帶來了極大的威脅。已經降落到地面的兩個師,因爲戰事頻頻眼見的傷員人數日益增加,武器裝備也日漸匱乏。嚴寒和長途跋涉,使部隊的食物和燃料所存無幾。可是由於叛軍飛機的攔阻轟炸,根本無法建立起一條安全的補給線,地面部隊的一切需要不能得到迅速有效的補充。這使得遠征軍的戰鬥力迅速下降,預定的作戰行程遲遲不能向前推進。
爲了戰事發展的不順,斯利德衛星上的遠征軍高層已經是在晝夜不停的絞盡腦汁研究對策了。如何打開困局?成了航站中心內的所有人員繞不開的話題。
兩個被應召到指揮部參與作戰研究的年輕軍官,惡業團長董成和暴雪團長林賽·澤維爾,也在董成的房間內,私下議論着軍情。
董成與林賽相對而坐,他透過手腕上的傳輸終端,查看着作戰簡報,說道:“地面上的情況很不樂觀。”
儘管董成的突降部隊在完成任務後已經安全返回了他的航空母艦海拉號,但是,他也在爲遠征軍已經下去的兩個師面臨的困境憂心忡忡。
“恩,燃料補給的缺乏阻滯着地面部隊的進攻。據說各類坦克和戰車現已採取嚴格配給。陸軍每個團都在盡力保存日漸消逝的補給品。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把讓我帶着人下去補缺。”林賽則是一邊擺弄着手裡的紙片,一邊皺着眉頭說道。他的暴雪團剛剛跟隨戰艦古爾法克西號趕到,也在摩拳擦掌,等着命令。
“斯利德隱藏的秘密太多,從來沒聽說過他們還有這麼多的戰機。”董成苦笑着說道。
林賽點頭說道:“如果他們上次就拿出來,也許我們就回不來了。難道是他們當時覺得我們不夠重要,不需要拿出壓箱底的東西?”
董成搖頭說道:“我倒覺得,可能是最近剛剛抵達的,他們還有足夠襲擊遠征軍的艦隊,不是嗎?”想到在敵方襲擊中損失的整個園丁裝甲師,董成也感到有些唏噓。
林賽手裡的紙片顯出蜘蛛的樣子,他說道:“這顆星球似乎藏在我們想象不到的秘密,也許它就是在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暴雪團長說到斯利德的隱秘,讓董成想起了那些瞞報的石油產量和實驗工廠的“超人”。他點點頭,說道:“上次隨聯邦調查團來到這兒,就發現了疑點。他們的油田上鑽井林立,軍隊督促着工人加班加點的生產。可是,上報的產量卻不多。這些多出來的石油哪裡去了?現在看來,肯定流入了某個利益集團的錢包。然後,斯利德軍方又用這筆錢來擴充了軍備。”
“你說到石油,在這個霜凍星球上,那可是最重要的戰略物資。如果,沒有了石油燃料,所有登陸的坦克,人員都得玩完。”林賽搖搖頭說,“在這個鬼地方,寒冷可是進攻一方的最強大的敵人。”
“冬將軍……”董成想起了自己所知道的地球的歷史,無論是拿破崙還是二戰時期德國,都沒有戰勝俄羅斯嚴冬。嚴酷的氣候,幫助那裡的人民抵抗了來自異國侵略者進攻。可那是地球上的寒冷,與霜凍星球的酷寒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登陸的陸軍兩個師,他們的人員幾乎都來自霜凍星球。比絕大多數人都能忍受寒冷,也最懂得如何保持自己的體溫。但他們也不能在整天得不到任何熱量的情況下,在這樣冰天雪地的環境中連日行動。只要是在零下五十度的戶外,士兵就開始失去體溫而驟然死亡。不斷增長的傷亡數字對地面上的兩個師的士兵的作戰能力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對他們的作戰意志也是嚴重的打擊。
“我的隊伍也基本都在極寒的地區作戰,如果去掉動力甲,我的戰士們也最多比下去的兩個師只強上一點。”林賽把疊好的蜘蛛放下,說道,“如果讓我和那兩位的指揮官易地而處,說不定我會發瘋的。”
董成知道對指揮官而言,非戰鬥減員是厄運的先兆。眼下局勢險惡,如果地面的陸軍找不到穩定的補給,情況還將進一步惡化。遠征軍的士兵馬上就要面對兩種厄運,或因寒冷死於冰原之上,或因向叛軍投降,淪爲階下囚任人發落。
兩人正在說着,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董成的庶務副官樂子正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剛要開口,才發現林賽也在,急忙準備行禮。
看到小樂的舉動,林賽連打斷道:“直接說事吧。”
樂子正說道:“參謀部要召開作戰會議,請兩位長官過去。”
董成起身說道:“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他轉頭對林賽說道,“看樣子,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要是再給我些時間就好了。”
林賽也站了起來。說道:“怎麼,你有什麼新的作戰思路了?”
董成點了點頭,說道:“可惜還有幾個關鍵點,沒想清楚。”
林賽說道:“誰讓你藏着掖着的,早點告訴我,我也能幫你想想。”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從駐地趕到了位於港口航站中心的遠征軍參謀部。
還沒走進,卻看到了一場騷動,一向給人以正經和刻板印象的“鬚鯨”裝甲師的師長姚夏,正揪住一名海軍上校高聲質問着:“我們需要空中支援的時候,你們的飛機都在哪裡,我們需要的補給呢,你們都給送到哪裡去了?”
經過附近幾名其他的軍官上前勸阻,纔算是將這場小小的風波平息。
但每個人也都清楚的感受到,補給危機就像燎原的火焰一步步迅猛擴大着。而受到烈焰灸烤的遠征軍參謀部,再不解決這個迫在眉睫的危機,斥責和憤怒的大火就會燒到他們身上。
作戰會議的召開,是在航站樓擺滿地圖的簡報室。整個遠征軍各個部隊的主官,以及指揮部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聚集到了一起。而董成和林賽兩人,是高級指揮官中年紀最輕的。
會議的議題是:在補給受制之時,繼續作戰的最佳方案。
會議的主持人,遠征軍參謀長何塞·恩裡克剛一宣佈會議自由發言,‘懶熊’步兵師的師長,韋恩斯坦陸軍准將就一反常態的不再做出事不關己的慵散,率先發表了意見。
“首先,要把人都撤回來。”他的部隊正在冰原上苦苦堅持,所以,他一開始就提出了撤軍問題。“既然我們現在無法解決制空權的問題,那後勤補給線就不可能暢通。補給線不暢通,成千上萬士兵就會在冰雪中凍餓而死。試問,人都凍死了,還能打什麼仗,趕快撤回來,我們的損失還小點。等到聯邦再派來足夠的空中力量的時候,我們再捲土重來嘛。”韋恩斯坦准將說完,又身子一軟鬆鬆垮垮的斜靠在他的座椅上了。
“我覺得,把人全撤回來這不太好吧。好不容易有了一塊根據地,站了腳。一旦撤回,下次就更難了。再說,如果這樣做了,就說明這次行動又宣告失敗。所以,我不主張把登陸部隊全部撤回。如果現在撤退,就意味着先前犧牲,完全白費了!”鬚鯨裝甲師的師長姚夏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情緒中緩和下來,他紅着臉,瞪着眼睛,說出了自己的主張,只是在這一過程中,陸軍准將依然保持了正襟危坐的姿勢。
“不撤回來,沒有燃油,讓你的裝甲車吃冰雪呀。”懶熊步兵師師長不緊不慢的給了他一句。
“那我們就首先解決燃油問題唄。”精神抖擻的手壯派姚夏正色說道,“斯利德星球上有的是石油,只要我們把工程兵派去油井,那不就決了嗎?”
“你難道忘了加工問題?從地下抽出來的是原油。”韋恩斯坦說道。
“我們可以想辦法佔領叛軍控制的加工場。”姚夏說道。
“那就是要攻打冰封市了?”韋恩斯坦對此嗤之以鼻,說道:“難道你覺得靠現在的力量,能摸到冰封市的邊嗎?”
姚夏突然望向了董成,然後又看了看林賽和空降師的師長馮·克洛普,說道:“我們不是有自己的王牌機動部隊,還有一直躍躍欲試沒有行動的部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