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這半個月中,嚴禮強沒有再入皇宮,反而是太子殿下來了鹿苑一次,做足姿態,親自向嚴禮強請教弓道之技,因爲這個緣故,嚴禮強在鹿苑之中的地位一下子特殊了起來,不說別的,就說小李子都三天兩頭的來給嚴禮強請安,在這種情況下,鹿苑的上上下下,從文管事到那幾個軍官,從普通軍士到一般匠人僕役,在嚐到了嚴禮強給的路引的甜頭之後,全部被嚴禮強拉下了水,上了嚴禮強的這艘諾亞方舟,而鹿苑,也成了嚴禮強的大本營。
半個月的時間,幾個人從嚴禮強這裡得到的路引,總數就超過了二十萬份,而被他們發展的第一批“下線”,有很多都是他們以前認識的同僚,朋友之類,這些人都吃公家飯,在京畿之地的城衛軍,御前馬步司的步軍,各級的衙門之中任職,在整個京畿之地,這些人也是最焦躁和着急的一羣人,這些人的消息相對靈通,眼看皇帝陛下和滿朝文武就要離開京畿之地,而他們卻必須守在這裡,連家人也不許跑,這些人一個個嘴上不敢說什麼,但在心中,早就在罵娘和想辦法了,在這種時候,一張路引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
只要稍微花一點銀子就能給家裡人離開京畿之地的機會,這種時候,沒有人會拒絕,而如果自己再介紹幾個“可靠之人”來的話,自己甚至還能從別人買路引的錢中抽成賺錢,自己介紹來的人越多,從自己手上流出的路引越多,自己賺的錢也就越多,傳說之中的天劫還未到來,但靠着這販賣路引的錢,自己卻有可能先發一筆財,給準備離開京畿之地的家中老小備足盤纏,留足錢財,未來有個依靠,這種事,誰會拒絕?
也是這半個月的時間,嚴禮強用上了傳銷的各種手段,層層發展下線,彼此監督,互相擔保,利潤分流,而且優先讓吃皇糧的人加入,只是半個月的時間,一張覆蓋了整個京畿之地五大城市留守的中低層官吏差役與軍官的大網就已經鋪開。
嚴禮強扯着虎皮做大旗,太子殿下的拜訪,他和劉公公與孫冰臣的密切關係,讓那些隱約知道這路引是從鹿苑之中流出來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死心塌地的相信,這路引絕對是真的,有可能就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想要在不引起百姓恐慌的前提下,打開一個口子,網開一面,在陛下和滿朝文武離開帝京城後,讓京畿之地的一部分人,特別是官府裡吃皇糧的那一部分人也悄悄的離開,能跑出一個是一個……
就這樣,在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情況下,這個販賣“路引”的傳銷網絡,在皇帝陛下即將離京之前,開始高效的運轉起來,方北斗弄出來的那些比真路引還真的假路引,不斷的從外面運到鹿苑,然後又由嚴禮強以鹿苑爲中心,以他構築好的這個“傳銷渠道”消化批發出去……
假路引源源不斷的散了出去,而銀子卻是如洪水一樣的朝着嚴禮強涌來,短短半個月,僅僅是匯聚到嚴禮強手上的銀子,已經超過了幾百萬兩,這生意,簡直比羊毛專賣還要暴利,上輩子從沒有做過假證生意的嚴禮強,終於知道上輩子爲什麼辦假證的那麼流行了,販賣假路引這事,簡直就是印鈔票。
嚴禮強賺了假路引的大頭,他手下發展起來的那些人,雖然賺的沒有嚴禮強這麼多,但是,同樣也發了,幾個鹿苑的軍官和文管事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就賺了他們一輩子不敢想象的錢財,各級下線也大賺特賺,有了錢,整個假路引的“傳銷網絡”更是風生水起。
嚴禮強一邊用假路引把朝廷的封鎖撕扯得七零八碎,不過他也沒有忘記那更重要的事情……
三月一日,寅時不到,嚴禮強就醒來了……
昨晚他沒有住在鹿苑,而是住在帝京城的一個客棧之中,爲了這一天,他也差不多耐心的等了半個月!
起了牀的嚴禮強在房間裡收拾準備妥當,然後就輕輕的推開房間的一道窗戶,整個人如靈貓一樣,身形一翻,就躍出了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天上繁星點點,放眼看去,那黑暗之中,到處都是一片屋檐瓦頭和房子的輪廓。
遠處的巷子裡傳來幾聲狗叫聲,然後挑着燈籠的打更人的聲音也隱隱傳來,“棒……棒……棒……”……
躍到窗外,嚴禮強的腳在窗臺上一點,整個人就上了屋頂,身形如輕煙,再閃動,已經在二十米之外,進入到一條巷道之中,順着巷道快速奔行了五六十米,腳一點,又上了一個院子的牆頭,上了牆頭,在一片屋檐上疾行幾十米,又翻過兩個已經沒有人住的大戶人家的院子,最後嚴禮強直接翻到了一座閣樓二樓的窗臺下,用手一震,就震開了閣樓的窗戶,自己一下子翻了進去。
閣樓裡已經沒有人,地面上有一層灰,連傢俱陳設什麼的也搬了不少,這裡原本住的是一個大戶人家,那個大戶人家幾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帝京城,這個院子就完全空了下來。
閣樓的一邊是院牆,院牆外面臨街,站在閣樓二樓的房間裡,打開一個窗戶,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大街,那大街就是朱雀大街,從外再直走三百多米,就是皇宮的金水橋,這個地方,是每次朝會的時候上朝大臣們的必經之地。
今天三月一日,就是大朝會的日子,所有能上朝的大臣們都會參加。
把這閣樓臨街一側的窗戶輕輕的推開一指,剛好就可以看到遠處大街的景象,嚴禮強就站在窗戶後面,盯着那冷清的大街,摸了摸自己掛在胸口的探魔石,安靜得等待着,守株待兔。
能上朝的大臣們下朝的時候會一窩蜂的從皇宮之中出來,但是在上朝去皇宮的路上,卻是有先有後的,不會一窩蜂的一起來,今天一號,正是探魔石能用的日子。
這個辦法很笨,但卻很管用,想要確定到底誰是邪魔,嚴禮強只要等在這裡,在探魔石發出警告的時候,確認一下外面是哪個大臣的馬車經過就好了。
嚴禮強沒有在屋子裡等太久,只是半個小時之後,那外面冷清的街道上,就傳來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和清脆的馬蹄聲,第一輛黑色的四輪馬車出現在外面。
黑色的四輪馬車還是製造局出廠的,馬車的前面,車伕的左右兩邊掛着兩個黃銅馬燈,把路照亮,隨車的,還有幾個騎在馬上的侍衛,大朝會的時間是卯時三刻以後,大概就是六點左右,所以天色還未亮,就已經有朝中的大臣朝着皇宮這邊趕來了。
馬車離開,探魔石沒有反應,嚴禮強依舊安靜的在閣樓中等待着。
這輛馬車離開後,過了兩分鐘,又有一輛由兩個侍衛保護着的四輪馬車來了,探魔石還是沒動。
朝中大臣們的四輪馬車隨後陸續出現,隨性的侍衛,多的幾十個,少的也就兩三人,一輛輛馬車就從外面的街上走過,嚴禮強一直安靜的等着,大概就在過了三十多輛馬車之後,突然之間,嚴禮強胸口的探魔石,一下子就開始發起熱來,開始把震動的訊號傳到了嚴禮強的識海之中。
嚴禮強精神一緊,眯着眼睛,收斂精神朝着窗外看去,只見百米外的街道上,一輛四輪馬車在兩個侍衛的保護下,不急不緩的朝着這裡駛過來,那輛四輪馬車很低調,用的是青色的漆水,而且還是製造局馬車的仿製品,沒有彈簧的減震機構,所以價格不高,拉車的也不是犀龍馬,而是普通的兩匹大黑馬。
一般來說,坐這種馬車上朝的,都不會是六部的重臣和朝中的大人物,而只是一般的有資格上朝的官員,應該是很不起眼的那種……
看着那馬車緩緩的朝着這裡駛來,嚴禮強心念電轉,目光一掃,剛好看到有一條狗在街邊的巷子裡遊蕩着,似乎在找吃的,他在旁邊的窗戶上輕輕一捏,就把那實木的窗臺上摳出一小片木頭,等到那輛馬車剛剛要經過巷口的時候,隨後他手指一彈,那一小片木頭就從他手上無聲無息的飛了出去,在空中轉了一個彎,彈射到了不遠處的巷子裡。
“汪……”那隻狗叫了一聲,突然從巷子裡衝出來……
“唏律律……”拉車的馬被衝出巷子的狗一驚,一下子叫了起來,馬車一下子停下了,保護着馬車的那兩個侍衛一下子就抽出了身上的刀劍,在看清是一條從旁邊巷子裡衝出來的野狗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又把刀劍插回到鞘中。
“外面出了何事?”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從馬車的車廂裡傳了出來。
“啓稟醫令大人,沒事,只是一條野狗突然從巷子裡跑了出來,驚擾了拉車的馬匹!”
“嗯,沒事就好,走吧!”
“好……”那輛青色的四輪馬車就悠悠的從閣樓外面的街上過去了。
而閣樓之中,嚴禮強的整顆心臟幾乎一下子就緊緊糾了起來,一頭霧水……
醫令,整個朝廷之中有這個稱呼的只有一個人,那是朝廷太醫院的最高主官,全稱是太醫令!
除了宰相林擎天之外,這太醫令,也是邪魔,和林擎天的來歷一樣。
林擎天是宰相,爲何不提拔他呢,這太醫令可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官職啊,只掌管一個太醫院,無兵無權,手下就只有幾個醫生,掌管一個大藥房,平日也就是給一干達官顯貴看個病,真要亂起來,一個小旗帶着手下的一旗兵就能把太醫院給封了……
不知爲什麼,這個時候,嚴禮強突然想起這一個多月來朝廷在整個京畿之地讓百姓喝的元氣湯,太醫院說這元氣湯只有太醫院能熬製,京畿之地其他地方百姓喝的元氣湯都是從太醫院費盡周折拉去的,嚴禮強當時覺得稍微有點麻煩,但也沒有多想,只是這個時候一想到元氣湯,不知爲何,嚴禮強一下子就打了一個冷戰……
渾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