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車門打開,看到嚴禮強的陸佩恩連忙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而和陸佩恩一起走下馬車的,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穿着一身寶藍色綢緞長裳,手上戴着一個碩大的翡翠扳指,一臉富態,但眼睛卻非常有神的中年人。
“禮強,沒想到你今日來了,這倒挺巧的,我也是剛回來,沒想到就在這裡和你碰上了……”陸佩恩一臉微笑的走了過來。
“六哥是貴人事多,我還想着現在來六哥不在的話,我就在會館之中等到晚上讓六哥回來請我吃飯……”嚴禮強也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哪裡是什麼貴人,就是一個跑腿的命!”陸佩恩哈哈大笑,然後拉過嚴禮強,把旁邊那個穿着寶藍色綢緞長裳的中年人介紹給嚴禮強,“禮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尤掌櫃,尤掌櫃是咱們甘州老鄉,既是這甘州會館的館主,還兼任帝京甘州商會的會長,剛剛我正和尤掌櫃出去吃飯,沒想到回來就碰見你了!”
“陸老弟,這位禮強可就是你和說的那位小小年紀就被孫大人看中選爲侍從,然後從甘州來到帝京,現在已經是帝京御前馬步司鷹揚校尉的那位來自平溪城的青年才俊?”
“自然就是了……”陸佩恩點了點頭。
這個尤掌櫃太會說話了,這看似在問陸佩恩,但不着痕跡,就把嚴禮強誇了一遍。
尤掌櫃這氣質,和嚴禮強上輩子認識的那些大亨們太神似了,嚴禮強從看到這個尤掌櫃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這個尤掌櫃不是簡單的人物,像尤掌櫃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是那種八面來風又手腕靈活能力強悍的人。
“尤掌櫃客氣了,我只是運氣好一點而已,僥倖被孫大人提攜,以後倒還請尤掌櫃多多指教!”嚴禮強謙虛的對着尤掌櫃說道。
看到嚴禮強年紀輕輕,在這種時候還能如此謙虛,那個尤掌櫃對嚴禮強的評價立刻再拔高了一層,年少得志的人,在帝京有不少,尤掌櫃也認識一些,那些人無一不是寶馬香車跳脫張揚,像嚴禮強這麼年輕卻又這麼穩得住的,尤掌櫃的確是第一次見到。
尤掌櫃的眼睛再次打量了嚴禮強一眼,臉上的笑容更濃了,豪爽的說道,“我與陸老弟年歲相差也不太多,咱們都是甘州同鄉,不遠萬里在這帝京城能認識,也算是緣分,禮強兄弟若是不嫌棄的話,就也叫我一聲尤大哥就可以,以後在這帝京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來找我!”
“那就多謝尤大哥了!”嚴禮強立刻說道。
“對了,禮強兄弟你在這裡怎麼不進去?”尤掌櫃的問了一句。
聽到尤掌櫃的話,那幾個攔着嚴禮強的護衛臉色立刻就緊張起來,他們哪裡能想到,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來頭似乎還不小,館主一見,就客氣的稱兄道弟起來。
嚴禮強只是笑着把自己被人當成賣花的花童的事情像講笑話一樣的說了出來,引得陸佩恩和尤掌櫃兩個人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禮強兄弟莫怪莫怪,這甘州會館門口的護衛,以前沒見過禮強你,這你第一次來,纔有了這樣的誤會!”說完話,尤掌櫃咳嗽了兩聲,故意板着臉看着那幾個護衛,訓斥道,“看看你們幾個,一個個什麼眼力,連人都不會看,禮強兄弟手上拿着花你們就以爲他是要來會館賣花,若是哪天我牽着一匹馬來,你們是不是也以爲我是來賣馬的?”
那幾個護衛連忙給嚴禮強道歉。
“沒事,沒事……”嚴禮強微笑着搖着手,“尤大哥也不要太苛責了,這幾位護衛我看是盡職盡責,有他們在,這甘州會館也纔不會有宵小之徒能隨便往裡面亂闖!”
“哈哈哈,還是禮強兄弟你會說話!”
……
三個人在會館的門口寒暄了一陣,然後就一起進入到會館之中,尤掌櫃熱情邀請嚴禮強和陸佩恩晚上在會館一起吃飯,看到陸佩恩點了頭,嚴禮強也就沒有推辭。
知道嚴禮強來會館是找陸佩恩的,尤掌櫃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說下去安排一下,讓會館的廚房做上一桌地道的甘州全羊宴,也就離開了。
嚴禮強則隨着陸佩恩一起回到了陸佩恩在會館住的房間裡。
陸佩恩在會館之中的房間是一個大套間,他的兩個保鏢和隨從,就住在他房間的隔壁。
剛好陸佩恩的房間門口有一個花瓶,嚴禮強就把自己手上的金盞菊插了進去。
“哈哈哈,禮強你今天來還給我送花來了……”陸佩恩笑了起來。
“六哥,這尤掌櫃到底什麼來頭,居然能在帝京這種地方執掌甘州會館,還是甘州商會的會長?”把花放好的嚴禮強,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禮強你知道大通錢莊麼?”陸佩恩示意了一下,和嚴禮強一起在房間客廳的兩把椅子上坐下。
“大通錢莊,當然聽說過,在西北甘州,蘭州,慶州,雲州,定州等地,大通錢莊可是最負盛名的錢莊,這大通錢莊不是蘭州鍾氏家族的麼,這尤掌櫃和大通錢莊有什麼關係?”
大通錢莊嚴禮強當然知道,因爲他在平溪城中沙突人那裡發的那一筆橫財中的銀票,就是大通錢莊的。
“尤家在甘州康城郡也是大族,有諸多產業,而且還和蘭州鍾家聯姻,有鍾家的支持,尤掌櫃在帝京執掌甘州會館和甘州商會,自然無人能與之相爭!”
“原來如此!”嚴禮強明白了,西北諸州的豪門大族之中,若論影響力,蘭州鍾家若說自己排第二,恐怕沒有誰敢說自己排第一,有鍾家的支持,一切自然不在話下。
陸佩恩笑了笑,“不過雖說尤掌櫃的背後有鍾家支持,但這尤掌櫃在帝京,也的確有本事,人脈廣,路子多,有尤掌櫃幫忙,很多事情就容易許多了!”
“六哥準備拉尤家入夥?”嚴禮強立刻敏銳的問道。
陸佩恩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帝京水太深,那藕節煤一旦要推廣開來,方方面面的利益都會觸動到,有一個熟悉帝京水性的人入夥,這事能做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這尤掌櫃入了夥,鍾家也就算入了一半,表面上看我們的利益會被攤薄了不少,但是隻要能把這件事做大,收益比一個人單打獨鬥可要多得多……”
“看六哥的樣子,這事估計也差不多要成了!”
“說成還早,不過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那我要提前恭喜六哥了!”
“說不定以後我就要在帝京落腳,要把家都搬來!”
“啊,別……”聽到陸佩恩有可能要搬來帝京,嚴禮強瞬間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就開口阻止……
“禮強你這是何意?”陸佩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嚴禮強。
嚴禮強鎮定了一下心神,心念電轉,臉上也露出一個笑容,“我的意思是讓六哥你別太早做出決定,這帝京城明爭暗鬥太多,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這個自然!”陸佩恩點了點頭,“不過若這事成了,這生意恐怕也只能由我來帝京看着,爲家裡打個前站,而且陸家的子弟將來若是來帝京的靈山派的分院習武,在這帝京城,肯定也要有落腳的地方,對了,你稍等一下,我去把你爹給你帶來的東西拿來……”
陸佩恩說着,起身走到旁邊的房間,只是一會兒,就拿了一個包裹出來,遞給了嚴禮強。
嚴禮強打開包袱,兩張各一百兩的銀票就露了出來,銀票正是大通錢莊的,除了銀票之外,還有兩件防寒的冬衣與一個密封起來的罐子……
“你爹就怕你在帝京受委屈,錢不夠,吃飽好,穿不暖的,他說你愛吃你們鎮上的鹽杏幹,怕你在帝京吃不到家鄉的味道,還特意讓我給你帶了些來,蜜蜂在罐子裡,時間擺放得再久,也不容易壞……”
看着陸佩恩不遠萬里帶來的這些東西,想着家裡老父的那張關切的面孔,嚴禮強只覺得自己的鼻子一下子就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