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複雜和玄奧的問題還總能有人找到答案,而越是這些簡單和基礎的問題,卻越是難以回答,因爲就是這些最簡單的問題,纔是真正的根本性的問題,就比如蘋果爲什麼會掉在地上,地球和肥皂泡爲什麼都會是圓的,這樣的問題都很簡單,而能回答出這樣問題來的人,都是真正的牛人,因爲就是這些簡單的問題,包含着對世界本質的洞悉……
長槍的槍桿爲什麼要能軟能硬?這個問題考究的同樣也是嚴禮強對長槍這種武器的本質屬性的認識。
任由嚴禮強兩世爲人,腦子還還裝了不少的科學道理和自以爲過人的見識和經驗,但對李鴻途的這個問題,嚴禮強的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最後,嚴禮強只能有些慚愧的對李鴻途說道,“師父……你說的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想過,以前練習基本槍法,有時還會用沒有彈性的鐵桿長槍以練習臂力,甚至逐漸習以爲常,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得要領……”
“基本槍術說白了就是以攔,拿,扎三個動作爲根基,在此基礎上,又進一步的演變出劈,崩,點,纏,絞等變化,其實不止是槍術,其他的長兵器的基本訓練,如矛,戈,戟等,也大體如此,所以,你之前用鐵桿長槍做訓練,其實也沒有問題,只是若你想在槍術上真正有大成就,不瞭解所用之槍到底是個什麼道理,那是不行的!”李鴻途搖了搖頭。
“那師父你說爲何這槍桿必須是能軟能硬的?”
李鴻途對着嚴禮強眨了眨眼睛,“你說說你的手爲何也是能軟能硬,能伸能縮,十個指頭也有長有短,有粗有細?”
“這個……”嚴禮強撓起了腦袋。
李鴻途則張開了自己的兩隻手,繼續說了下去,“人的手,實在是人身上最精巧重要之物,這兩隻手若是長在武士身上,就能殺敵征戰,保家衛國,使用各種兵器,這兩隻手在廚師的身上,就能做出各種美味的菜餚,而這兩隻手若是生長在能工巧匠的身上,那更不得了,豪宅大廈,華裳美服,精美器具,皆因此而生,人有這一雙手,就能改天換地,稱雄世間,何以故,手之軟硬,伸縮,長短,粗細,皆是陰陽之變也,有此之變,則能奪萬物之機!“
說到後面李鴻途已經神采飛揚,雙眼神光燦燦。
這高屋建瓴醍醐灌頂的一番話,聽在嚴禮強的耳中,讓嚴禮強心中大震,感覺一點慧光,瞬間就照亮心頭,玲瓏剔透。
“師父,你的意思是說,這槍桿的軟硬,也就如手的軟硬一樣,能有陰陽之變?”
李鴻途用灼灼的目光看着嚴禮強,“這長槍的軟硬,就是陰陽,與敵交手,有這陰陽之變,則能奪一線生機,掌生殺之權柄,一槍在手,則可縱橫天下,行大丈夫之事,正如此,這長槍,才被人稱爲白兵之王,這世上人人都知道長槍是百兵之王,但是真正能說出其中道理來的,放眼天下,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大多隻是人云亦云,除了長槍之外,其他兵器,或爲百兵之將,或爲百兵之臣,或爲百兵之霸,或爲百兵之膽,或爲百兵之賊,王者,僅此一槍而已!”
“師父,如何掌握這長槍的陰陽變化?”
“就九個字,印於心,通於神,施於手!”李鴻途正色說道。
嚴禮強只覺得李鴻途說的這九個字實在是深奧無比,這九個字每個字他都能聽懂,但放在一起,不裝逼的說,他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太玄了,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師父,那不知道具體我要如何做呢?”
“這也正是我要教你的槍術的真本事,這纔是真正的絕世槍術,只要掌握了這個,這世間萬萬千千的槍法和招式變化,在你眼中,一看就會,猶如丹青聖手看小兒塗鴉一樣,學此一法,勝他萬法!”
嚴禮強被李鴻途說得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就能學會,“師父,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學會這個本事!”
“哈哈哈……”李鴻途大笑,“這個當然,你是我的徒弟,你不學我也要逼着你學,看好了……”
說着話,李鴻途已經把那杆龍脊鋼的長槍拿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後擺了一個半蹲的姿勢,雙手拿着長槍的槍桿,開始抖了起來,那龍脊鋼的長槍在他的抖動之中開始震動,而隨之,李鴻途的雙臂和身體,也在長槍的震動之中,跟着一起輕微的協動起來。
李鴻途剛纔把那個什麼陰陽之變說得那麼神,但是練功的時候,卻簡單到讓嚴禮強大跌眼鏡,就這麼一個動作,不要說嚴禮強,隨便在鄉下找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看一眼也就會了。
就這麼一個簡單到掉渣的方法能練出絕世的槍術?嚴禮強深感懷疑……
“看明白了嗎?”李鴻途問嚴禮強。
“師父你的動作我看明白了一些,只是還不知道里面有什麼玄奧?”
“你剛剛心裡是不是在懷疑就這麼一個動作,怎麼能練出我跟你說的絕世槍術?”李鴻途似乎早已經知道嚴禮強心中在想些什麼。
“這個……有一點!”嚴禮強微微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就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真正的絕世功夫,那些凡夫俗子都以爲要練起來有多複雜艱深,實際上,或許並沒有他們想得那麼困難!”
“師父,那練這個有什麼訣竅麼?”嚴禮強機靈的問道。
“哈哈哈,孺子可教,訣竅當然有,附耳過來……”李鴻途對着嚴禮強擠眉弄眼。
剛剛還一副絕世高人的模樣,但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小心鬼祟的糟老頭,嚴禮強也沒有猶豫,直接把耳朵湊了過去。
哪怕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李鴻途還是看了看周圍,然後把頭湊到了嚴禮強的耳邊,伸出一隻手遮住他的嘴巴和嚴禮強的耳朵,一絲細細的聲音就鑽到了嚴禮強的耳朵裡,“你記住,這個訣竅就兩個,第一個是手要空,體要鬆,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訣竅是四個字,凝神在耳!”
說完這一句話,李鴻途就和嚴禮強分開了,聲音一下子又恢復了正常,“我剛剛說的你記住了嗎?”
嚴禮強心情怪異的點了點頭,“記住了!”
“哈哈哈,記住就好,那第一個訣竅,你抖這個槍抖得時間長了,慢慢會有體會,而最重要的就是第二個訣竅,你只能埋在自己心裡,除非以後你收衣鉢弟子,否則千萬不可說出來,那四個字,別人給你百萬兩黃金都不能換,我剛剛的那個動作,普通人看一眼就會了,算不得稀奇,但是我跟你說的第二個訣竅,纔是練就絕世槍法的精髓,若是沒有第二個訣竅配合,你抖一輩子的槍,除了練一身莊稼把式的力氣,也抖不出一個鳥來,不知道第二個訣竅,旁人就是在旁邊看着你,跟着你抖一輩子槍,也學不會這真正的本事,明白了麼?“
“明白了,師父你放心,除非我以後收衣鉢弟子,否則我絕不會把這個法子傳給別人!”嚴禮強一臉嚴肅的說道。
“唉,這世間心術不正的人太多了,要是讓那些人知道要練就一身絕世槍法如此簡單,不知道要造多少殺孽,我要擔多少的因果,而且這個訣竅也是我華族武學的精髓,若是被其他異族學去了,那就更糟,所以不得不小心,那個訣竅,不落文字,只能口耳相傳!”說完這話,李鴻途突然打了一個哈欠,指着那個瀑布下的水潭,“以後你就每天早上來那個瀑布下的石頭上練習,每天練到中午就可以……”
“那師父,這個什麼時候算練成了……”
“哈哈,練不練成不用我說,你自己到時就知道了,好了,我去睡覺了,該教你的我都教了,你慢慢練吧,對了,禮強你什麼時候有時間的話幫我把茅草屋修一下,有個地方有些漏水了……”說完這些,李鴻途就打着哈欠,朝着茅草屋走去,而把嚴禮強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嚴禮強看看自己手上的那杆長槍,再看看慢悠悠走開的李鴻途,感覺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