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管事把嚴禮強帶到了陸家重重庭院的一個偏廳之中,然後讓嚴禮強在這裡稍等,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偏廳,甚至都忘了叫下人給嚴禮強上一杯茶。
嚴禮強知道陸管事是去找上面的人彙報,估計這種事,陸管事也做不了決定,他只是負責把人帶回來而已,具體能不能讓自己試試,還是要分量更重的人說了算。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嚴禮強估計,陸家已經把能想的辦法想完了,要不然也不會讓莊裡的管事到外面去“碰運氣”,這和他上輩子那些走投無路的人上網發帖求助也差不多。
嚴禮強也不着急,他只是安靜的在這個偏廳裡等着,假裝欣賞着偏廳裡掛着的幾幅字畫,心裡則暗暗把自己進入陸家大宅之後的沿途所見和柳河鎮上的洪家對比了一下。
不得不說,洪家和陸家,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洪家只是在柳河鎮稱霸,而這陸家,在黃龍縣都是首屈一指的地方豪強。
嚴禮強沒有在偏廳裡多等,只是兩分鐘不到,他就聽到偏廳外面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同時還有陸管事隱隱的聲音,在陸管事的聲音之中,嚴禮強似乎聽到了“錢營監”還有“騎術很好”之類的話。
在修煉易筋洗髓經之前,嚴禮強也沒有這麼明銳的聽力,但在修煉了易筋洗髓經之後,嚴禮強發現自己五官的感覺,都大幅度的提高,這纔可以讓他在偏廳之中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和遠處人的交談之聲。
腳步聲由遠而近,隨後,陸管事陪着一個人走到了屋子裡。
那個和陸管事走進來的人六十多歲的年紀,滿頭白髮,身上穿着的衣服很考究,年紀看起來似乎有些大,不過眼神卻非常的銳利,透着一股精明強勢的氣息,在這個人面前,陸管事就顯得小心翼翼多了。
“嚴小哥,這位是陸家莊的陸管家,專門負責府裡大小事務,我已經把你的情況和陸管家說了,剛剛我也派人去匠械營通知錢營監,你就安心在這裡就可以……”
“陸管家好!”嚴禮強點了點頭,禮貌的打了一個招呼,不過他也發現這個陸管家在看到自己的時候眉頭不易察覺的微微皺了一下,畢竟自己的年齡和裝扮,與神醫之類的人相差太遠了。
陸管家銳利的目光就像劍一眼的直刺在嚴禮強的臉上,足足十多秒鐘,一語不發,給人極大的壓力,一直等到他發現嚴禮強在他銳利的目光下依舊臉色不變,鎮定從容的時候,陸管家的臉色才稍微柔和了一點。
“我並未聽聞錢營監會醫術,匠械營中也沒有醫道高人,不知道小兄弟你的醫術從哪裡學來的?”陸管家放緩聲音,開口問道。
嚴禮強笑了笑,“我並未學過醫術!”
陸管家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看了旁邊的陸管事一眼,“那你如何能救人?”
嚴禮強攤開手,一本正經的鬼扯起來,“說起來有些奇怪,我前些日子做夢,在夢中誤入一座雲霧繚繞的深山,在深山裡見到一個頭發胡子全白的老人,那個老人和我聊了幾句,然後莫名其妙的告訴了我一個能救溺水之人的法子,我醒來後依然還記得,今日到石橋鎮,剛好遇到陸管事,所以纔跟着陸管事來了!”
“那你可有把握能把人救過來?”陸管家眉頭皺得更深了,繼續追問。
“沒有把握!”
“一點沒有?”
“一點沒有!”
陸管家一下子站了起來,深深看了嚴禮強一眼,點了點頭,“你跟我來吧!”
看到嚴禮強表現得體,帶着嚴禮強來的陸管事一下子鬆了一口氣。
嚴禮強笑了起來,他知道,剛剛陸管家問他那些話,若他說有把握,恐怕陸管家想都不想就要把他轟出去,正因爲他說沒把握,反而贏得了陸管家的信任,這也是他上輩子的經驗,在那些見慣世面的老江湖面前,很多時候,真誠一點,反而更好,你所謂的聰明,人家幾十年都已經玩爛看膩了。
在陸管家的帶領下,嚴禮強離開偏廳,又穿過一條長長的迴廊和一道院門,終於來到了一間屋子前。
幾個陸家的護衛站在屋子外面,就在那幾個陸家護衛的注視下,嚴禮強就跟着陸管家走進了那間屋子。
那間屋子裡已經有了好幾個人,一個面色微紫,體型富態,留着三縷漂亮長鬚的老者端坐在那間屋子的主位之上,在這個老者旁邊,則站着一個三十多歲身着錦袍的中年人,老者面帶悲慼,那個中年人則眼圈發紅。
在房間進門左手邊的椅子上,則坐着幾個四十到六十歲不等的人,相比起那個老者和那個中年,這幾個人則一個個面色尷尬,一臉無奈,幾個藥箱擺放在這幾個人的面前,所以嚴禮強一看,就知道這幾個人正是陸家請來的大夫——聽說陸家把黃龍縣和平溪郡城裡的最好的大夫都請來了,想必就是這幾位了。
旁邊的一道門通着的屋子裡,還可以清晰的聽到一個女人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泣之聲和不少女人的啜泣聲。
房間裡一片愁雲慘霧。
陸管家一帶着嚴禮強進來,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嚴禮強上,一個個都有些愕然,那幾個大夫中的兩個,在微微愕然之後,甚至一臉不屑的看着嚴禮強。
陸管家來到那個老者面前,彎下腰,低聲說了幾句。
那個老者的目光在嚴禮強的身上短短逗留了兩秒鐘,隨後有些頹然的揮了揮手,“也罷,讓他去試試吧,我們就盡人事,聽天命吧,如果不行,就……就讓下面的人安排後面的事情吧……”
陸管家點了點頭,走了過來,給嚴禮強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帶着嚴禮強往旁邊的一間屋子走去。
穿過一道門和門後的一間耳房,嚴禮強就隨着陸管家來到了一個門外有兩個丫鬟和兩個護衛守着的房間裡。
房間是一間臥室,不過這臥室裡卻沒有擺放多少東西,看起來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牀,牀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的六七歲的孩童。
看了看躺在牀上的那個孩童,嚴禮強看了陸管家一眼,陸管家點了點頭,嚴禮強就走了過去,細細查看起來。
躺在牀上的孩童穿着一身寬鬆的白色的睡袍,頭髮散開,面孔有點像剛剛在外面見到的那個眼鏡發紅的中年男子。
嚴禮強先摸了摸這個孩子的額頭,入手一片冰涼,已經沒有了正常人的體溫。再檢查一下孩子的呼吸,脈搏,還有心跳,這些生命體徵,沒有任何意外,早已經從這個孩子的身上消失了。
“這孩子在這種狀態……已經過去多久了?”嚴禮強問陸管家。
“中午吃飯之前到現在,差不多三個多時辰!”陸管家嘆了一口氣,“今早在外面和莊子裡的孩子玩捉迷藏的時候,他跑到了河邊的蘆葦叢中藏了起來,卻不小心失足滑入水中,被水草纏住腳,從而溺水,開始的時候那些小孩沒找到他,以爲他跑到別的地方了,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人不見,大家去找,才發現他在蘆葦叢後面的水裡,從水中撈上來之後,就是這樣了,莊子裡想了各種辦法,提腳倒背,推胸過肺,還有以口渡氣都試過了,除了口中倒出一點水來,半點沒有起色,請來的幾個大夫也試過了各種辦法,但都沒用……”
嚴禮強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孩子已經溺水身亡超過了六個小時,要不是這樣,陸家這麼大的一個家族,也不可能病急亂投醫會到外面去找人。
至於陸管家所說的推胸過肺,還有以口渡氣的急救之法,正是他前輩子在地球上知道的所謂心肺復甦術和人工呼吸,這個世界武者衆多,武者對人體生理結構的組成和功能的瞭解遠遠超出常人,許多殺人之術反過來就是救人之法,所以這些在地球上的救人手段在這裡出現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我問一下,這個孩子是陸家的什麼人?”
“這孩子是陸老爺子的長孫,在這孩子之前,陸老爺子只有幾個孫女!”陸管事看了嚴禮強一眼,以爲嚴禮強在擔心着花費,他沉聲道,“你如果有辦法,儘管施展,不要擔心成本,這點錢陸家出得起,只要能救人,就算你要百年的靈參,陸家也拿得出來!”
怪不得,原來這個孩子是陸家的長子長孫!
嚴禮強終於明白爲何陸家如此着急了。
“那就請陸管家給我準備一點東西!”
“你需要什麼?”
嚴禮強看了躺在牀上的那個孩子一眼,“就請陸管家給我準備幾根艾條就行!”
“艾條?”陸管家驚訝的看着嚴禮強,這個時候,若是從嚴禮強嘴裡說出龍肝鳳膽陸管家反而不會驚訝,但艾條卻讓陸管家驚訝了,因爲這東西,就是最便宜最普通之物,那艾草漫山遍野都是,艾條這種東西就是用艾草的艾絨裹起來的,甚至普通人家都能自己做。
“除了艾條之外還要別的什麼東西,需不需要人手配合?”陸管家問了一句。
“不需要,給我艾條和一根能夠點燃艾條的蠟燭就行,對了,房間裡的溫度有點低,再放幾盆炭火!”
在深深看了嚴禮強一眼之後,陸管家快步的就走出了房間,只過了不到兩分鐘,幾個僕人就端着幾盆炭火放到了房間的幾個角落,並保持房間的通風,陸管家同時也帶着嚴禮強需要的東西進來了,與陸管家一起進來的,還有剛纔嚴禮強在外面看到的那個中年男子與剛剛在外面見到的那幾個大夫……